顧如是完全不明白聶莊爲什麼會在這裡,她的計劃里根本沒有聶莊!
她更不明白,聶莊爲什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看着她!
“顧如是!”倏然,段清姿突然推開蘇若離,發瘋一樣撲向一頭霧水的顧如是,卻被蘇若離拉回來。
“二師姐放心,有師傅在,定會爲你主持公道!”蘇若離強拉着段清姿到自己懷裡,視線同樣帶着冷冽的寒意,看向站在喜堂外面,滿臉通紅的顧如是。
“師傅……是她,定是她給我下毒,害我沒了孩子!顧如是,你把子念還給我!”段清姿淚如雨下,絕望哀嚎。
那聲音太過悽慘,令在場但凡有心之人,爲之落淚。
“沒有……師傅我沒有!”顧如是縱聰明絕頂,面對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亦不知如何自處。
就在這時,段翼突然行至喜堂內,奔向龍辰軒,且在龍辰軒耳邊細細低喃。
待段翼退到身後,龍辰軒劍眉緊皺,看向蘇若離,“無雙夫婦在九里亭發現寒子念,此刻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蘇若離聞聲轉眸,眼底透着太多的期待,然在看到龍辰軒搖頭的剎那,攬着段清姿的手越發收緊,“二師姐……”
“嗚嗚……”段清姿明白蘇若離這聲低喚意味着什麼,越發絕望泣淚,“爲什麼會這樣……”
喜堂內外,所有人都似木頭似的定在那裡,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如是,到底怎麼回事?”喜堂中央,沈醉緩慢起身,深邃黑眸溢出難見的冷意。
顧如是不知道,她的計劃哪有這麼複雜,她只想在寒子念跟段清姿入洞房之後喝下她早就準備好的‘交杯酒’。
然後,段清姿體內劇毒會在那個時候發作,寒子念亦會中‘神醉’之毒!
介時不管是誰都不會懷疑到國師府,畢竟國師府就算對寒子念動手也絕對不會傷害段清姿!
多麼天衣無縫的計劃,可爲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如是不知……如是不知三師兄怎麼會在這裡?”顧如是是真的不知道,可這句話落在聶莊耳朵裡,卻是無比的諷刺。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當然是收到顧如是的密件,纔會易容成寒子唸的樣子,於卯時趕到這別苑,再以寒子唸的身份迎親,且與自己的二師姐拜堂!
在那封密件裡,顧如是半句沒有提到她會朝二師姐下毒,她只說寒子念必除的理由,更說明真正的寒子念已經被她引至別處,必死無疑。
“聶莊!”沈醉慍怒開口,臉色已然漸白。
即便顧如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聶莊卻做不到把事實說出來,這件事牽扯太多,他已經站在不可原諒的位置,又何必再拉顧如是下水。
見聶莊不語,沈醉眸色驟冷,在場所有人包括段翼在內都沒看到沈醉出手,聶莊的身子已似蝴蝶盤噴血倒飛,之後重重落於地面,口吐鮮血。
“師傅……”顧如是看得出,沈醉這一掌,至少出了七成的功力。
看着倒在地上幾乎站不起來的聶莊,蘇若離只道沈醉此時必是盛怒。
也是,好好的一樁聯姻,卻當着整個皇城人的面變成了悲劇,而這悲劇的根源,還是他的好徒弟!
這個時候,誰敢說國師府是清白的,腦袋必是被驢踢的不輕。
就在此刻,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
緊接着,兩個擡着擔架的漢子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蘇若離一眼認出擔架上躺着的男子是寒子念,跟在兩側的,則是那日與慕輕歌打成平手的無雙夫婦。
此時此刻,已經無人關注長相打扮都十分怪異的無雙夫婦,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擔架上。
“子念……子念!”看到寒子唸的一刻,段清姿完全不顧自己身體的劇痛,發瘋一樣跑出喜堂撲到擔架上,淚水再一次決堤噴涌,痛哭失聲。
沈醉最先走出喜堂,緊接着蘇若離和龍辰軒也跟了出去。
擔架上,一身湛藍色長袍的寒子念彷彿睡着了,纖長的睫毛好似兩把小扇落在眼瞼,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師傅……子念他還有脈搏……師傅!”段清姿慟哭之餘似是感覺到什麼,絕望的目光瞬間燃起一絲希望。
沈醉本就在擔架旁邊,聞聲時單膝跪地且伸手叩住寒子唸的手腕,眉峰緊蹙,細細感知。
一側,蘇若離早就認出寒子念所中之毒,就是‘神醉’,她自己配的毒,有什麼樣的反應她再清楚不過!
這一刻的她,腦子幾乎飛速旋轉,她要不要等沈醉來宣判結果?
若沈醉最終沒有道出真相,反倒是由她說出‘神醉’,無疑是打了沈醉的臉!
當衆打臉沈醉的後果,她只怕承受不起。
思及此處,蘇若離出乎意料的衝到擔架旁邊,直接叩上寒子念另一隻手腕。
這樣的舉動令對面的沈醉微微一愣,但也沒說什麼,反倒是讓他把剛剛要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所有人都摒氣凝神,等着這師徒二人下結論。
“若離,怎麼樣?”段清姿乞求般看向蘇若離,卻又怕她開口。
“是‘神醉’,大師姐的‘神醉’!”蘇若離終是說出了那個名字,那個彷彿已經被世人遺忘,死的無比憋屈的名字。
“大師姐……”段清姿頹然堆坐在寒子念旁邊,雙眼茫然,“你是說……子念是被大師姐害成這樣的……”
對面,沈醉眼底閃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離兒的意思是,子念所中之毒乃是紫煙失蹤前研製出來的最爲驚世的劇毒,名曰‘神醉’,這種毒,無色無味,無感無觀,縱是這江湖上最厲害的高手,也不會察覺出此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