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我保護不了她!
蘇若離當然明白卯宿兒的深意,“你想本宮怎麼做?”
某人刻意改了稱呼,用以突顯自己地位尊崇,千金之軀。
“好像衛無缺更喜歡你一些……”在蘇若離面前,卯宿兒第一次有些心虛。
因爲在來之前,卯宿兒曾以求藥爲名去見過唐見雪,且在話裡話外,十分精準的表達了這個意思。
對此,蘇若離的反應是,活該你變成鬼!
直到後來蘇若離都不明白,當初明明是卯宿兒在她胸口戳了個窟窿,何以到後來這廝怨念會比她還深?
卯宿兒的回答是,他只恨自己當時戳的輕了……
昨日的那場雪並不大,寒夜北風吹的地面只剩下一片浮白。
清晨,一縷朝霞蔓延,染紅天際。
隨着房門‘吱呦’一聲開啓,韓姜裹着昨日穿的那件灰褐色大氅從房間裡走出來。
朝陽淡如薄金,落在韓姜的臉上,那張剛毅俊朗的五官顯得有些憔悴。
一夜未睡。
韓姜如往日般走出庭院,正準備到後廚囑咐下人該送哪些早膳到梧桐院時,忽似發現什麼,驚覺轉身。
在他面前,昔日那副銀製的盔甲竟然,消失了!
因爲周遭皆是浮雪的緣故,那塊空地顯得尤其突兀,又是那樣清晰。
心,陡然提起!
韓姜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收緊,慢慢的,攥成了拳頭。
倏然,韓姜猛的轉身,朝梧桐院飛奔而去,身後大氅因爲速度的緣故,橫飛於空。
腳步驟停,韓姜胸口劇烈起伏,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光緊盯着眼前破敗的院門。
早已掉了顏色的木門正耷拉在門框上,稍有風起便會發出‘咔嚓’的聲響。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五年前,眼前這間不過是輔國將軍府裡廢棄已做柴房用的院落,龍淺嫁入後便直接選了這間,更是她取意鴛鴦失伴起名,曰梧桐院。
其實從龍淺突然親近他開始,韓姜便知道龍淺的心思,而那時,他心裡亦覺愧疚,便由着龍淺胡鬧,過分一些他也不在乎。
直至那一夜,龍淺說她要嫁到將軍府,那夜韓姜便如昨夜一樣,睡意全無,也是那一夜,韓姜知道,原來他對龍淺的縱容不是因爲他有多愧疚婁俊。
嚴格說若上天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拋下婁俊,因爲如果他改變選擇,後果將是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介時他對不起的何止婁俊!
他愛龍淺,這是五年前的那一夜,他得出的結論……
此刻站在院門外,韓姜只覺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他慢慢擡腳,推門而入。
一步步走向廳門,卻在行至廳門前,再度猶豫。
有冷風吹拂,韓姜只覺周身寒意愈漸冷冽。
廳門未上閂鎖,被風吹開手掌寬的縫隙,韓姜猶豫之後邁步,終究推開廳門。
裡面,空空如也。
沒有素寧從內室出來,亦沒有那抹如清泉般的聲音尋問。
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便是,內室無人。
就在韓姜想要衝進去的剎那,餘光瞄到了桌案茶盤下壓着的一張信封。
心,驀地一沉。
韓姜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走過去,拿起信箋。
‘韓姜親啓’
隨着信封被打開,韓姜自裡面抽出一張簡單交疊的粉紅信箋,慢慢展開。
‘我打算放過你,也是放過我自己-龍淺。’
淚,悄然滑落,滴在信箋上,暈開了水墨方正的筆體,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
韓姜有些支撐不住的跌坐到椅子上,握着信箋手止不住顫抖,“放過我……你這是放過我麼……”
廳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韓姜陡然擡眸,卻在下一秒,眸色愈漸暗淡。
柳青青愕然站在廳門的位置,她看錯了麼!
從小到大,她只有一次看到韓姜落淚,便是龍淺喝下藏紅花那次。
看着被韓姜攥在手裡的信箋,柳青青淺步過去,慢慢抽出來握到手裡。
下一秒,柳青青突然跑向內室,房門開啓之時,裡面空無一人,只有牀榻上的被褥被疊的整整齊齊。
“她走了?”柳青青轉眸,輕呼出聲。
韓姜沒有開口,亦沒有擡頭。
柳青青知道,韓姜不想開口,是因爲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哽咽出聲,擡頭,眼淚就會肆意狂涌。
如果之前她覺得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韓姜對龍淺的感情,也未必會那麼深。
那麼此刻,柳青青知道自己輸了,從一開始就輸了。
“韓大哥……”柳青青踩着細碎的步子,無比艱難的走向韓姜,沒人知道,她這幾步用了多少力氣,又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彎下腰,把手裡的信箋重新塞到韓姜手裡,“去找她吧。”
柳青青的話使得韓姜驀然一怔,擡起頭,目光有些茫然。
“有時候愛一個人,真的不需要回報,我愛韓大哥,卻沒想着時時刻刻呆在你身邊,其實只要你好,這幸福是誰給的又有什麼重要。”柳青青苦澀抿脣,“如果韓大哥放不下龍淺,便去找她,哪怕不能分分秒秒的陪在她身邊,遠遠看着她也是一種幸福。”
柳青青的話好似驚雷在韓姜耳畔乍響,令他茅塞頓開。
是呵,他又何必執着於相伴,遠遠遙望也好!
“青青……”韓姜起身,微紅的眼眶亮出一抹燦爛的光彩。
“我想留在這裡,我還挺喜歡這裡的。”柳青青揚起笑臉,櫻脣微掀,露出一絲淺笑。
“對不起……”韓姜無比虧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柳青青的視線朝廳門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