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姐姐?”小乞兒驚訝看向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身子由着一股力道牽扯,腳步不停,直奔皇城方向。
“我既把你帶出來,就不會不管你。”蘇若離終究做不到,讓這麼個將將十歲的孩子,自生自滅。
至於以後,那便以後再說……
秋冬季節,枯黃落葉隨風輕蕩,皇城西南的尉國公府內,一個小小的人影,手裡握着一柄特製的青霜寶劍,在後園練武空地上驅劍揮舞。
小孩兒長的十分可愛,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略有些圓的臉蛋兒上,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挺之氣,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黑葡萄粒似的,清澈的沒有一絲雜質,其間閃動着聰慧的光芒。
男孩兒手裡的長劍雖少了幾分凜寒,卻霸氣十足,每一劍招都舞的精準無誤。
到底是名將之後,尉遲銘宇得了尉遲宣的真傳,自然不會太差。
靠近假山的長廊裡,君彥卿一襲紅衣翩躚,倚欄獨坐,長腿微屈,瑩白如玉的手指正擺弄着一柄製造精良的黃金弓。
金弓無弦,君彥卿不時拿它敲敲樑柱,發出陣陣聲響。
長廊盡頭,尉遲宣恭敬過來,“老夫叩見副堂主。”
“免了。”君彥卿握着手裡的金弓,絕色俊美的臉泛起一絲疑惑,“這就是太極弓?”
尉遲宣聞聲,視線略轉,但見君彥卿手裡長弓赤金顏色,弓身精雕上古兇獸窮奇,與他聽聞描述相符。
“依老夫見識,此當太極弓無異,只是……這弓爲何沒有弦?”尉遲宣面露狐疑之色。
君彥卿聞聲,眼尾輕挑,淚痣在陽光的反襯下幾分妖嬈,又透着幾分冷傲。
尉遲宣意識到自己多嘴,下意識俯身,不再多言。
“那是你的孫兒?”君彥卿將長弓搥在地上,手腕搭在另一頭,身姿慵懶的朝上靠了靠,鳳眼微擡,看向不遠處的練武場。
尉遲宣順着視線望過去,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寵溺跟驕傲,“回副堂主,正是。”
“嗯,不錯,是個根骨極好的苗子,長的也討喜,不如……作我的徒兒如何?”清絕的聲音如雨打芭蕉,悅耳靈動,可落在尉遲宣耳朵裡卻似雷擊,令他心神皆震。
見尉遲宣不開口,君彥卿不由回眸,“委屈他了?”
“不是,只是……老夫那孫兒尚且年幼,從未離開皇城,而且……”
“呵,本副堂主只是收他爲徒,又沒說會帶他回神沐堂,老國公多心了。”君彥卿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尉遲銘宇身上,“我既有心收他爲徒兒,他日不管有着怎樣的驚天動地,我自不會讓他受了欺負。”
尉遲宣聞聽此言,黑目微閃,當下朝練武場招手,喚尉遲銘宇過來。
看着跑向自己的小男孩兒,君彥卿薄脣勾起淡淡的弧度。
這就是所謂的眼緣,第一眼看到若喜歡,那便收在手裡變成自己的,就像尉遲銘宇,就像蘇若離……
午時剛過,有獄卒自天牢而出,端着一疊文案急匆去了刑部。
刑部後院,自有師爺將那疊公文呈到刑部尚書孟臻暫休的廂房裡。
座上,一身朝服的孟臻接過官文便讓師爺退下去,順帶着將房門關緊。
待房門緊閉,後堂一抹白色身影緩步而出。
“微臣拜見國師大人!”
“有何線索?”沈醉擡手示意孟臻落座,自己亦坐到桌邊。
孟臻自是翻開公文,掃過兩眼,“自首的兇徒死於利劍之下,時間當是卯時,胸口與腹部各中一劍,皆是致命傷。”
沈醉點頭,“這就是你與本國師說的重要消息?”
孟臻臉色略紅,將官文擱回到原處,“微臣無能,並未查出這自首的兇徒爲誰指派,只不過……”
沈醉側目。
孟臻隨即轉身走向側櫃,自裡面端出一個紅木精雕的方盒,迴轉身形後直接走到沈醉身側,將方盒置於桌面。
“這裡是什麼?”沈醉垂眸。
“仵作那日被刑部侍郎殷荀唆使,未將溫玉瑤驗屍的所有結果和盤托出,那日闖入國師府,他們只道溫家小姐是被人勒死的,除此之外,仵作還在溫玉瑤的手腕處,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
孟臻說話時,親手將紅木方盒打開,黑色織錦的緞面下,一枚純白短針赫然呈現。
沈醉落目,淡如煙雨的眉峰陡然蹙起,心神皆凝。
“只是仵作未能斷言溫玉瑤之死,是否與這枚短針有關。”孟臻謹慎開口。
沈醉無語,漠然看着方盒裡的短針,素來古井無波的眼眸,泛起濃烈的窅黑。
孟臻躊躇一陣,突然雙膝跪地,“是微臣疏忽,纔會讓殷荀利用此案威脅到,求國師降罪。”
“與你無關。”沈醉皓齒暗咬,幽眸緊盯着方盒裡的短針,“這枚短針的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微臣遵命。”孟臻雙手拱拳,在沈醉的示意下起身站到一側。
沈醉默默看了那枚短針好一會兒,起身離開時將那短針,一併帶走。
直到沈醉的身影淡出視線,孟臻方暗自舒了口氣,視線不由看向紅木方盒,薄脣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且說蘇若離帶着乞兒入了皇城,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該怎麼安頓這個小傢伙,讓他繼續討乞是萬萬不能的。
一來他日東窗事發,他們追查起來多半會從乞丐下手,乞兒若不是乞丐,被找到的可能就會很小。
可若不讓他討乞,又該把他送到哪兒去呢?
這般絞盡腦汁想了一陣,蘇若離乾脆尋了張宣紙折成紙鶴的樣子交給乞兒,讓他去楚館討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