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女人嘴裡雖問着,沒等他回答,已自行坐下了。
靠得近了,自然將男人立體的輪廓看得更加清楚,不由心跳加速。
這個男人舉止優雅,氣質非凡,僅看身上那件襯衣閃爍着幽光的寶石袖釦,和那一塊價值不菲的瑞士名錶,便知定不是尋常人。
她大着膽子將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柔聲細語:“看你一個人怪孤單的,不如陪我玩個遊戲吧。”
男人避開了她的觸碰,收回看向對岸的視線,嗓音低沉辨不清情緒,“你想玩什麼?”
她從耳朵上摘下鑽石耳釘,投進他的酒杯中,與自己帶過來的杯子不停快速交替,停下時問:“如果你猜對耳釘在哪個杯子,就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反之,便由我來要求。”
杯子是一樣的,杯中的酒也一樣,米粒大的鑽石掉在深紅色的液體裡,不仔細看很難察覺。
男人隨手按住了其中一個杯子,將裡面的液體倒進了菸灰缸,“叮”一聲,耳釘滴溜溜滾落在了桌面。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男人掃了一眼她那杯杯沿上若有似無的脣痕,慵懶的勾起嘴角,“可以兌現承諾了麼?”
“你說。”她紅了臉,難抑心頭的緊張。
“看到那家商鋪了嗎?過去找那個男的,只說一句‘昨晚的事,你要對我負責’。”
“噗!”女人正巧往嘴裡送酒,一聽這話,全都噴了出來,不小心還嗆進了氣管,咳嗽不止,別提多狼狽。
她自認姿色不錯,玩這種遊戲,大家心照不宣,出門在外放縱一晚也沒什麼。可沒想到對方居然讓她去勾搭其他男人,還要說那種讓人產生歧義的話。
她頓時有些不悅,“先生,這麼做就沒意思了。”
男人不多話,從口袋裡拿了一沓錢,往桌上一放,“不會讓你白做的,做的好還可以加倍。”
她目測一下,那疊錢至少有上萬塊。
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能換來萬元,這筆買賣挺划算。
女人斂了滿心的綺思,搖曳生姿起身走了。
很快她就出現在了那家“雲捲雲舒”的店鋪門口,堂而皇之進去了。
大概那句話起了效果,蕭亞光當即愣住了,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雲舒。
而那女人這時悲憤交加,指着雲舒,大概在質問什麼,蕭亞光氣得趕她,她便捂住臉哭着跑回來了。
“我的演技不錯吧?”那女人一看桌上又多了一沓錢,笑逐顏開。
男人微微點頭,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我們可以嘗試……。”遇見這麼隨性的金主,她不免有了更多的想法。
熟料男人的臉猛地沉下,“你是希望我收回這些錢?”
算了,錢和男人比,還是錢更貼心可靠。
女人二話沒說,果斷走了。
男人的視線重新投向了對岸,黝黑的眸子裡映着燈火,像噴出兩簇火焰,熊熊燃燒。
從那兩人親暱的舉動可以看出,感情很深厚。
蕭亞光,你可真是好樣的!
他從口袋裡拿了手機出來,搜索到一個號碼撥出,“你那個好弟弟現在人在雲南,兩天後我在這裡等你。”
店鋪裡,蕭亞光有些惶然的緊盯着不停忙碌的雲舒,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來。
從剛纔那個不知道哪兒蹦出來的女人,說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後,她就一直沉默不語。
“站那兒幹嘛呢,快點收拾,該打烊了。”雲舒一擡頭,發現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便開口催促。
“阿舒,”蕭亞光上前,扶住她纖薄的雙肩,看着她嚴肅的說道:“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那個女人我是真的沒見過,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誣陷我,還說出那一通亂七八糟的話!”
她凝眉思索了片刻,擡起眼,發現蕭亞光居然鼻尖上都是汗,不由失笑了,“怎麼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不生氣嗎?”
“我無緣無故生什麼氣?”她反問,接着說道:“不逗你了,那個女人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首先我相信你的人品,再者,你真遇到感情上的糾葛,我生氣也沒用啊。”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你的意思,即便那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你也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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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更急了,雲舒只好緩下語氣,“好了,真要那樣完全不介意是假,不過我是絕對信任你纔沒放心上的,那個女人大概是喝醉認錯人了,也可能就是一場惡作劇。”
推了推他,“快去收拾吧。”
蕭亞光心裡亦苦亦甜。
她的淡定,往好的一面說是信任,從另外一層說還是不愛他。
一個深陷愛情的女人,對於這種事,肯定會錙銖必較。
接連兩天,小青敏感的察覺店裡原本和諧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尋常。
老闆經常呆呆的看着雲舒姐,欲言又止,而云舒姐雖和往常一樣,卻總是不經意避開老闆的目光。
趁着老闆出去進貨,小青鬼鬼祟祟拉着她問:“你們倆怎麼了?是不是鬧彆扭了?”
“沒有。”
“要麼就是老闆在外面偷腥被你抓住了?”
雲舒瞪了她一眼,“小腦袋瓜整天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阿光可不是這樣的人。”
小青嘟起嘴,“我這不是爲你倆乾着急嘛。雲舒姐,我不是說老闆不好,而是男人根本不能寵,女人就像圈進柵欄的羊,男人沒有了危機感,自然就會瞄上柵欄外的羊,樂此不疲。”
“好像你經驗很豐富似的。”
“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少看點那種沒營養的東西,什麼霸道總裁超級帥哥都是騙人的,專門禍害你們這些小姑娘。”
“我這不是無聊嘛。”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這時進來一個女人,三十來歲的模樣,衣着簡單,看起來風塵僕僕。
“小青,你把這幅畫送去給東巷的劉老闆,他催了好幾次了。”
“好嘞。”
雲舒迎上那名女客,詢問:“請問您要買什麼?”
女人怔了怔,懷疑的問:“你不記得我了?”
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很抱歉。”
“我是阿光的姐姐,蕭若芷。”
難怪會覺得熟悉,她的五官和蕭亞光有幾分相似。
“阿光去進貨了,很快就回來,我先替你去沏杯茶。”說着,雲舒拿出一套紫砂茶具,手法嫺熟的沖泡起來。
“虞嫣然,你把阿光拐走兩年,有想過作爲他親人的感受嗎?”蕭若芷見她一臉淡然,沒有半點愧疚的神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兩年前,蕭亞光忽然失了聯繫,像人間蒸發一樣了無音訊。
要不是廖睿城找到她,告訴她虞嫣然也不見了,是被蕭亞光從那個村莊帶走的,隨後不知去向,她或許還在各處瘋狂的找尋自己的弟弟。
蕭亞光是蕭家唯一的男孫,是要繼承家族衣鉢的人。父母去世的早,她又做姐姐又當媽,培養他出國深造。
蕭若芷的婚姻破裂後,更把全部心思和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弟弟身上,誰曾想被一個女人輕易勾走了魂魄,還是屬於其他人的女人!
雲舒的手勢停住,詫異地望向她,“虞嫣然是誰?”
“你別裝了!阿光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只等他三十歲便要繼承家族的事業。如今爲了陪你,縮在這天之一隅,渾噩度日,上進心事業心全無。虞嫣然,做人不能自私成這樣!”
雲舒輕蹙着眉尖,“你叫我虞嫣然?可是,阿光說我叫雲舒。”
那一日,藍天白雲,春光明媚,一隻燕子在欄杆上駐足棲息,風光無限好。“我是誰?”
她問那個醒後闖入視線的第一個人,英俊的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和信任。
“你叫雲舒。”
“雲舒?”她似乎愣了一下,“我的名字有這麼好聽嗎?”
蕭亞光含笑點頭,心想你的名字遠比這個好聽多了,可這是我給你起的,有重生的意味。
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淡泊紅塵,不再患得患失。
他記得港城那次她喝醉了,曾說過想要離開,重新開始生活,那他就幫她圓這個夢。
起先,蕭亞光是想安置好她後就回港城的,只是時間待得越久,越不想走了。
他酷愛的是繪畫,因爲家庭因素被迫學了醫,還因此和初戀女友分了手。這些年,他雖然過得風生水起,內心卻一直有些壓抑。
直到和她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般的雲南,沒有世俗的羈絆和壓力後,整個人恍若新生。
怕被人打擾這份寧靜,他沒去聯繫親朋好友,包括自己的姐姐。
“哐啷。”剛剛返店的蕭亞光一見屋裡站着的女人,手裡抱着的花瓶摔落在地上,支離破碎。
“姐。”他吶吶出聲喚道。
蕭若芷猛地落下了淚,衝上前,對準他的臉頰,狠狠甩上一個巴掌,“別叫我姐!我沒有你這樣不負責任的弟弟!”
蕭亞光低垂着頭,眼圈紅紅,“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對不起的是你自己!爲了一個女人,自毀前程,連家人都可以放棄!”她捂着額頭哭得傷心,“我答應爸媽培養你成材,現在有何臉面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