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然隔了一天方能下牀,得了廖睿城的首肯,坐上他特意安排的車,前往了醫院。
第二天她和安母就通了視頻,怕被安母看見屋裡精緻奢華的擺設,她爲此躲進了浴室。好在,安母剛做完手術,整個人精神還很疲憊,沒發現什麼異樣。聽她說身體不舒服,反倒勸了幾句。
安母還處在觀察室,虞嫣然見她正閉着眼休息,便默默守着牀邊,沒出聲打擾。
“咚咚”病房門被人輕輕敲響,玻璃探視窗上映着一張清雋的臉龐。
“蕭醫生,你找我?”打開門,她低聲問。
蕭亞光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着,“既然來了,便讓我姐姐替你再檢查一下。”
她的臉頰猛地爆紅,手指無措地捏着衣角,低着頭吶吶出聲:“不用了吧,我好得差不多了。”
“她一直追着我問你的情況,依她的脾氣,說不定還會追去睿城處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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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嫣然只得跟着他進了蕭若芷的辦公室。
“恢復得還不錯。”蕭若芷替她檢查下來,說道:“再過兩天便能拆線了。”
虞嫣然從醫用椅上坐起,正整理着衣衫,便聽她用很嚴肅的口吻說:“女人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該姑息男人的暴行。真正能傷害自己的,只有軟弱和不停的退讓。”
“亞光性格開朗豁達,這和他常年在國外生活有關,但我沒想到他交的朋友是這種人。虞小姐,有需要幫助的和我說,我是婦女保護協會的會員﹍﹍。”
“﹍﹍是我自己不小心。”
蕭若芷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打量她,語氣中逐漸有了輕視,“人不自愛必被人輕視,你年紀輕輕的,做什麼不好,要依附在男人身上?男人能這麼對你,明擺着就是不當回事,別等對方新鮮勁過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門外的蕭亞光實在聽不下去了,推門而入。“姐,虞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虞嫣然紅着眼眶,垂下頭羞愧難當。還沒等她開口,便被人牽住往門外走。
“亞光!”
蕭亞光沒理會身後姐姐的呼喊,拉着她直接進了電梯。
“你別把我姐的話放在心上,她有嚴重的女權思想。我姐﹍﹍以前嫁的外國丈夫有暴力傾向,她花了兩年時間才從陰影裡走出來,以至於現在,見到女性被欺凌便會忍不住站出來。”
慢慢走了一段路,虞嫣然方擡起頭,“蕭醫生,謝謝你沒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我。”
“我有眼睛,相信你是有苦衷的。”蕭亞光注視着她,“因爲你媽媽的病?還有你未婚夫出了事?”
“你怎麼知道?”她詫異地瞪大雙眼。
“安嘉蘭的病,睿城全程在打理,你未婚夫連面都沒露一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除非他本人不知道,或者是趕不回來。”
虞嫣然怔然良久,點頭說道:“你猜得沒錯,他既不知道,也沒法趕回來。”
她臉上的悲慼之色感染了他,不禁猜測到,難道說是出車禍之類的?
﹍﹍﹍﹍﹍﹍﹍﹍﹍﹍﹍﹍
安靖遠受審之日上午,虞嫣然早早地便在法院門外等候。
“任律師,靖遠的案子真的沒問題了嗎?”
“廖總已私人出資,將那筆損失還上了,剩下的無非是行爲過錯,我會力爭半年內的刑期。”說着,任建國看向倚在勞斯萊斯魅影上的男人,“我是廖氏的法律顧問,只負責大宗案件。本來這種個人的小經濟案,我是不會接的,主要還是看在廖總的面子上。”
廖睿城此時正掐滅了菸蒂,目光朝他們這處看來。
視線兩兩相交,虞嫣然立刻轉開了臉。
這兩天,她和廖睿城說的話沒超過十句,他說她便聽,最多簡單的附和一聲。
周圍的人,於媽,寧瀾,蕭亞光,包括任律師,個個都在勸她不要忤逆他。他解決了靖遠的麻煩,安排了靖遠媽媽的治療,看似對她有着莫大的恩情,她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可她真的沒法感激他,因爲他趁人之危,幫助她的同時也剝奪走了她最看重的名節。
“進去吧。”廖睿城擡起手腕,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走過來說道。
法院大廳莊嚴肅穆。
虞嫣然在前排尋了個位置坐下,廖睿城緊挨着過來,她急忙站起挪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今天求你別﹍﹍這樣。”她壓低了嗓音懇求。
廖睿城冷冷地看着她。
她避開了他的視線,垂下了眼瞼。
若在這時被靖遠發現他們的苟且之事,她相信,那是比判刑更沉重更殘酷的打擊!
安靖遠被法警帶了上來。
他一露面,便下意識地往聽衆席上搜尋自己熟悉的身影。
虞嫣然扶着欄杆,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眼淚在一霎那盈滿了眼眶,“靖遠﹍﹍。”
“然然。”安靖遠亦癡癡地回望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淚人兒。
廖睿城看着那一對深情流露的男女,眼裡陰霾密佈,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肅靜!”法官一錘定音後,便進入了審理流程。
因爲起訴方要求保密,故聽衆席只有寥寥幾人。若是行內人士在,必會詫異萬分,廖氏集團席下的金牌律師反成了被告方的辯護律師,自己聘請的只是名不見經傳的三流人物。
所有確鑿的證據呈上,案情清晰,一番流程走下來,對安靖遠的量刑已毫無懸念。
安靖遠始終沉默着,對於提問,沒有反駁和辯解。這些,之前任建國都已和他私下溝通過了。
最後,他僅被判處了四個月的拘役。
判決一出來,虞嫣然便整個人虛脫了,差點跌坐在地上,好在被身旁的一隻大手穩穩扶住。
她想也沒想,便甩開那隻手,跌跌撞撞地衝向被告臺。
“靖遠!”
安靖遠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安慰她:“然然,別擔心,四個月很快會過去!”
“嗯!”她用力點着頭,“我和媽媽等着你出來!”
“然然,多吃點,二十天沒見,你瘦了好多﹍﹍。”
“我知道我知道﹍﹍,”虞嫣然泣不成聲:“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媽媽的,你在獄中好好表現,爭取早點回家﹍﹍。”
“好。”安靖遠含着淚,手指輕觸愛人的臉龐,“這次我回來,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她抓住他的大手,緊緊按在自己潮溼的臉頰,不停地點着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廖總。”安靖遠擡頭,看向自虞嫣然身後走來的,一身冷峻氣息的男人,誠懇地說道:“感謝您出手相助。”
“你該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未婚妻,”廖睿城的視線不着痕跡地落在她的後腦勺,見她背脊倏然僵住,這才涼涼地接着說:“虞小姐找過我很多次,爲了你她什麼都願付出,這份真情着實令人敬佩和羨慕。”
“安先生的福氣不錯,能得此至情至性的紅顏。”
他的話語裡深藏着譏誚,和莫名的酸意,安靖遠的心忽地“咯噔”一下,慌亂得不行,下意識地便看向虞嫣然。
“然然,你爲了我做了什麼﹍﹍。”
虞嫣然臉上青白交錯,強笑着說:“靖遠,這次廖先生幫了這麼大的忙,等你出獄,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宴請他,聊表謝意,好不好?”
安靖遠點點頭。
出了法院的大門,此時外面正值正午,豔陽高照。
廖睿城同任律師握手告別,兩人看着任律師駕車離去。
“嫣嫣,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從十來年的刑拘,縮減到短短四個月,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可偏偏感激涕零的話,對他卻難以出口。
她的下身方纔因爲奔跑,又開始隱隱作痛。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忽然鬆開,她反而感到迷惘和惆悵起來。
“廖睿城,我﹍﹍。”虞嫣然的話還未說完,眼前的景象便開始模糊,天旋地轉,隨即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
傍晚七點。
藍沁播完節目,剛走出電梯,便被迎面而來一位戴着黑超墨鏡的高挑美女攔住了去路。
“我們談談。”對方的態度頗爲囂張。
藍沁皺了皺眉,淡然道:“程露雪,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
“如果是關於睿城呢?”
“那更沒什麼說的了,睿城喜歡和誰在一起,他自然會找誰,我只需安靜地等待就好。”
“說的倒輕鬆!”程露雪一臉的不屑,“你安靜地陪了他五年,我一出現,他不照樣冷落了你。要不是那次我急功近利,想打壓你,睿城他也不會生我的氣。”
“藍沁,我和你不同,對於喜歡的,我會主動爭取,決不放棄!”
“隨你吧,你想怎麼做和我無關。”藍沁從包裡取出車鑰匙,繞開她繼續往電臺大廳走。
程露雪在她身後冷嗤一聲,“你這個性註定了遲早被睿城拋棄!”
“現在已經有第三個女人出現了!”
藍沁的腳步猛地收住。
程露雪繞到她身前,注視着她微微變色的臉,紅脣一張一翕說道:“我們如今有了共同的敵人,不如化敵爲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