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的視線釘在他挺立的身上,語調陰冷,“我說你的體質怎麼這般差勁,胸口的傷遲遲不見好轉,你還真會裝!”
廖睿城將驚恐不安的虞嫣然護到身後,用高大的身軀擋住她。
“因爲對手太強,不裝不行。”
“思思真是救了一頭白眼狼!”亞瑟一想到自己多年呵護的小女孩,爲了這個男人費盡心力,他便心懷不甘。
“她就快看透你的真面目了,到時候看你還怎麼裝!”他用手裡的槍指了指,“過去!”
廖睿城一擡頭,神色變了變,“思思?”
亞瑟下意識的跟着看去。
等他反應過來,喉結處插上了一把尖利的不鏽鋼叉子,喉管被堅硬的頂端割破,大量的血涌出,將他的襯衣染成猩紅色。
虞嫣然嚇得尖叫一聲,埋進了男人的胸膛。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以爲會耍幾下手術刀很了不起?我穿着開襠褲玩飛鏢的時候,你大概還戴着牙套追求女同學吧?”
亞瑟一手捂住喉部,一手指着他,嘴巴張大,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後,倒地不起。
“他死了嗎?”好半晌,虞嫣然纔敢側頭看去。
“再不死都成精了。”廖睿城走過去踢了他兩腳,地上的人紋絲不動,“早該死了,妄想取走你心臟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廖睿城將她交到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那裡,再三囑託:“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
“放心吧,廖總。”
“快走吧。”廖睿城吻了吻她的鬢髮,輕聲說:“回去等着我娶你!”
虞嫣然走了幾步,忽然一轉身又投入了他的懷抱,緊緊摟着他的腰,恨不能將小小的自己嵌進他的身體,“廖睿城,等你回來,我有個驚喜要告訴你!”
“是什麼?”
“現在我不說,除非你安然無恙的回家!”她親了親他的薄脣,眼圈紅紅,“真討厭我們總是分離!”
他啞然失笑,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捨不得我?”
等候在旁的人清咳幾聲,“兩位,現在不是演言情劇的時候,可得抓緊時間了,藥效很快會過去,要是被城堡的人發現,我們根本逃不出去。”
廖睿城推了推她,看着她一步一回頭的走遠。
城堡和外界中間隔着一條大湖,船隻早已停靠在湖邊,只要他們到了湖心,諒這裡的人想追也追不上。
廖睿城遠遠的注視了十來分鐘,這才轉身。
迎面而來的雷森和雷思思,以及烏壓壓一羣黑衣保鏢紛紛在他跟前駐足。
“發生什麼事了?”他若無其事的問。
雷森的臉色鐵青,“你在這裡幹什麼?”
“無聊,在花園四處走走,賞花賞月亮。”
“莫思語和虞嫣然逃走了,我懷疑有內應!”
廖睿城淡漠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轉動着輪椅,往別墅而去。
身後,一直沉默的雷思思忽然開口:“爸爸,派兩架直升機過來,她們沒走遠,此刻肯定還在湖上。”
廖睿城手上的動作緩了緩。
只聽雷森接下去:“湖面上的霧氣太大,直升機很容易出事。”
“不用下去抓人,發現有情況,直接朝着那個方向瞄準射擊。”她殘忍的說道:“虞嫣然的心臟我不稀罕了,現在我只要她們倆死!”
雷森似乎有些猶豫。
“爸爸,留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危險又愚蠢!”她的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廖睿城的背影。
雷森最終應允了。
城堡的客人皆已被安置妥當。
身着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形色匆匆路過,往次樓方向飛快奔去。
廖睿城攔下一人問明情況。
“是亞瑟先生出事了,等着急救!”
亞瑟?他還沒死?
廖睿城的瞳孔驟然緊縮,用力捶了一下扶手。
整晚,雷思思都守在亞瑟的牀前,除了醫護人員禁止任何一個人進入。
因爲亞瑟失血過多,調來了許多血袋,整條長廊瀰漫着濃濃的血腥氣,令人作嘔。
凌晨時分,雷思思從房間裡走出,容顏疲憊,擡頭看見長廊上閉目養神的廖睿城,美眸不由一亮。
“睿城,你不去休息,是在等我嗎?”
“辛苦一晚上很累吧?”他狀似無意的問:“亞瑟情況怎樣了?”
“醫生說,只要度過今晚的危險期便無大礙,就是以後發不出聲音了。”她打了個哈欠,“我好睏,先回房睡了。”
她的臥室就在長廊盡頭,飄逸的紗裙很快消失在門邊。
廖睿城又坐了會,才輕輕扭動了房間的門鎖。
微風拂動窗簾,雪白的牀單上,亞瑟一動不動的平躺着,氧氣罩遮蓋住了他大半張臉。
整個房間除了牀邊儀器“滴滴滴”枯燥的響聲,安靜得近乎詭異。
廖睿城從輪椅上站起,快步走到牀邊,打算摘下他的氧氣罩。
牀上的人突然睜開眼,一躍而起,朝他的面部迅速噴了一種不明氣體。
廖睿城的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之際帶倒了一旁治療的儀器。
彎下腰的時候,他已察覺到不對,可爲時已晚。
雷思思美豔冰冷的面容慢慢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雙眸中再也沒了往日的柔情,只餘下刻骨的恨意。
“你把這世上對我最忠誠的人給殺了,同時斷了我活下去的生路!廖睿城,我的愛情你既然棄之敝屣,那你就用心感受我的仇恨吧!”
藥效已發揮作用,他四肢僵硬的躺在地面上,臉部的肌肉似乎也跟着凍結了,只能勉強牽動嘴角:“你在……說什麼……?”
雷思思已厭煩透了他的陰奉陽違,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部手機,遞到他的眼前。
屏幕上,他和虞嫣然緊緊相擁。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你留下,只會讓我分心,”他愛憐的吻着她,輕語:“乖乖的,在家裡等我,嗯?”
……
“還想狡辯嗎?”雷思思冷笑,“這是亞瑟的手機,在他的口袋裡找到,死之前錄下了你們卿卿我我的一幕。前一天你手臂上的傷是他留下的吧?虞嫣然爲了掩護你還把自己割傷了,你們可真是恩愛的一對!”
廖睿城合上眼,“痛快點……殺了我。”
“No,no!睿城,我愛了你那麼久,怎麼捨得殺你呢?”她蹲下身來,撫摸着他的側臉,語氣寒涼徹骨:“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讓你一直陪我到死去的那一刻爲止。”
………………………………
酒窖的溫度維持在十三四度,時間待久了,也會遍體生寒。
雷思思命人在地窖放置了幾個大冰塊,用風機對着他不停地吹。
廖睿城胸口的傷未曾痊癒,在這種環境下一天一夜,又斷水斷糧,寒氣入體,第二天便咳嗽不止,發起了高熱。
“舒服嗎?這纔剛剛開始呢。”雷思思托起他燙得嚇人的下巴,柔聲問。
廖睿城被五花大綁反捆在椅子上,頭腦昏昏沉沉。
僅一天光景,他的臉上便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皮膚因乾燥缺水憔悴得沒有一絲血色,雙瞳渙散,眼裡密佈着紅血絲。
雷思思嘖嘖兩聲,露出了同情之色,“好可憐,這輩子你大概從沒吃過這樣的苦吧?”
話音入耳,他似乎看到九歲瘦小的自己跪在書房的地板上,被父親用皮帶在背上抽出一條條血痕。
原因簡單得可笑,只因爲他不服管教,“故意”撞壞了廖東海新拍的一件古董花瓶。
他當時離那件古董很近,卻還沒到伸手就能推倒的距離。
書房的門被拉開一條細縫,一對黑黝黝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
他突然停止了哭喊和向父親求饒,惡狠狠地回瞪過去。
“承業,別看了,當心晚上做噩夢。”廖承業飽含着惡意和得逞的黑眸被一雙女人的手給遮住,書房的門被輕輕闔上。
撞碎那件上千萬的古董,是因爲有人在他身後狠狠推了一把,而那個人,就是他所謂的兄弟!
這世上,他廖睿城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連天寧寺抽的籤文都說他這輩子註定是孤家寡人一個。
所以,當海棠花一樣嬌柔的虞嫣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衍生出了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的念頭。
有個愛的人,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證明自己有血有肉的活在這世上。
“嫣嫣……。”
他垂着腦袋低聲呢喃着。
不知道她逃出去了沒有,有沒有被雷森的人抓住,京懷南將她安頓在安全的地方了嗎……。
雷思思愛恨交織,眼裡迸發出一團妒火。
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想着那個女人!論才論貌論家世,自己哪一樣不比她強,可偏偏入不了她所愛男人的眼!
“你口中的她,只顧着自己逃命,早把你丟到九霄雲外了!說不定此時已經和她的前未婚夫雙宿雙飛了!”
她的芊芊手指撫上他寬厚滾燙的胸膛,掌下的肌肉紋理令她心猿意馬,綺思頓生。
“只要你答應陪我一晚,我就原諒你所有的過錯和欺騙,就連亞瑟的死我也不追究了,好不好?”她渴慕的緊盯着他菲薄的脣。
那張性感的薄脣,她還從沒沾染過,會不會吻上去很香,很甜,讓人沉迷?
“嫣嫣……。”
雷思思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徹底死了心。
“廖睿城,你的命是我救的,是生是死該由我掌握!”
她目露兇光,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深深扎進了廖睿城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