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傾身上前,湊到溫婉耳邊,壓低聲音說:“小婉,你向來聰明,應該作何選擇,你定會取捨的,對吧?”
都說最毒婦人心,溫婉倒是覺得,人的惡,是不分男女的。
你看,像孟錦這樣的男人狠起來,比一般毒婦造成的危害大多了。
溫婉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溫婉薄涼的扯了扯嘴角。
“承蒙孟大人看重,就算以權謀私,也要保下我,倒是讓我很是感動。”
孟錦輕笑一聲,擡起手作勢要撫摸溫婉的臉,卻被溫婉一扭頭避開。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笑意卻不減,“小婉,你還是這麼可愛,難怪……難怪能讓我這麼年念念不忘。”
溫婉聞言,沒忍住嗤笑一聲。
她搖搖頭,嘆道:“孟大人,何必故作深情呢,都是聰明人,不如坦誠一點兒。你的念念不忘,不過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罷了。”
孟錦眸光一沉,卻沒有否認。
溫婉冷冰冰的睨了一眼,挺直背脊越過孟錦。
她先是走到臺階下,撿起嘉柔公主的頭顱,又走向嘉柔公主的屍身處,將嘉柔公主的頭和身體安放在一起。
溫婉正準備脫下外衣,將嘉柔公主的屍體蓋起來。
孟錦卻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來,你一個姑娘家,當街脫衣像什麼話!”
溫婉於是放下手,只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孟錦這廝,慣會做乖巧面子,一般女人還真難看穿這廝的本性。
看似是在替溫婉着想,實則是把溫婉當成了他的所有物罷了。
溫婉不爲所動,雙手環胸,樂得看他表演。
禁軍人數衆多,很快便平息了公主府的混亂場面。
嘉柔公主府的人本就被御林軍殺了不少,又被趕來的禁軍趁亂殺了一些,到最後,聚集在公主府門口的活口,竟然不足二十個。
溫婉思緒凌亂的想,若非必須要留下活口“證明”嘉柔公主的罪名,這些人,以孟錦的習慣,怕是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
孟錦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如日中天,貴爲尚書的他,府邸在帝京最豪華的地段,據說是以前一個廢棄的王府,佔地面積大,建築也是按照皇室規格修建的。
溫婉被孟錦帶回了孟府,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接收到來自孟府下人們的注目禮。
孟錦似乎很享受這種帶着她在府中晃的感覺,一路走得很慢。
他的舉動,讓溫婉想起了那些愛好釣魚的人,一旦釣到一條大魚,便要想方設法在衆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戰利品”。
她現在,就是孟錦的戰利品。
孟錦將她安置在了廂房,又安排了七八個丫鬟伺候她。
讓溫婉鬆了一口氣的是,孟錦在人前,還在扮演謙謙君子,絲毫沒有表現出對她的任何強迫。
高端玩家,不屑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因爲有足夠多的方法能達到目的?
也許,對於孟錦這樣的人來說,用強的方式,難以滿足他心裡征服的快感?
“姑娘?姑娘?”
站在溫婉跟前的小丫鬟,低聲喊了溫婉兩次,才喚回了溫婉的注意力。
溫婉回過神,應了一聲。丫鬟手中捧着換洗的衣服,是睡覺用的上等蠶絲裡衣,價格昂貴到離譜。
溫婉伸手摸了摸,嘲諷的笑了笑,“孟大人,倒是會享受,如今是完全看不出來是鄉野裡摸爬滾打出來的人了。”
“鄉野”兩個字,讓丫鬟的臉色一變。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溫婉,突然嘀咕了一句,“我還以爲您跟那些姑娘一樣,沒想到,您纔是正主兒啊。”
“那些姑娘?”溫婉犀利的看過去。
丫鬟心頭一跳,似沒想到她的眼神如此厲害,悻悻的縮了縮脖子。
溫婉輕哼一聲,“你不想多說,但我卻很好奇呢。要不,我把孟大人叫過來問問吧。”
丫鬟一聽,立刻跪倒在地。
“求姑娘寬恕。我說,我說,只要您別、別……”
孟錦只是看起來像謙謙君子,但並非真的君子,他的馭下之術必定不簡單,這一點從孟府被管理得井井有條便看得出來。
如果溫婉真把孟錦叫過來,大人必定會怪罪她伺候不周,到時候,她肯定得吃掛落,被打一頓都算輕的,孟大人要真按規矩來,她被髮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見丫鬟被嚇得不輕,溫婉輕聲道:
“我只是好奇罷了,你只要照實說,我就不跟孟大人告狀,打小報告的人是小狗,我保證。”
丫鬟猶豫了一下,終於硬着頭皮開口。
“奴婢剛見到您的時候,就覺得您面熟,因爲孟大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姑娘,那些姑娘的容貌都和您有幾分相似。”
“我們原本以爲,孟大人只是鐘意這種長相的女子,後來有打掃書房的姐妹,發現了一副大人親手繪製的畫,才知道,原來大人一直有一個心心念唸的同鄉姑娘。”
丫鬟沒忍住又擡頭瞧了溫婉一眼,“剛纔聽您提起鄉野,想來您和大人便是同鄉。所以……所以您就是大人惦記着的青梅竹馬啊。”
青梅竹馬,這個詞,落在溫婉耳中三分刺耳。
她沒吭聲,只打了個哈欠,懶懶的問:“那些姑娘呢?也住在廂房?”
提起這個,丫鬟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
她似乎不想說,溫婉陰惻惻的笑了笑,威脅的意味擺得很足。
丫鬟狠狠打了個寒顫,只得咬牙老實說道:“那些姑娘……那些姑娘……都消失了。”
人是不會憑空消失的,丫鬟說是消失,只是因爲她不知道那些姑娘最後的去處罷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以孟錦對溫婉扭曲的情感,他既然帶了這些替身進府,那些姑娘的結局肯定不會好。
溫婉嘆了一口氣,煩躁的擺了擺手。
“我乏了,退下吧。”
丫鬟將蠶絲裡衣放在牀旁,趕緊退了出去,唯恐溫婉再問出什麼她難以回答的問題。
丫鬟離開以後,屋子裡只剩下溫婉一個人。
她拿起牀邊的蠶絲裡衣,在燭光前舉起看了看,隨即嗤笑一聲。
“這尺寸……把握得比某人差了不是一丁點兒。”
想起把她拋在大街上的“某人”,溫婉眸光一暗。
沈御這狗男人,若是在言情話本里,怕是得打一輩子光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