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媛兒就這麼走了?”聽得此事時,林辰逸正同府裡的下人鬥蛐蛐,聞言詫異地站起身,就連蛐蛐跑得沒影了都不知道。
“沒錯,八王爺,您可不能偷偷跑出府去送媛小姐,否則王爺指不定要大動肝火。”那下人道。
“小爺知道了。”林辰逸擺了擺手。
他沒想到的是,唐妙筠和三哥,居然放了柳先生一馬。
只是出了此事,柳先生定不會再在私塾教書,那他今後該拜誰爲師?
抓耳撓腮之際,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經過,他見此立刻叫出了聲:“哎,哎,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唐妙筠手中端着給林蒼漠準備的膳食,正要往書房送去,聽他這麼一喊不由挑起了眉:“誰是‘哎’?”
“小……小嫂子。”林辰逸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只是笑得有些……狡黠,“今後小爺我能不能不去那私塾了?所有的先生中,唯有柳先生教的功課,對我而言還有些用處,如今他走了,我也沒什麼可學的了。”
唐妙筠點了點頭:“那你便回國子監吧。”
“不……不行!”林辰逸連連擺手,“那裡的先生簡直就晦氣,一個個滿臉的烏雲、滿口的之乎者也,小爺見了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唐妙筠不禁勾起了脣角:“那你想去哪裡?”
“聽說……你的醫術很高明?”林辰逸小心翼翼地問。
“有話直說。”唐妙筠瞟了他一眼。這傢伙在打什麼主意,她怎會不知?
“咳,聽說你用毒很高明,這次能夠脫險,就是因爲有這門絕技傍身。”林辰逸笑嘻嘻道。
“你想學?”唐妙筠問。
林辰逸聞言將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他當然想學!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唐妙筠繼續道。
“可是可以,就是不知是什麼事?”林辰逸硬着頭皮說。
“很簡單,去國子監唸書。”唐妙筠微微一笑。
皇家子嗣原本都該在國子監學詩書禮儀,眼下柳東狂走了,私塾裡那些先生顯然都管不住林辰逸,還不如讓他去國子監乖乖呆着,至少那裡的先生都是管慣了王子皇孫的,絕不至於任由他鬧得翻了天。
林辰逸不由暗暗詛咒起來,他就知道,這女人嘴裡不會蹦出什麼好事!
不過,爲了學到那門絕技,就是去國子監又有何妨?待到他從國子監出來,說不定就已是用毒高手了……
“好,我答應你。”這般想着,林辰逸點了點頭,又豎起小指,說道,“但你說話不可反悔,我們拉鉤。”
唐妙筠伸出手來,與他拉了鉤,道:“既然你想學,是不是應該先拜我爲師?”
“又要行拜師之禮?”林辰逸頗有些頭疼,那些繁瑣的禮節,難道就不能省去嗎?
“不是拜師之禮,而是加入我派,必須發個毒誓,學成之前,不得擅自收徒。”唐妙筠倒不是在說笑,當初她被水姨收留時,也發過這麼一個毒誓,而後,水姨纔將一身本領傳給了她。
“好,如果對外宣揚,那我就遭天打雷劈,這樣總行了吧?”林辰逸煞有其事地發了誓。
“好,那你明日就去國子監,之後我再慢慢教你。”唐妙筠絲毫不急,林辰逸的性子須得多多磨練,否則即便有再大的
本事,也成不了氣候。
“他竟答應去國子監了?”林蒼漠得知此事,不由詫異了一瞬,“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說誰是物?”唐妙筠挑眉。
“都說人乃萬物之靈長,如此說來,自然也是物了。”林蒼漠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她親手做的回鍋肉,細細咀嚼,只覺不柴不膩,回味悠長。即便他平日不沾油膩,今日也爲之破了例。
“你說,今後我要不要開個柴火飯莊?”唐妙筠正兒八經地問。
林蒼漠聞言忍俊不禁:“若真如唐一空所願,今後你就是一國之母,怎能去開柴火飯莊?”
“誰說我非得是一國之母?如果你願意退位讓賢,我豈不逍遙自在?”唐妙筠反問道。
“那好,本王今後一登上皇位,就立刻退位讓賢。”林蒼漠又夾了一塊回鍋肉,卻是放到了她的碗中。
旁人懷孕皆是發胖,唐妙筠卻愈發地瘦了,或許與這幾日的勞苦奔波有關。
幸而那柳東狂沒有傷及她的髮膚,否則他定不會如此輕饒!
“小……王妃娘娘,侍衛說,有位太尉府的伍小姐求見。”守菊敲門道。
自打唐妙筠這纔回來,林蒼漠就吩咐了下去,今後見她不得再稱唐姑娘,須改口稱呼王妃,說錯一次,就要被罰去一月的例銀。
一想到下個月的例銀險些飛走,守菊的肝兒就忍不住顫了顫。
“伍小姐?”唐妙筠皺眉一想,“是伍雲燕嗎?”
“應當是。”守菊琢磨道,她也只是聽侍衛通報了一聲而已。
“那就讓她進來吧。”唐妙筠點點頭。
守菊“哎”了一聲,下去通報了。
“這人是敵是友?”林蒼漠問。
“說不上仇敵,也說不上朋友,上次遊飲梅林時有過一面之緣,也不知今日來找我是爲了何事……”唐妙筠有些不解。
待她用過午膳,趕至正廳時,伍雲燕已等候多時了,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唐……唐姑娘。”
“有什麼事就說吧。”唐妙筠對這人倒不覺反感,甚至,是有幾分拿她當自己人的。畢竟那日一衆京城貴女中,也只有伍雲燕一人,肯站出來爲她說話。
“唐姑娘,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伍雲燕面色十分尷尬,“近日,忽然有不少人對我父親加以彈劾,而且那些人,都是依附於太子的,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求助於我?”唐妙筠心中頓時明瞭。
太子不會有如此深的城府,幕後主使,定是唐詩若無疑。哪怕在被送往雲上庵思過之前,她還想將伍家徹底打壓,其用心良苦,着實令唐妙筠深感不易……
“這種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不如我替你問過王爺,看看他能不能將你父親保住。”唐妙筠道。
如果她貿然答應下來,令林蒼漠爲難,未免不妥。
可伍雲燕也是無辜之人,唐詩若此舉無非是想扳倒伍家,令她心中愧疚,她又怎會讓唐詩若如願以償?
林蒼漠聽後,毫不遲疑就點了點頭:“小事一樁,本王會替你辦妥。”
“那我立刻派人給她回話。對了,我晚些時候要去看一看唐澤,你要不要同去?”唐妙筠問。自打唐澤被送宋秦派人護回來,唐妙筠就事情纏身,直到如今,還
一直未去探望過他。說起來,實在有些愧對這個弟弟。
林蒼漠自是答應的,如若可以,他情願將唐妙筠系在身旁,不讓她離開半步纔好,免得又有什麼人要加害於她。
“你許久未叫過本王漠爺了。”去往相府的路上,他不經意問。
“豈止是許久,分明是從沒這麼稱呼過你。”唐妙筠不禁撇嘴,林蒼漠忽然這麼一提,她還真是有些……叫不出口。
“當初,可是你逼着本王答應這個稱號的。”林蒼漠眉頭橫了橫,頗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若是旁人,或許會被嚇得膽戰心驚,落在唐妙筠眼裡,卻不見絲毫成效。
與他相處久了,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他哪是真生氣,哪是假威風。成日裡板着一張臉,就連打趣兒都揣緊了笑容,難道不嫌悶得慌?
“怎麼,你想出爾反爾?”林蒼漠話音剛落,唐妙筠腰際就傳來一陣酥癢,忍不住笑出聲來。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撓癢的魔爪。
眼看躲不過了,她默唸一聲好漢不吃眼前虧,硬着頭皮叫道:“漠爺,這總行了吧?”
魔爪這才消停,林蒼漠看着她難得乖巧的模樣,一股無名邪火不知從何處竄了起來。這個女人,真是磨人的妖精,爲何總能這般令他欲罷不能?
唐妙筠見他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不由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對了,唐澤今後是繼續前往北境,給那鎮北大將軍當副將,還是留在唐府,不必再受制於這個官職?此事,皇帝有沒有說些什麼?”
“只說讓他在家好生修養,至於修養好了之後該如何,卻隻字未提。”林蒼漠說着,看了她一眼,“不過,你這次受了委屈,本王還未替你討回公道,又怎會容他再三逼迫你的弟弟去北境送死?”
說起來,東宮那頭,也只是倒了幾座亭子而已,唐詩若被送去雲上庵誦經唸佛,也並不算什麼皮肉之苦。而唐詩若和唐澤,可是險些喪了命的。如此,林蒼漠又怎會輕易作罷?
看着他認真的眉眼,唐妙筠心中涌過一股暖意。她心知林蒼漠一回到京城,就事事不出頭,只裝作是個軟柿子,這次卻爲了她大動干戈,險些被人誣陷有不臣之心……
“你實在不該夜闖東宮的。”她咬了咬脣。
如果不是宋秦,及時將南兒放在了東宮的廂房中,此事理虧的定是林蒼漠。畢竟憑區區一個襁褓,就想給太子安上一個罪名,着實有些勉強。
“本王早有打算,如果皇兄非要以此爲由,爲難本王,本王就卸去這一身的職位,去北境途中尋你。如果尋得到,便如你所願,一同歸隱田園,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去。”林蒼漠臉上是難得的笑意,唐妙筠卻聽得心裡發苦。
“要是找不到呢?”她問。
“那本王即便用盡所有手段,也要讓東宮一干人血債血還!”林蒼漠臉上的笑意逐漸隱去,瞳孔幽深得像兩口古井。
唐妙筠着實有些無言,她知道自己若是消失不見,他定會大發雷霆,卻不想他有如此計劃,竟要與太子爲敵。
與太子爲敵,即是與皇帝對立。
如今林蒼漠與唐家,手握池國的大半兵權,如果真要聯手逼下當今皇帝,細細算來,的確有五六成把握,但也只是五六成而已……
“林蒼漠,你瘋了嗎?”她不由嗔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