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林蒼漠卻沒有睡。
滿園寒梅開得正盛,唯有一間最爲偏僻的廂房前,孤零零地立着幾棵桃樹。
林媛兒喜歡桃花,便種了這樹。偏偏她又喜歡練劍,而且劍法着實不精,練着練着就將其砍得七七八八,於是漠王府從未開過桃花。
唐妙筠的房間,就在這幾棵桃樹後頭。
“屬下該死。”胡二跪地請罪。
他實在沒有想到,那唐詩若會用守菊作誘餌,將他引走。
“明日去領罰。”林蒼漠眉間是一道豎紋。
如果不是唐妙筠一路灑落熒粉,讓胡二得以順利找了去,說不定……他再也見不到她那醜得不堪入目的濃妝,更見不到那濃妝之下的絕世容顏……
以往想起這個女人,他總恨得牙齒髮癢,今日才發覺,自己竟這般在乎她的性命,甚至想要將她留在身邊,不容她再遇到任何危險。
儘管這個女人,與他拜過兩次堂,而且依舊不是他的人……
第一次和靈牌成親,依照她的性子,定是百般不情願的。
第二次,皇兄明知她身懷有孕,竟還下旨賜婚,分明意在羞辱。
胡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王爺,時候已經不早了……”
“閉嘴。”林蒼漠聲音冰冷。
時候的確不早,但他睡意全無。
哪個男人願意自己名義上的女人,懷上別人的孩子?
更不必說他只要餘毒未解,此生就不能娶妻,否則,與他同牀共枕的人會有性命之憂。
“唐姑娘的房裡好像還亮着
燈……”胡二壯着膽子說。
既然不睡,去看看唐姑娘總是可以的吧?這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可不想王爺與唐姑娘就此錯過了……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林蒼漠朝他一瞥。
胡二趕緊閉上了嘴。
他跟隨林蒼漠多年,自然知道林蒼漠的性子。
在邊境時,王爺何等龍驤虎視,但一回京,這凌厲就被牢牢收了起來,少有顯露的時候。只因皇上心機極重,早已對王爺心存忌憚,就連漠王府,都難免沒有奸細。
說起奸細,胡二倒想起了一個人。
“王爺,那秋雲經不住拷打,已經閉了眼。”他說。
“丟去喂狗。”林蒼漠冷聲道。
原本以爲攝政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哪曉得居然是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派人假扮丫鬟混入王府,實在令人不齒。
“是。”胡二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那丫鬟的事,分明可以明日去辦,他之所以藉機離開,是想到守菊曾經說過,有他在王爺身後,王爺哪兒肯拉下臉去見唐姑娘?
林蒼漠並沒瞧見胡二眼裡的狡黠,漫無目的在雪地裡走了一陣,不知不覺停在了一扇門前。
那是唐妙筠的房間。
裡頭燭火閃爍,隱隱傳來人聲。
這麼晚了,她在和誰說話?
“你說那禽獸是他!”
房中,唐妙筠陡然站起,險些撞翻了地上的炭盆。
綠衣像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清秀的臉變得有些惶恐:“凰主贖罪,屬下之所以沒有
告訴凰主……”
“你不必多說。”唐妙筠不是個傻子,此時此刻,哪還看不穿綠衣對她的心思,但令她詫異的並非此事,而是……那禽獸近在眼前,她居然一直不知。
“該死的!”她氣得肺都要炸了,“那日在青樓,我就該咬咬舌尖清醒過來,把他活活閹了!”
閹了?
同爲男人的綠衣嚥了一口口水,凰主你……反應未免太過激烈。
門外的林蒼漠,愕然的臉逐漸變得有些怪異。
原本,他驚訝於她房中竟有一個男子,此時聽來,那人只是她的手下,而且似乎查出了毀去她清譽的是何人。
“這個禽獸,混球,二百五,吃幹抹淨還給我裝蒜,簡直……簡直找死!”唐妙筠柳眉倒豎,這些年來,她還從未動過這樣的怒。
沒錯,敢動本王的人,簡直找死,就是一刀一刀活活颳了也不爲過!
不過那個“二百五”是什麼?林蒼漠皺了皺眉。
“凰主,他當時神志不清,並不記得你的容貌。”綠衣道。
他不知自己爲何要爲那人說情,一直以來假稱沒有查到線索,無非是不想讓凰主投入那人懷抱……
“這麼說,我該原諒他了?”唐妙筠氣了一陣,反倒冷靜了幾分,眼底是一抹嘲諷的笑,“我懷了他的孩子,卻要遭他嫌棄,也罷,明日我就離開漠王府,任由他毒發身亡。”
“誰?”綠衣忽然一驚,朝門外喝了一聲。
門嘎吱一響,從外頭被開了。隨即,林蒼漠黑如鍋底的臉,出現在二人面前:“你方纔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