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那巫族人饒是再對巫主忠心耿耿,也不由起了幾分疑心。
漠王妃手中分明有這藥方,漠王更是要派遣兩百名精銳前來護送,司徒青何來的緣由說謊?
再者說,據他所知,巫主與司徒青並無仇怨,絕不會有栽贓陷害一說……難道,巫主真如漠王妃所言,想要轉而攀附越國或百翠國?
“如果我沒猜錯,那我們便有一筆買賣要談了。”唐妙筠淡淡道。
“什麼買賣?”那巫族人面露不解。
“你們巫主無非是想扳倒唐一空,恰好我與漠王的仇敵,也是唐一空,與其攀附越國和百翠國,還不如來池國投靠漠王。”唐妙筠道。
“你……”那巫族人疑惑地看着她,不由有些結舌。
他雖早已知道漠王妃與唐一空之間頗爲不和,但怎麼也沒料到,漠王妃竟堂而皇之地提出與巫族聯合,一齊扳倒唐一空……
唐妙筠神情依舊平平,勾了勾脣道:“若你不知行不行得通,不如帶漠王與我,去見見你們巫主。”
“這……”巫族人眸中頓時有了一絲提防。
早在幾十年前,巫主就確切地吩咐過,凰族人不得入境,來者殺無赦。
不過……唐妙筠是凰女,而古籍有云,世間唯有凰女才能進入那最後的藏寶之地,故而當初她一出玉門關,巫主就派遣族中高手一路跟蹤,甚至不惜重傷那拓跋大人,爲的只是讓她安然脫身,得到那第一個銀盒……
“此事我只提一次,過了這村,就再無這店了。”唐妙筠不急不緩道。
巫族人向來忠心耿耿,無論大小事務都不敢欺瞞巫主,她就不信,此事如此重大,這人敢擅自答應或拒絕。
其實不必她開口,這人最後也定會想到她所說的這一層上。
只是她如今等不及要快些回到京城,去找唐一空算算這筆賬了……
想來林蒼漠不在朝中,皇帝又正值暮年,唐一空看重權勢,十有八九早已起了野心。而漠王的手下大多在南境,想要殺回京城,既興師動衆,又路途遙遠。唐一空那般狡猾,不會沒有想好應對之策,甚至只要聽聞漠王有所動作,就會在途中佈下種種陷阱,以此削弱漠王的兵力。
好在巫族按捺不住,及時出了手,如果能借巫族之力對付唐一空,倒是能出其不意,令他防不勝防。
不出她所料,那巫族人猶豫許久,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先回族通報一聲,再領你們覲見。”
覲見?
唐妙筠意味深長地看了林蒼漠一眼,四目相對,眸光均是有些玩味。
這巫主派頭倒是十足,就是不知是否真有本事,值得他們這般苦心“覲見”……
那巫族人告了聲辭,轉身漸行漸遠。
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唐妙筠才緩緩回過身,環顧四周,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影影綽綽的山林,瀑布的轟響聲聽得久了,似乎也多出了一分安寧,令人睏倦得很。而身旁那道熟悉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令
她耳朵微微泛紅,忍不住想要離遠一步……
微微擡起頭,她朝林蒼漠道:“紫煞與司徒青一同找那洞穴去了。”
“本王知道。”林蒼漠點點頭,眸中是一抹淺淺的玩味。
“那巫族人……也走了。”唐妙筠鬼使神差地接而道。
“你是在暗示本王,此處只餘下了我們夫婦二人,恰好能做一些不便當着外人的面做的事?”林蒼漠問。
唐妙筠額頭僵了一僵,權當沒有聽見,兀自岔開話題:“我想知道,你……你是否替我們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林邦彥、林函月。”林蒼漠沒有絲毫停頓便道出了兩個姓名,拔出腰間長劍,行雲流水般在一旁的一塊岩石上刻下了六個大字。
澄澈的晨光看,忽而從樹縫間灑落,將那岩石、以及岩石旁手持長劍的人,一齊映得如此明亮,彷彿一幅渾然天成的巨畫。
唐妙筠輕咬下脣,好半晌,才終於憋出一句:“南兒長大了,一定會埋怨我沒替他想個好名字。”
林邦彥、林函月和……林南?
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敢?”林蒼漠邊說邊收起那劍。
看着他總是嚴肅得出奇的臉,唐妙筠忍不住勾脣角微牽:“你若對他這般嚴厲,當心他長大後不肯與你親厚。”
“他是本王的長子,本王當然要對他嚴加管教。”林蒼漠道。
於他而言,長子須得頂天立地,絕不能是個小肚雞腸的懦夫,至於親厚不親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妙筠一眼就瞧出了林蒼漠這望子成龍的心思,不過物極必反,人也是如此,況且離京之前,南兒似乎對林蒼漠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頗有怨言,父子二人見面時,也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見她不言不語,林蒼漠只當她是有些累了,替她拂去一塊巨石上的枯枝落葉:“坐下歇息片刻,本王去找些野雞野兔。”
“不必了。”唐妙筠搖了搖頭,坐下身揉起了有些痠疼的脖頸,“我不餓。”
昨夜她一夜未眠,經林蒼漠這麼一說,才發覺渾身上下有些疲倦。不過,這山間可不是歇息的好地方,不僅泥土潮溼,而且山風極大,一不留神就會着涼傷寒。
可惜方纔沒有同那巫族人說上一聲,看來得在此處等他帶來巫族的迴音了……
林蒼漠脫下身上的長袍,披在她肩頭:“不如我們先去山下找家客棧稍作歇息,至於那巫族人……只消在這石頭上留下幾行字,將我們的去處告訴他即可。”
說着,再次拔劍刻了起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唐妙筠揉揉眼皮,披着長袍,只覺渾身上下暖意融融。
看來……自己真是睏倦得有些迷糊了,竟連這般簡單的法子都沒想到……
不待她打完呵欠,林蒼漠就已收劍入鞘,將她攔腰抱起,大步朝山下走去。
“你……你……”唐妙筠睜大了雙目,一時間沒有恍過神來。
“本王抱自己的王妃,難
道不可?”林蒼漠湊近了,眉宇間是一抹深深的霸道。
溫熱的氣息迎面而來,唐妙筠不由面色緋紅,尷尬至極。
看着她臉頰上的紅雲,林蒼漠心中一陣微癢:“這三個月,本王一直在想,見面之後究竟要如何罰你。”
“我……”唐妙筠只覺舌頭有些不聽使喚。
該死的,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這般任人擺佈了?
“下次休想再違抗本王!”林蒼漠聲音雖然低沉,眸中的寵溺卻呼之欲出。
得知她擅闖一線天,不見了蹤影,他幾乎火上眉梢!心急如焚了足有數月,他一直以爲她當真落入了唐一空之手,怎料她竟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這瓊嶺……
如今看來,這顯然是唐一空的詭計。
可他竟這般輕易就中了計!一旦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哪裡還有半點平日裡的謹慎與精幹?
唐妙筠啊唐妙筠,這世間,也只有你能令本王如此方寸大亂……
下山之後,二人來到臨近的小鎮,這裡雖然偏僻,但也有不少商鋪、客棧。
尋了一間擺設整齊的客棧,沐浴過後,唐妙筠躺在輕軟的被褥中,濃濃倦意襲來,很快就安然入眠,全然沒有察覺身旁那人黑如鍋底的臉……
待到一覺醒來,已是日落黃昏,身旁,林蒼漠靜靜看着她,顯然已醒來多時了。
察覺到他目光有異,唐妙筠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忽覺莫名的心虛:“你……你爲何這般看着我?”
話音未落,一抹灼熱就將她的脣牢牢堵住。
吻着這嬌嫩如花瓣的脣,林蒼漠的眸光,霸道中夾雜着一絲柔軟。
時隔數月,終於能將她攬在懷中,而她卻兀自昏昏睡去,叫他如何能忍得住這一身的熊熊烈焰?
香骨珊珊,溫潤柔軟,兩道身形交織,所有言語盡數化作了纏綿……
不知過了多久,帳中的熾熱終於逐漸散去,寧靜如深邃之夜看着臂彎中唐妙筠略帶埋怨的臉,林蒼漠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都說凰族女子不易受孕,你爲何短短兩年就已爲本王生了三個孩子?”
“你是在嫌棄我?”唐妙筠雙目微眯。
“當然不是……”林蒼漠搖了搖頭,“只是再這般生下去,你如何能夠吃得消?”
撇撇嘴,唐妙筠面露嗔怪。
她倒想不生,可林蒼漠如此這般,叫她何時才能過幾天清閒日子……
轉目一想,她脣邊噙起一抹淺淺笑意:“我曾聽司徒青說,世間有一種蠱,可令男子武功倍增,且無法生育。據說,他想將這蠱用於皇宮之中……”
“用於皇宮?”林蒼漠不解地問。
點了點頭,唐妙筠面上笑意漸深:“如此一來,太監豈不是就不用遭那等罪了?”
“你在戲弄本王?”林蒼漠聞言立刻橫起了眉,伸手朝她腰間的癢處捏去。
“我怎敢戲弄你……”唐妙筠見勢不妙,連連躲閃,但哪裡是林蒼漠的對手,一時間,帳中笑聲不斷,暖意如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