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門關趕往京城,足足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唐妙筠感覺到消失的內力正一點一點復原,不僅如此,似乎還比以前更加精進。
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因禍得福……
一路上,她易容成了男子,雖遇到了零星幾個刺客,但每次都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
回到京城,街道上,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
“你們知道嗎,那個人醜多作怪的漠王妃,竟然是妖星降世!”
“怎麼會不知道啊,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若不除去她身上的妖氣,咱們池國的千年國運就要毀於一旦了!”
“我也聽說了,漠王就是因爲被這妖星迷惑,才險些死在了戰場上。”
“說起來,林家也是可憐啊,我聽說林老夫人曾爲此事急得落下了病根,好不容易漠王安然無恙了,匈奴也不敢進犯了,她卻病得臥牀不起了。這一切,還不是拜漠王妃那個妖星所賜?”
“那漠王妃,簡直就是紅顏禍水!”
“是啊,聽說一個月之前,她曾在玉門關外停留,結果玉門關就起了一場大火。”
“哼,要是她敢踏入京城一步,我一定要將她捉拿起來,活活燒死!”
駕着馬車,男裝扮相的唐妙筠聽着衆人的言語,眉梢微挑,一臉玩味。
毋庸置疑,這些人口中的妖星便是她。
可好端端的,她怎麼就多了這麼個名號,無端端成了禍害池國的第一罪臣了?
賀千杯曾道,伍媚柔與四皇子大婚慶典之時,曾有異象出現,且這異象與漠王有關……
當時她身在敵營之中,四下看守森嚴,賀千杯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就不見了人影。眼下看來,他要說的應當就是這“妖星”一事。
與其說此事與漠王有關,還不如說與她這個漠王妃有關。
無需細想,她也知這定是有人在用流言蜚語煽動百姓。這幕後主使,不是林老夫人,就是太后了。
說起來,這二人未免太看得起她。
妖星降世?
她唐妙筠要真是妖星,首先就要施展妖術,將池國皇宮給毀了。
然後……再將林府那位“可憐”的林老夫人活活嚇死,且還不必用什麼裝神弄鬼的手段,誰叫她是妖星呢?
不過,林老夫人如今依舊病入膏肓,林蒼漠又日夜陪在她身側,想來她是沒有機會製造謠言的。故而這幕後主使,十有八九是太后。
此人似乎不讓她安生,就不肯罷休。
若不是看在她是林蒼漠生母的份上,唐妙筠早已讓她魂歸西天了……
馬車停靠在漠王府門前,看着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的百姓,唐妙筠的眉梢幾乎挑入了髮際。
這些人一個個跪在地上,口中喊着“捉拿妖星,燒死妖星”,喊得那叫一個齊齊整整。
嗯,很不錯,太后不僅有閒心造謠,還僱了這麼些人造勢,看來不將她這個“妖星”活活逼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見她這麼有閒情逸致,唐妙筠
也是來了興致。
自打唐詩若那個四皇子妃“無故逝世”,她就一直沒再遇到對手,眼下有了這麼個太后,今後的日子,應當會變得有趣許多……
見前門被堵,唐妙筠便將馬車停在了街邊,繞過人羣,來到了後門。
“站住,你是何人?”看守後門的竟是楊三,見她頗爲面生,便將她攔了下來。
“是我。”唐妙筠淡淡看着楊三。
數日不見,這人似乎又變得壯實了不少,加之原本個頭就極高,瞧上去活像一座小山,一臉凶神惡煞,守在門旁如同“門神”,也難怪後門沒像前門那般被堵得水泄不通。
“王……王妃?”楊三先是一怔,而後一喜,“你可算是回來了,王爺都要得相思病了!”
說着,連忙接過了唐妙筠懷中的襁褓,急急吩咐身旁的幾個侍衛道:“快去林府稟告王爺,王妃和兩個小……小……”
瞧着兩個孩子稚嫩的小臉,他“小”了半天仍沒“小”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尷尬地看着唐妙筠,問道:“王妃,這……這是少爺還是小姐?”
唐妙筠指了指左邊那個含着手指,眼珠睜得溜圓的:“這個是兒子。”
說着,又指了指右邊那個無論四周何等喧鬧,總能小眼一閉就呼呼入睡的:“這個是女兒。”
“居然是龍鳳胎!”楊三喜得眉飛色舞。
見狀,另一個侍衛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三哥,你這麼高興幹什麼,不會找個姑娘生幾個?”
楊三聞言瞪了他一眼:“我是爲王爺高興,你管得着嗎?”
記得兩年前的今日,王爺在邊境與匈奴交戰,不慎被毒劍所傷,血流如注,氣息奄奄。他與胡二一路快馬加鞭,累死了無數馬匹,才終於將王爺送回了京城,請大夫壓制住了王爺身上的奇毒。
那九死一生的場景,至今還在歷歷在目,此刻看着這兩個模樣乖巧的小嬰兒,叫他怎能不心生感慨?
匈奴已被擊退,不敢再輕易進犯,王爺也終於不必再親自上陣,且還多了這麼兩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正想着,手上忽然一陣溫熱,隨即,一股極爲怪異的氣味傳來,令他皺起了眉。
一旁那侍衛指了指他右臂所抱的襁褓:“少爺似乎要換尿布了。”
“尿布?”楊三臉色一僵。
唐妙筠忍不住勾了勾脣,伸手在小傢伙粉嘟嘟的臉上輕點了一下:“你楊三叔一生縱橫沙場,殺敵無數,只怕還從未被童子尿尿過。”
小傢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臉無辜。
“我……我這就去叫奶孃。”楊三轉身朝裡走去,腳步飛快,右臂僵硬得像被點了穴道,瞧得唐妙筠忍俊不禁。
不一會兒,奶孃就出來了,身後跟着換了一身衣裳的楊三。
盯着唐妙筠看了好一會兒,那奶孃纔不甚確定地問出了聲:“王妃?”
她方纔聽楊三說,王妃易容成了一名年輕男子,心中着實有些不敢相信。
且不說楊三說話總是三句真七
句假,就是那聽起來頗像歪門邪道的易容術,也不是王妃這等身份顯赫的人的會用的,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只從茶館的說書人口中聽到過呢……
“沒錯,是我。”唐妙筠點了點頭,“馬車就在街邊,走,我們去林家。”
楊三忽然朝那奶孃“嘿嘿”笑了幾聲:“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唐妙筠怎麼看怎麼覺得他這神色像極了林辰逸:“難道你們在打賭?”
楊三咳了一聲:“王……王妃,我只是……”
“是跟小八學的?”唐妙筠雙目微眯,鴉羽般的長睫投下兩片淺影,“叫他來府中用晚膳,我要好好同他算算這筆賬。”
趁她不在,就將府裡的侍衛、下人教成了這番模樣?林辰逸那個臭小子,還真是愈發膽大包天了……
“砰……”
不遠處忽然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只見守菊愣神站在遠處,定定地看着她,手裡還拿着個梨木茶托。
無需半句言語,唐妙筠便知守菊這是認出她來了。
“王妃,真是你?”守菊驚喜交加,一時間眼底竟有了淚光,尤其,當看到奶孃懷中的嬰孩時,不禁睜大了眼睛,“這……這就是兩個小主子,都叫什麼名字?”
那小眉毛、小眼睛,簡直同王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
“乳名叫東兒、西兒,大名怕是要等你們漠爺引經據典之後才知道。”唐妙筠道。
“王爺他……已經好長一段日子沒有回府了。”守菊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小了幾分。
她可是記得,王妃與那林老夫人素來不和,也不知會不會又因此與王爺產生什麼間隙……
“他一直待在林府?”唐妙筠皺了皺眉。
林蒼漠對她還真是放心得下,整整一個月,竟都未前往玉門關找她。那林老夫人,最好是真病,否則就憑玉門關那羣腰佩“林”字木牌的刺客,她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林老夫人病重,漠王一直守在她身邊。而且這段日子,對你不利的謠言四起,他順帶也在調查謠言一事。”一人緩緩走上前來,一襲白裙,髮絲濃黑如墨,不是李小白是誰?
看着守菊懷中的小女娃,她打心底喜歡得緊,向來冰冷的臉上竟也有了一絲笑意。
但聽着王府外頭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又不由冷下了臉來:“妙筠,你爲何不撒一把毒藥毒啞了那些人?”
見李小白頗有些不耐,守菊趕緊岔開話題:“王妃,你是不知道,小白姑娘怕門口那些人吵到南少爺,每日都帶南少爺去敬竹苑玩呢,這不,少爺剛剛纔回府,眼下正在午歇,你要不要先去瞧瞧他?”
去敬竹苑,其實是她的主意,若不是那裡地方偏僻,北面有一片叢林,夜間容易躲藏刺客,她還真想讓小白姑娘帶着南少爺住過去,千萬不要回府。
之所以會生出這種念頭,倒不是對門口那羣聒噪的人有所畏懼,而是怕小白姑娘哪天當真按捺不住,將那羣人弄出個三長兩短來,到時候,漠王府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