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章 周清揚陳事勸離 蕭堯旭有如神助
周清揚聽到紅衣女子的話,回頭一看,身後的兀珠雖然沒有在搏鬥中受傷,可是嘴脣的黑顏色卻越來越深了,表情也是痛苦不堪。
周清揚衝上前去扼住紅衣女子的脖子道:“將解藥拿出來!”
紅衣女子也不反抗,沒有絲毫畏懼,平常道:“我從來只會害人,不會救人,你還是省下時間去聽臨終遺言吧!”周清揚回頭一看,兀珠已經倒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汗,蜷成一團,慌亂的周清揚衝上前去將她抱在懷中,欲哭無淚,紅衣女子大搖大擺、鎮定自若地從他們身旁走過,徑直離開,周清揚剛想上前抓住她,懷中虛弱的兀珠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口中用生澀的漢語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爲什麼要有殘殺?爲什麼要打仗?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遠離戰爭,沒有仇恨。。。。。。”
說完將懷中一粒藥丸吞了下去,周清揚認識,那是老人調配的解毒藥,說是能解百毒,但那還只是實驗階段,並未成功,兀珠別無選擇。
不知道是命運的捉弄還是眷顧,吞下半吊子解毒藥的兀珠並沒有死去,但是卻也無法醒來,回想起兀珠對自己的種種照顧體貼,周清揚決心照顧這個女孩一輩子,他一直帶着她,遍尋關內、關外名醫,卻始終不見任何起色,直到走到這個三不管的沙漠小鎮,想到兀珠的心願,便定居此地,從此再無國界、再不參與爭端,安心生活,一邊着人遍訪名醫。
看着牀上靜靜躺着的兀珠,風厲心中感慨萬千,周清揚卻覺得一陣輕鬆,這是十年來他第一次對別人說起兀珠的事,也是第一次說起他的事,忽然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對風厲道:“老夫看得出你和你夫人情意相通,大丈夫爲國,也要爲家,人生短短數十載,究竟是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只要你想選,就一定能選!”
風厲聽了點頭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害你?”
周清揚看看牀上的兀珠,笑道:“那個人終結了我作爲鎮遠將軍的前半生,卻成就了一個快樂的周清揚,是誰已經不再重要了,可以說他害了我,卻也救了我!”
風厲輕輕起身告辭,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兀珠。
一行人告辭繼續向西前行,一路上的風厲滿懷心事,靈兒問他,他便道:“走了這一道,所有相熟的人都勸我遠離社稷,我也發現自己並不適合爲官!”
靈兒笑問:“那你是不是萌生退意?”
風厲笑道:“並沒有,事實上恰恰相反,我反倒是堅定了信念,如果朝中正直之人都離開,誰來爲江山社稷正道,如果我因爲個人禍福離開,難道留下年近六旬的老父獨自鎮守邊關?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儘自己的一分綿薄之力,多一個正直的人,就會少一個奸佞之徒,雖微小卻也有些用處!”
靈兒微笑,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愛的男人。
風厲看着她笑,便小心翼翼地問她:“你還願意陪在我身邊嗎?”
靈兒看看他,並未回答,心中卻早已篤定,生死不離。
越往北走,天氣愈發苦寒,即使天上有明晃晃的太陽,仍舊冷得刺骨,尋常百姓早已在家中生活取暖,甚少出門,像他們這樣趕路的人,少之又少,一路上冷清,悶壞了豆子和湘月,豆子正將在前日集市上買的弓弩拿出來玩兒,只聽見遠遠地火光和吵鬧聲,哪裡還忙得上玩兒弓弩,忙將弓弩收了,策馬向聲音來源狂奔前去看熱鬧,這是他們一個月來第一次在荒野中聽到這樣的鼎沸的人聲,湘月也高興了起來,駕馬前往。
風厲害怕豆子胡亂管閒事惹禍上身,連忙和靈兒一起跟上。
鼎沸的人聲越來越近,仔細一聽,卻原來是重複而又整齊地喊着一句契丹話,幾個月的遼國之行,耳濡目染,靈兒已經能聽得出幾分,其實遼國人多數都能聽懂漢語,也能說一些,雖然兩國交兵,但是往來商戶較多,待聽真實了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人喊的是“燒死他!”
風厲一聽便知道豆子必定要去管閒事,便加速前往,趕在他到達之前將他截住。
一行人下馬不動聲色站在人羣中,羣情激憤,都吵着“燒死他!”只見一個巨大的柴垛上一個身穿奇裝的男人被牢牢捆在柱子之上,動彈不得,草垛周圍圍滿了人,都是些穿着樸實的村民,每一個人都被徹底激怒了,奇怪的是,雖然人人手持火把,嘴裡喊着“燒死他!”卻無一人在激憤之中衝上前去將草垛點燃。
男子約莫四十歲左右,和大多數的遼人不同,他沒有絡腮鬍,一臉白淨,儘管被放置在高高的草垛上,周圍的人都充滿憤怒,都想殺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懼色。
湘月看到人羣中一個老太太正在擦拭眼淚,便上前相問:“老大娘,爲什麼要燒死他?”
老太太被這樣一問,更是悲痛,幾乎說不出話來,風厲一看這樣的形式,就算是有心救人,恐怕也只能是有心無力。
在靈兒和湘月的勸慰下,老太太勉強說出了一些情況,原來被捆在草垛上的是附近幾個村落中最出名的巫師蕭堯旭,幾個村落裡的人一直將他奉若神明,舉他有通天本領,篤信無疑。幾個月前村中開始陸續有少女被姦殺在家中,全部被人用鈍器挖去雙眼,渾身一絲不掛,生生被扼住脖頸,窒息而死,引起村中人恐慌,富庶一些的家庭,爲避免女兒遭到毒手,甚至是舉家遷走,剩下的窮苦百姓噤若寒蟬,聯合成爲巡邏隊,整夜在村落中巡邏,兇徒卻仍然能夠來去自如,行兇殺人。
就在昨天晚上,巫師蕭堯旭在案發現場被逮捕,聯想這樣的事不是普通人能及,村民們更深信他便是兇手。
大概一刻鐘後,從人羣中走出一個男子,大喊:“點火!”
聽到這一聲召喚,衆人一擁而上,霎時間火光四起,熊熊的火苗將圍觀人羣逼退好幾裡,再一看,柴垛上的人依然穩如磐石,胸有成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霎時間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烏雲密佈,悶雷陣陣,一聲響過一聲,在空曠的大漠中響起,聲響格外大,人羣慌成一片,接着天空中出現一道閃電,霸道地噴射着根莖般的裂紋,從空中直接連到天漠交接之處,久久不散。
村民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立刻四散,逃命去了,只見豆大的雨點促織成的暴雨從天而降,恰恰將大火澆滅。
風厲與豆子連忙找到兩張毯子浸溼,將餘火撲滅,爬到柴垛之上將五花大綁的他鬆開,豆子有些遲疑道:“他莫不是真兇,我們的救人就會變成害人了!”
死裡逃生的蕭堯旭揄挪道:“那還要不要將我再捆起來?”
風厲看他氣定神閒,眼神坦蕩,不像是窮兇極惡之徒,也不想再橫生枝節,耽誤行程,便準備告辭。
誰想剛纔還一臉笑意的蕭堯旭立刻一臉嚴肅雙膝跪地道:“請幾位相助!救救此處的百姓!”
靈兒笑道:“看蕭公子你臨危不懼、虛懷若谷,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何須幫忙?”
蕭堯旭坦白地說:“不瞞幾位,雖然我蕭堯旭博古通今、飽覽羣書、精通玄學易經、但慚愧的是,毫無學武天分,要抓住這樣一個武藝高強的兇手,確實是我能力之外的!”
風厲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雖有些爲難,但口中卻連連應承。蕭堯旭將他們帶回了自己的房子,他的房子已經被憤怒的村民砸得稀巴爛,就連個茶杯都沒有了。
蕭堯旭並不生氣,將藏在牀下的暗道打開,一行人隨他一同在黑漆漆的地道中彎來彎去,最後到達一處幽靜的住所,這是幾個月以來,他們在沙漠中見到的最爲精緻的住宅,只是看了有些怪異,無論是陳列擺設,還是房屋建築坐向,都有些異於常理,見幾人感到好奇,蕭堯旭解釋道:“這只是我平日裡看書消遣的地方,幾年前找人建造,沒有想到現在卻成了我的避難所。”
幾人坐下,那蕭堯旭纔有些難爲情道:“這原本不是我待客之道,只是聽說我是辣手摧花的色魔,身邊所有僕人全部逃走了,現在屋中雖然有米有面,但是我卻無法做出一頓飯來!”
湘月起身道:“那就我去吧!你們聊!”
風厲將剛纔在火場上的聽聞一說,蕭堯旭道:“事情正是如此,我推斷這是同一人所爲,坊間受害人連同昨晚的雨虹加起來,一共十八人,這十八個少女一定都有共同之處,可是坊間傳聞越穿越神,除了怪力亂神就是過分誇張,我在夜間路上尋找線索,看看兇徒如何在村落密集之處飛天遁地,只聽到雨虹家中有聲響,還未接近便被人擊暈,醒來已經被趕來的村民抓獲,二話不說就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