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章 坦誠往事爲故友 仗義疏財獲聲望
看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薛雲海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努力,堅持說自己並不認識跪在下面的一家人。
可是腳伕已經沒有了在隱瞞下去的決心,於是他擡起頭來,接着喊道:“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除了這一句話之外,氣急敗壞的腳伕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能夠這樣喊叫,一旁的女人連忙上前來,想要拉住他,避免讓他平白惹禍上身,無奈卻被他狠狠地推向一邊,喝道:“薛兄弟來到這裡,完全就是爲了你!如今你爲了自保,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是不是恩將仇報!若是今日薛兄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才與你計較!現在男人說話,你不要過來阻止!”
薛雲海聽到這裡,再看到高星一臉興奮的樣子,生怕他再說話,便是真的要惹禍上身,便對堂上的高星道:“高大人,您也看到了,這夫婦二人就是個平常百姓,一輩子安分守己,也從未來過這公堂,如今在這公堂之上咆哮,實在是一時情急,請大人不要同他們一般見識,就讓他們走吧!”
高星看了,倒也爽快,答道:“他們二人一看便知,是本地的老實百姓,本官可以不同他們計較,但是一定要同你計較,如果你不想將這些朋友都拉下水,最好將你所犯之罪行一一交代清楚!”
薛雲海這才生硬地託開雙腳上的鐵鏈,雙膝跪地,坦誠地對堂上的高星道:“大人,草民薛雲海,的確是認識那全家滅門的何夫人,也曾經與她有過一段淵源,可是草民早在一年前就與她恩斷義絕,遠走他鄉謀生,而最近回到五柳縣城,卻是因爲接到李大哥託人捎來的口信,說是李大嫂自從前年產下兒子之後,身體便一直不見好,說是送貨途中聽說猴結對女人滋補非常好,託我送些回來!我這才趕回來!”
這薛雲海倒也老實,直接便說出,當日一來到五柳縣,便看到李強正在忙着送米,也趕來幫忙,那米店的老闆也是好人,看到李強雖然初來乍到,但是幹活賣力,給工錢的時候,也算了一份給他。
薛雲海雖然窮苦,但是爲人卻仗義疏財又顧念鄉情,雖然身在異鄉,但是孤身一人的他也並不孤單,只要是五柳縣中的腳伕去到他那裡,總是盛情款待,這城中的腳伕,十有八九都跟着他一起吃過飯。
他原本已經想走,卻因爲城中腳伕們客氣,感他在異鄉對他們的照顧,都紛紛留他下來喝酒,這一留,便是好幾日,他每日都在這些腳伕家中喝酒,城中貼出了官榜也沒有在意,當然這些東西,即便是平日裡,腳伕們自己也不會太在意,他們是爲了生活而奔忙的苦力,哪裡來的時間看這些東西。
直到城中到處貼滿了他的畫像,他這才發現,原來青梅竹馬的情人已經突遭橫禍而全家慘死,自己也已經被列爲重犯,當時便想前來官府說個清楚,他的腳伕朋友都知道他的確不是殺人兇手,便都勸解他不要犯傻,犯了官非,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更何況,高星爲人嚴苛,衆所周知,一進衙門,無論有罪還是無辜,都是一頓板子下來,誰能吃得消?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想在李強家中藏上十天半月的,只要風聲沒有那麼緊了,便立刻啓程離開,永不回來,誰想到官府在今天早上,會忽然大舉行動,將所有的腳伕都抓起來,甚至還要治罪。
李強的妻子去給他送飯,也忍不住落淚,在他追問之下,才告訴他這件事,他頭戴斗笠跟着人羣來到衙門口,一直在觀望,直到高星說,若是自己不現身,便將所有的腳伕們統統治罪,不問青紅皁白,想到不能連累這些兄弟,索性把心一橫,便摘下斗笠,直接衝到衙門大堂上來了。
聽到這裡,堂上所有的人都表情各異,靈兒仔細看看他身後的李強夫婦,男的捶胸頓足,而女的則是滿臉淚痕。
高星吸取了上次被楊純當衆駁斥,下不來臺的教訓,看到衙門大門打開,很多民衆在外面看,裡面又有很多的腳伕,自己身後還站着左建成、豆子這兩個京官兒,旁邊還坐着觀審的兄弟縣衙縣令。
再看這堂兄坦然地薛雲海,字字鏗然有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一下已經捉住了薛雲海,也算是有了重大突破,不能再往自己臉上抹黑,連忙下令將所有腳伕釋放,而將薛雲海收監,至於李強夫婦,責令領會孩子在家,待薛雲海殺人罪名覈實,便以包庇罪論處。
這一堂下來,高星審出了一身冷汗,剛剛回到後堂房中,便如同虛脫了一般躺在躺椅上,大口喘氣。
楊純笑道:“得,這位高大人算是今年流年不利,又遇上一個不怕他的刺兒頭,你說他苦心積慮那麼久,弄得自己跟個老虎似的,人人談之色變,現在只是短短几天,就連着遇上兩個這樣的人,算不算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小嚴往他臉上輕輕拍了一下,說:“你只是從人家說書先生口中聽了幾句,就現炒熱賣的,讓人笑話!”
楊純將手很自然地搭在靈兒的肩頭,道:“我們這裡,最有涵養的人就是我的朋友谷靈兒,她怎麼會笑我呢!”
靈兒笑着點點頭,倒是一旁的豆子看到他的這個動作,用力地咳嗽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陰冷得可以扭出水來。
楊純有些怯怯地笑,連忙將手縮回來,道:“知道了知道了,她現在是風厲的女人嘛!我不能這樣摟的!”
說完又低下頭小聲嘟囔道:“我又不是摟着湘月,要你多管閒事!”
豆子的耳朵可是極其敏銳的,只是這樣別過頭去的一小聲輕輕地嘟囔,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於是伸出手直接將楊純的手反剪在身後,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頭,說:“我的嘴巴雖然沒有你這麼厲害,可是,我的手上可有的是力氣,而且,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痛得楊純連忙求饒,一旁的小嚴看了,跟着湘月和靈兒咧着嘴笑,這讓楊純氣不打一處來,便對着小嚴叫道:“你是怎麼回事,看到別人這樣欺負我,你就應該要無條件地站在我這一邊,你看你啊,沒心沒肺的,看到我被人打,還高興地齜牙咧嘴的!討厭!”
小嚴倒是逮着機會了,便笑道:“你是我的什麼人啊,我幹嘛要站在你這邊,更何況,我歷來都是站在道理這一邊的!明明是你不對,受點兒教訓是應該的!”
楊純還是一臉不服氣,身後的豆子也笑,將他放開,卻看到他又朝自己撲過來,好像是想要報仇雪恨的死士一樣奮不顧身,只是他太低估了豆子,即便是這樣毫無預兆的偷襲,也不能在他那裡佔到什麼便宜。
又一次被豆子剪住雙手,大笑不止,這下楊純更加生氣了,對象仍然是一旁微笑的小嚴,他衝她喊道:“小嚴,我被豆子打了,這個時候,你應該衝上來,直接用手捶他,用牙咬他,用腳踢他!”
小嚴在一旁訕訕地笑道:“那還是留給你吧!這豆子看來是又高又壯的,我沒有辦法!你先玩兒,我跟着靈兒姐姐走了!”
說罷,便跟着靈兒後面走了。
湘月衝到他前面,捶了他的頭一下,又伸出腳來踢他,將頭湊過去,又看看他的臉,道:“咬人還是就算了!”
楊純連忙喊道:“湘月,你也瘋了,這是在幹什麼?放着兇手你們不打,怎麼打起我來了?”
湘月指指他的頭,說:“是你剛纔教我們的,看到他跟人打架,就用手捶他,用腳踢他,還要用牙咬他,原本我還要咬你的,只是想到你剛剛從裡面放出來,會不會被薰得一股子臭味兒,爲了保險起見,我還是不要咬你了!”
楊純連忙叫道:“剛剛我是說我被人打要小嚴幫忙,現在豆子在打人你也幫忙,小心變成惡婆娘!”
湘月笑得合不攏嘴,打趣道:“惡婆娘我倒是不怕,反正我也找到心上人了,只是你,可憐咯······”
楊純嘴硬道:“可憐什麼,我怎麼會可憐?”
豆子放開他的手,笑道:“你還是不要跟我玩兒這個,你永遠都不是我的對手,只輸不贏的遊戲,你這麼精明的人,應該沒有多少興趣,啊?”
說完又敲敲他的腦袋,和湘月一起找靈兒去了。楊純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便跟着後面,趕了上去。
小嚴看到靈兒看着薛雲海被關在牢房中,滿臉嚴肅,便問道:“怎麼了嗎?”
靈兒低頭想了想,說:“這樣一來,不知道還要耽擱多少時日,這一次也許我們是百忙了一場!”
小嚴有些不解,道:“反正人已經幫他們抓住了,就讓他們自己去審吧,我們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