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章 金屋藏漢心慌慌 落地生根孽情緣
婉之顧不得那麼許多,只是一心想着不能讓人進來,便是隨手拿起衣服穿好,口中一邊答應,一邊出去了,臨走還將自己的房間從外面鎖了起來,連一句話也未及同他講。
婉之雖然心不在焉,可是小店的忙碌讓她無法偷懶,結果一忙起來,就將被自己反鎖在房中的他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直到所有東西都收拾妥當,這才如同往常一樣,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房中,一眼便看到房門上的鎖,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房間中,還關着他!
這一天下來,這房間中雖然有水可以喝,可是卻一點兒吃的東西也沒有,四下看看無人,這才連忙將鎖打開,只看到這個被她關了整整一天的人,竟然沒有一絲地怨氣,在她房中,氣定神閒地坐在桌前看書,見到她進來,莞爾一笑道:“回來了?”
說完便將從她書架上拿出來的書本又幫她收拾好,才道:“那我就先走了!”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婉之在身後,輕聲道:“等一等!”
不及他作出任何的回答,這就往他前面出了門口,回頭看到他一臉的錯愕,便忍不住笑道:“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鎖門的,只是,你先別走吧!實在是對不起,這小店中雖然沒有什麼人投宿,但是飯菜生意卻是很好的,所以一直忙到現在,我的確是忘記了你還在我房中!”
他咧嘴笑笑,道:“沒關係,這樣安靜地看上一整天的書,也很好!”
婉之連忙笑道:“就算是再好,也不能餓着肚子!你且等一等,爐火還未熄,我這就去做些菜來!放心吧,什麼都是現成的,不會等太久的!”說完便立刻衝進廚房,果然如她所說,不一會兒,便如同施了仙法一般,變出滿滿一桌子菜來,整整齊齊地搬到自己的房中,酒已經放入開水中溫好,才笑着邀他入席。
兩人此刻都極爲自然,彷彿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彷彿已經將昨夜的拘謹完全拋諸腦後了一般,只是偶然間握住筷子的手在空中輕輕碰撞到在他們各自的心中激起的那陣熱流,適時地提醒着他們,昨夜的確有一些事情發生。
婉之將酒倒出來,放到他面前,也爲自己斟滿了一杯,一飲而盡,卻看到他只是淺嘗些菜,有些好奇道:“是不是這酒不合你的胃口,可是,這已經是我這小店中最好的酒了!”
他看她誤會了自己,連忙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麼會嫌棄呢,只是,我不會喝酒!”
婉之聽到他說自己不會喝酒,悽然一笑,又將一杯酒飲下,笑道:“不會喝酒的人都是幸福的人!”
他有些不懂,看着她。
婉之又喝了一杯,便接着道:“不用喝酒的人,都不需要用麻醉自己的方式便可以忘記痛苦,還不幸福嗎?”
他看看她,淺笑道:“也許是有些人苦苦支撐,而你不覺罷了!不喜歡喝酒,是因爲不喜歡它帶來的美好幻象,每一次都在酒醒之後,變得更加冷峻!”
婉之想起第一次見到他便是喝得酩酊大醉,如同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般躺在後巷之中,便點頭道:“說你不會喝酒,我相信,要不然,你也不會喝醉了連躺在後巷中都不知道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說,我不是自己走到這裡,而是被人扔在這裡,而卻就將我扔在這裡的人,正是我的親人!而他們扔掉我,僅僅是因爲一個冠冕堂皇又荒誕無稽的理由,我克我的父親,讓他不得安生,只說是要讓我受些風吹雨打,這才能夠讓身體不適的父親好起來!”
想到這裡,他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咬牙道:“所以,所有的人都處心積慮地將我從山上騙回來,又怕我不甘心去收風吹雨打,便是硬生生將我灌醉,又將我扔在這最偏僻的小巷之中!”
婉之聽了他的話,有些詫異道:“即便是要受些風吹雨打,爲何沒有人照顧你?若是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若是因爲照顧我而放棄了得到更多財產的機會,那怎麼行?他們找了幾個下人看着我,我一直躺着,他們覺得無聊,便離開了,不想回來的時候,卻因爲這附近的街道都差不多,找了一圈也想不起究竟將我丟在哪一條路上,最後乾脆說我酒醒了,就自己回山上去了!家中衆人心中只有我老父親的安危,此話當然深信不疑!”
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婉之聽完,也想起自己的身世,感懷不已,便不停地將酒灌下肚子去,一旁的他原本還有些感傷,可是一看到婉之如此喝酒解愁,情急之下連忙伸出手來阻止,一邊道:“不要這樣喝酒,很傷身體的!”
婉之輕聲一笑,嘆道:“這又有什麼呢?沒有這樣的酒讓我忘記冰冷的夜,冰冷的人世,我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不必替我擔心,原本我也像你一樣,飲下了一杯便會醉,可是漸漸對這東西喜愛起來,現在這樣的小酒壺,完全沒有感覺!”
她眼神中的那種憤世的無奈,讓他心頭一震,她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她就是他!
由於害怕別人透過窗戶上的投影,看到裡面的人影一雙,婉之不敢點燈,面對這個與自己同病相憐的男人,彷彿只消一眼,便是所有的語言都是多餘,幽幽之中,直覺似乎已經認識他很久,即使只是這樣呆呆道,對坐也不覺枯燥乏味。
他一直坐在她對面,靜靜地看着她將整整一壺酒飲下,心中越來越痛,便看到她端起最後一杯,忽然猝不及防從她手中接過那杯酒,毫不猶豫地飲下,看着她道:“這一杯,就讓我替你喝吧!”
一杯烈酒下肚,他如同將死之人,靜靜等候着被醉意侵蝕,然而過了很久,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仍然沒有醉倒,雖然還是有些輕飄飄的感覺,便是輕輕一動,就覺地動山搖,這纔想起,他要離開了,恨自己沒有想到這個,只是看着她不停喝酒讓他心痛不已,便忍不住幫她喝下一杯。
婉之看着他,雖然只是一小杯,就足以讓他滿臉通紅,看得出,此刻雖然已經有些暈眩,可是他卻裝得若無其事,還強撐着自己,起身道:“我,我該走了!”口中雖然這樣說,雙手卻用力抓住桌腳,生怕自己摔倒了一樣。
她笑着向他點點頭,便看到他轉身想要離開,卻因爲一個不小心,沒有看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婉之連忙起身相扶,剛走到他跟前,只顧着扶人,自己也沒有看到面前的椅子,兩人一同摔倒。
躺在冰冷的地上,烈酒的刺激,讓眼前的這兩個人慢慢靠近,昨夜那個溫熱的吻還記憶猶新,如此美妙的感覺,任憑誰都無法抗拒。
兩脣相接,逐漸深深。
這充滿着壓抑,如同暗夜一般的親近,不僅絲毫沒有阻止兩人的更深一步探索,更加深了兩個人之間的相互所需。來不及褪去身上的衣物,來不及更多的鋪陳,來不及思考,只是因爲害怕,只要稍稍停頓,便不會再有繼續的勇氣。
他準確地找到她雙腿之間,便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衝進她的身體中,只是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停止,看到她緊閉雙眼,咬住嘴脣,而口中卻是忍不住連連呻吟。除了將自己深入她的身體中,他並沒有過多的觸碰,將一雙手撐在她的頭兩側,而她卻真實地感到了他,隨着他起起伏伏地動作,漸漸,看到全部。
用與他年齡並不相符的青澀狂吻着她,用最簡單而又直接的方式,宣告對她的所有權,直到被他一陣顫粟地緊緊摟住,隨着他的撤退,只覺一陣熱流從兩腿流出,她才猛然從這令人難以自拔的溫情中赫然醒來,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他平和而溫暖地笑笑,輕聲說:“別怕,我就是大夫!”
兩個身世堪憐的人,不知道是互相憐惜,還是互相取暖,因爲擁有了彼此,而變得越來越充滿幸福的感覺,哪怕這種幸福的感覺,不能宣之於口,不能招搖過市,只能像是密林角落中發黴的青苔,雖然被密密實實的樹葉擋住了陽光,卻始終無法阻擋住這瘋狂的生長,越來越成熟,直到長滿了整個世界!
從那以後,他總是深夜從藥廬中回來,天未亮時便離開,他的家人已經習慣了他居住在藥廬,她的店很少有人住,所以他們的關係一直持續了一年都沒有人覺察,最近幾天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就在被抓的前一晚,他纔來過。
婉之講到這裡已經是泣不成聲,她的心被自己煎熬得不成樣子,對死去丈夫邵磊的愧疚和所有婦道的內容,讓她對他的感情變成了一種濃烈的傷口,越是愛,越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