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皇太后這次是自作自受?謝蘭因這句話沒說出來, 她疼愛的摸摸寧馨的小腦袋:“寧馨真聰明。”她們都沒想出來的原因, 寧馨居然一下就想出來了。
陳留神色複雜的看着女兒, 這丫頭有兒子了,居然還能理解四歲的大皇子想法,這是說她有童心好, 還是說她幼稚?
寧馨被長姐誇得心花怒放, 她向來最喜歡貌美溫柔的長姐, 她小臉微紅的笑道:“我也是隨便亂猜的。”
可這解釋很合理,謝蘭因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會讓大皇子這麼做來對付阿菀,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自己做的。她跟阿菀互視一眼,母女兩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的想太皇太后知道這件事後的表情, 一定很有趣。不過兩人也同時在懷疑到底是誰放出這個風聲?這種如此多的人都認爲的“事實”, 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 肯定是有人在幕後操作。
因謝知被太皇太后關了禁閉, 衆人也不好多陪謝知說話,陳留再三叮囑孫女,讓她這幾天安分點, 不要再惹太皇太后生氣。謝知乖巧的一一答應,她該做的事差不多都做完了, 剩下的就輪到五哥上場了。
謝蘭因坐着馬車回家,聽丫鬟說太皇太后不許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她就想笑, 事情都鬧得那麼大, 她都把自己趕出宮,她以爲一切都能如她所願嗎?謝蘭因似笑非笑的輕搖紈扇,你不是自以爲可以掌控一切嗎?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謠言的威力。
謝蘭因回到將軍府,還沒下馬車,就看到站在車外等自己的秦宗言,她驚訝的掀起車簾問:“將軍你怎麼在家?”
“我纔回來。”秦宗言伸手將謝蘭因抱下馬車,低頭柔聲問:“在宮裡受委屈了?”
謝蘭因莞爾:“沒有。”她想讓秦宗言放自己下來,但是秦宗言哪裡肯?抱着她回房,直到謝蘭因要去洗漱,秦宗言才鬆開她。謝蘭因脫下禮物,往自己掌心倒了一點茶樹籽油用水輕揉,等油變得稀薄後再按在臉上輕揉,將臉上的妝容用油揉化,然後再用澡豆將油脂洗去。
這道步驟是女兒教她的,她再三告誡自己每次化妝後必須如此,不然皮膚會變老,會被胭脂水粉腐蝕,這後果太嚴重,謝蘭因之後對上妝就有心裡陰影,不到必不得已,她堅決不化妝。幸好懷荒也沒這種讓她化妝的場合,京城這麼偶爾幾次還是讓她可以接受的。
秦宗言知道妻子每次出門回來,都會洗漱很長時間,他也很有耐心,坐在書房裡看書,等謝蘭因洗完澡出來,很自覺的偎依到他懷裡,他才微笑的放下書,替她擦着長髮:“今天嚇到了沒有?”
謝蘭因搖頭,這點小事怎麼可能嚇到她?她叮囑秦宗言:“將軍你把這件事傳出去,就說阿菀要害大皇子。”
秦宗言無奈搖頭,他跟兒子千萬百計要保她們名聲,她們對自己名聲卻這麼不在乎,他輕嘆一聲,“阿鏡,你知道這件事說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謝蘭因不在乎的說:“謝家名聲有損。”反正謝家也沒啥好名聲。
秦宗言提醒妻子:“岳父會很生氣的。”
謝蘭因滿不在乎的說:“他生氣的地方多的是,不差這一次。他一生氣,就正好把阿菀嫁給阿狼。”她說着狐疑的看着秦宗言:“你不會認爲大皇子是阿菀推下水的吧?”
秦宗言啼笑皆非:“我又不傻。”
謝蘭因這才滿意,“你們不在乎就好,別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謝蘭因的個性從某種程度跟謝知很像,兩人都是不在乎外面評價的人,不然她也不會當皇后時這麼針對自己外家了。
秦宗言最愛聽阿鏡這種話,這代表阿鏡心裡最重的是自己,別人她都不放在心上,而他怎麼可能嫌棄她?“不過阿菀不是說兩人沒換嗎?你們宣揚出去後,不是反而給他們澄清了?”秦宗言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很不錯,很利於他們渾水摸魚。
謝蘭因笑道:“謠言要這麼好澄清,爲什麼大家都這麼在乎名聲?阿菀說過,謊話說上一百遍就是真理。”她輕輕笑道:“這件事流傳越廣越久,大家就越信以爲真。”
“謊話說上一百遍就是真理?”秦紘玩味一笑,聽着荒謬,但細想卻是事實,阿菀似乎時常有驚人之語。
謝蘭因皺了皺鼻子,“郎君你知道大皇子和太子互換的謠言是誰傳出來的?”
秦宗言微微一笑,“想知道?”
謝蘭因驚訝的看着他:“郎君知道?”
秦宗言頷首,然後低聲誘哄謝蘭因,“阿鏡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謝蘭因嗤之以鼻,他當自己三歲小孩嗎?親了他,她晚膳能不能準時用還是個問題,“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丘穆陵氏?”謝蘭因又不是傻子,能傳出這種似是而非的謠言的,必然是跟皇室極爲親近的人。秦宗言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是誰傳的假消息,顯然那人是他熟知的。秦家除了陳留外,跟皇室關係最近的就是丘穆陵氏,這種謠言也像是丘穆陵氏的風格。
秦宗言被妻子點破秘密也不懊惱,這只是他跟妻子玩得小遊戲罷了,他摟過妻子主動親了親,山不轉路轉,作爲男人要主動出手。
謝蘭因連忙推開他:“你怎麼想到讓她傳出這種謠言?不怕被人發現蹊蹺嗎?”
秦宗言道:“這是她自作主張,她傳出謠言時我們就做了處理,只是沒想這謠言居然會流傳這麼廣泛。”這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了,當時京城暗探來報時,秦宗言都沒放在心上,哪裡知道這個丘穆陵氏信口胡謅的謊言會讓這麼多人相信,秦宗言有些好笑:“太皇太后這次也算作繭自縛。”若不是這個謠言符合大部分人的猜想,爲何會流傳這麼廣泛?
謝蘭因不屑道:“她是貪心過甚!”她隨即又好奇的問:“她爲什麼要傳這種謠言?”
秦宗言說:“不爲什麼,就爲挑撥離間。”丘穆陵氏就是這種喜歡興風作浪的人,“大約還存着讓大皇子更親近自己的想法。”
謝蘭因狐疑的問:“她確定大皇子知道這個秘密後,長大以後不是殺了她,而是更親近她?”如果不是親孃,誰能對孩子說出這種秘密?
秦宗言愛憐的摟着妻子說:“她要有你這麼聰明,就不會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謝蘭因:“……”他真是在誇自己?她再次推開秦宗言的臉:“你怎麼準備處置丘穆陵氏?”發生今天的事情後,太皇太后肯定是徹查此事,丘穆陵氏時常出入宮廷,肯定會被列入重點排查對象,她要是扛不住宮中問詢,主動把這件事暴露怎麼辦?
“等過了這次風聲,她就會生病,以後會一直病下去。”秦宗言向老頭子發過誓,不殺丘穆陵氏,那就好好養着她吧。
“那宮裡的人都處理乾淨了?”謝蘭因知道秦宗言出手不會留後患,但還是不放心的追問。
“當然。”連阿菀一個小女孩都知道善後,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善後?提起宮中暗棋,秦宗言好奇的問謝蘭因:“阿菀到底是怎麼指使太皇太后身邊的楊女官的?”太皇太后身邊的人,他都調查過底細,每個人背景都清白的無懈可擊,他不覺得以謝家在魏國的底蘊,能養出這種暗棋?
“我不知道,她向來與人爲善,又討長輩歡喜,大約是這方面投了楊女官的眼緣。”謝蘭因信口開河,她纔不告訴秦宗言,女兒把樑國前任暗衛部都收復了,她對女兒也很佩服,能讓暗衛心悅誠服的服從,光靠蕭家的血脈可不夠。
秦宗言也沒往樑國皇室安插的暗衛方面想,皇室安插的暗棋怎麼可能被一個逃亡公主所用?就是逃荒的皇子都不可能。就像秦家的暗棋,秦宗言只會告訴秦紘,別的兒子都不會告訴,更別說是告訴女兒。
謝蘭因滿足了好奇心,嫌秦宗言身上太熱,想要起身離去,秦宗言早習慣了她過河拆橋,一手摟着謝蘭因的腰,一手解開她的衣帶,“熱?我替你換身衣服。”
謝蘭因瞪他,秦宗言不爲所動的親她,謝蘭因氣得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你要記得把留言傳出去。”
“放心。我早吩咐下去了。”秦宗言對這件事插手不深,是兒子娶媳婦又不是他娶?他只負責把消息傳到就好。
這時跟諸多紈絝一起喝酒的秦紘也接到盜驪的通報,他已經陪衆人喝了三罈子酒,但神色依然清明,因爲他們喝的不是烈酒,而是普通的酒,這讓已經習慣烈酒的秦紘喝起來就像喝水一般,他聽說大皇子爲了陷害謝知,居然親自跳入荷花池中,他神色微凝:“找出是誰指使的嗎?”
盜驪說:“暫時沒查到,宮裡現在都被太皇太后封了,我們的人手插不進去,消息也傳不出來。”盜驪慶幸謝小娘子提醒他們,讓他們這段時間不要動宮中暗棋,說她有大動作,可能會讓太皇太后大清洗後宮,所以盜驪讓所有暗棋都蟄伏下來,就算太皇太后徹查後宮,他們的人手應該也不會出大問題。
“那就暫時按兵不動。”秦紘漫不經心的說,是誰慫恿大皇子他可以慢慢調查,只要阿菀沒事就好。
“郎君,謝小娘子讓你把這件事宣揚出去。”盜驪對秦紘說。
秦紘神色頓時一言難盡,事實上讓他配合紈絝弟子演這齣戲就讓秦紘很爲難了,他倒是不在乎自己名聲,他在乎的是阿菀的名聲,結果她還嫌自己名聲不夠難聽嗎?秦紘嘆氣,撫着額頭說:“等今天這件事辦了再說。”秦紘覺得今天這件事足夠了。可惜秦紘還是不夠了解謝知,謝知又怎麼會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就在秦紘跟盜驪說話這會,她已經安排別的人手去準備這件事了。宣揚出去的對象她都選好了,就是華陰公主。
盜驪應聲退下。
秦紘裝作醉醺醺的從更衣間出來,繼續回到宴廳。宴廳裡大家都喝上頭了,不少人都躺在歌姬懷中同美人調情,秦紘也裝作喝醉酒的靠在扶手上,他一把推開想要靠上來的歌姬,嫌她身上味道太臭,心裡想的卻是阿菀跟他說過的間接傳播,他只覺得渾身發癢,想要回去徹底洗個澡,他甚至來喝酒的酒杯都讓盜驪暗中換了自家帶來的。
“五郎君你的荷包掉了!”一名歌姬突然指着秦紘腳邊的荷包說。
秦紘早知道自己身上的荷包被身邊歌姬換掉了,他醉眼朦朧的看着腳邊的荷包,想要去撈自己的荷包,一名紈絝卻搶先一步拿走他的荷包,嗅了嗅說:“這是哪個小娘子給你的荷包?居然上面薰了薔薇精露。”
紈絝的話讓衆人側目,薔薇精露可是頂級奢侈品,能使用的都是大魏勳貴頂層那一批貴女。秦宗言身份雖高,可到底常年遠在懷荒,最頂層家族的宗子是不屑跟他一起玩鬧的,跟他混得基本都是各家族的幼子,這些人是不可能娶到頂層貴女的,他們家族的宗子纔有可能,衆人一聽荷包薰得是薔薇精露,紛紛來了興致,鼓動那人打開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