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你個屁!
這幾個字以撒喊得用力鏗鏘,落地有聲,是實打實的怒不可遏,沒有半點誤會和錯音。
他很生氣,奧莉薇也很生氣,兩個同樣很生氣的人爲了證明誰更生氣一些竟是互相責罵了起來。
奧莉薇嗖的一聲拍着桌子起身,指着他冷喝:“你給我滾,滾出去!”
以撒搖頭,也跟着冷喝道:“我不,我就不滾。有本事你把我轟出去,對,就這樣,用你的那些冰疙瘩把我打出去。來,我絕不躲!”
奧莉薇的法術已經聚到了一半,可看着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又給揮散了,她本就沒有罵街說髒話的經驗,被以撒耍賴皮的態度氣得不輕,呼着寒冷的白氣說:“以撒同學,你不覺得你自己有些叛逆嗎?”
“我今年十五歲,過了年才十六,憑什麼不能叛逆?”以撒再往前靠了一步,挑釁似的盯着奧莉薇,說:“有能耐你也叛逆啊,撒謊精,吃幹抹淨了就不認人,哪有你這樣的?”
“我哪撒謊了,哪吃幹抹淨不認人了?你給我把我說清楚了!”
可憐又無辜的水晶桌又捱了幾巴掌,砰砰作響,奧莉薇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吵架輸了的小孩子,不服氣的漲紅了臉。
以撒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皮子,故意氣她:“你親我的時候經過我同意了麼,你說要是活着回學院就有話和我說,你說了麼?奧莉薇,你不覺得自己很流氓嗎?”
被以撒將之前的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奧莉薇明知道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氣人的本事卻層出不窮,清麗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以撒又往前邁出了一步,距離高臺不過剩下了十米的距離。
奧莉薇慌了神,有意無意的遮掩着水晶案臺上的某樣東西,然後也真的被以撒逼急了,按捺不住脾氣走了下來,伸出手用力往他胸口推了一把,看着他踉蹌倒退冰起了一張臉,聲音也完全冷到了谷底。
“那你想怎麼樣?指望我和蒼耀石爭風吃醋,拉着你的胳膊撒嬌?以撒同學,你是誰啊,你很美麼,很有錢麼,你是哪位領主的兒子還是過幾年就邁入聖域了?我奧莉薇憑什麼非得和別人一起搶東西,是我的東西就只會是我一個人的,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乾脆不要。”
頓了頓,她咬了一下單薄的脣,居高臨下衝着以撒伸出了一根中指,說:“我不欠你什麼,而你欠我的現在還不清,以後也還不清。”
以撒張了張嘴,脣舌在冬天的空氣裡迅速乾燥,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是啊,憑什麼呢?就以自己現在的本事,別說奧莉薇和蒼耀石了,路上隨便找個女孩子問她願不願意嫁,光是聽到南方邊境小村子這一點恐怕就會有多遠跑多遠。
蒼耀石不嫌棄你,那是她傻乎乎的不當回事。奧莉薇對你好,也不是衝着給你左擁右抱來的。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們受着委屈答應了,可這軟飯你咽得下去麼,能吃多久,不怕被看不過去的人給打翻在地上麼?
以撒,你算老幾啊?你對得起誰?
他深吸了一口氣,退後深深的鞠躬,再次起身的時候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說:“對不起,奧莉薇導師。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欠你的也會努力還清。你說得對,夢早就醒了,是我太捨不得。”
直到那扇金屬門被關上,窗外的陽光寂寥清冷的落下,奧莉薇都沒有說出半點聲音去挽留,或是解釋。
惜字如金,沉默似冰,世人對她的印象一向如此,又何必爲了一個人有所偏心。
她揉了揉微微酸澀的眼角,呆立了約莫五分鐘後走到了窗邊,透過古堡最高處的窗戶望向了學院的廣場,似乎是在尋覓着什麼人的身影,但最後卻收回目光,固執扭過了身子。
稍稍刺眼的魔法燈光照耀下,奧莉薇攤開了一張薄薄的白綢,指尖多了一根細針,連着暗紅色的線。
周圍的四面屏風中,那副曾以撒疑惑爲何是一片空白的畫卷此時就在奧莉薇的面前,那面多出了許許多多的紋路和圖案。比如一座蒼茫雪山,一片浩渺的煙雲,一名微笑着說些什麼的女子,以及最後正在被用心勾勒着的少年背影。
暗紅色的絲線本就難找,想要詮釋少年的倔強和決然更是太難。奧莉薇忽然有些恍惚失神,看着指尖不小心被刺出的殷紅血珠卻笑了一下,終於找到了這種糟糕又討厭的顏色。
可繡完了頭髮,接下來就是他的五官了。奧莉薇咬着脣,視線模糊了起來,不管怎麼去想,都憶不完整。
她選擇放棄,兀自發呆了半晌的功夫,將目光落在這副還未完成的畫卷右下角,寫下了自己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緊接着,她又取出了一張白紙,居中劃開了一道線,左邊是她的,右邊是他的。
然後在屬於自己的那片空白用秀氣的字體寫着:天都副院,特別任教,二十四歲,帝國皇室的守護者。
上好的羽毛筆重新蘸取了墨,卻在另外的半邊空白處停了下來,過了許久,這才顫巍巍的寫下了兩個字:魔族
她死死咬住了脣,繼續在魔族二字的下方寫了下去:不可交,不可親,不可愛。
當寫到這裡的時候,筆鋒已經停了,可奧莉薇她卻倏然劃掉了這一行,改成了:兇我,罵我,害我墮境,令我生情,花心又貪心,總是不聽話,總是要氣我。
寫着寫着,那些黑色的墨忽然暈了開來,一顆接着一顆的眼淚砸在了紙張上,再也寫不下去了。
奧莉薇抹了抹眼角,無力的趴在了桌面上,羽毛筆咕嚕嚕的轉動着落地,腦海裡卻回想起了那一場風雪中,他抱着自己義無反顧的跳下懸崖,將生死全都置之一線的光景,風兒從耳邊呼嘯着吹過,髮絲糾纏着難分彼此。
可你...爲什麼偏偏是魔族
她看着白紙上諸多的字眼,苦笑了一下,撿起了那隻羽毛筆,筆鋒劃破了單薄的紙張,在水晶案臺上刻出了她一直沒有勇氣說出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
啪嗒。
一個腳步聲突然從奧莉薇的背後響起,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疑惑又恍然大悟的少年聲音:“喲,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奧莉薇豁然睜大眼睛,像見到鬼一般僵硬扭過了腦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以撒站在了身後,她先是揉了揉淚眼朦朧的眼角,擰了自己一下,終於確定一切不是幻覺後二話不說,就拿出一把冰刀往他脖子刺了過去。
她要滅口。
以撒裂開嘴笑了一下,面對這看勢驚人實則沒多少威脅的攻擊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伸手捏住了奧莉薇柔弱微涼的手腕,再伸手掐住了她的腰,猛地一用力,就硬是把她摁着放在了自己腿上,一起坐了下去。
“你...你不是走了麼!”奧莉薇掙扎着想要脫離控制,可屁股上卻遭人狠狠的拍了一下,脆響過後,火辣辣的疼痛逼着她皺起了鼻子,哼了一聲。
“本來是走了,突然想起了有件東西還沒給你。結果回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在哭,一個不小心,就進來看看咯。”
以撒說着,用力挺了挺腰胯,把奧莉薇頂得整個人都重新趴回了桌子,自己則是後頭壓了上來,抵住了她不安分的雙肩,抓住了她的十根手指,放下了水晶盒。
“我說奧莉薇,有什麼話你不能說得痛快點麼。你知不知道我剛纔心裡很不好受,爲什麼好端端的你情我願非得弄成悽悽慘慘的苦情戲,有意思?”
奧莉薇搖頭,也忘記了反抗,擡起頭死死的瞪着他,目光越發冰冷了起來。
“你怎麼進來的?”
“自有辦法,不告訴你。”
血脈之力空間移動,真的很好用。
以撒感覺着奧莉薇的暗自反抗和掙脫,挑了挑眉,又是用力往前頂了她一下,並且還空出了一隻手探入了自己那件再熟悉不過的黑袍裡,輕輕按住了光滑細軟的小腹,瘙了瘙癢。
“你放開我!”奧莉薇難受的叫喚,一邊閃避着肚子上不安分的手,一邊還得半蹲起臀股避開某個更加不安分的東西,一張冷臉很快化了開來,又紅又燙。
以撒沒理她,當着奧莉薇的面伸出手,指尖一點一點拂過那張白紙上的衆多詞彙,最後落在了‘魔族’二字上。
“你覺得我是魔族?”
“你不是?除了魔族,誰身體上會突然冒出紅色的火焰。”奧莉薇看着他,咬住了下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時候說了什麼,你一直在喊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到底...是誰?”
她的話徹底刺痛了以撒心窩裡誰都不能碰的傷疤,他原本只是有些陰鬱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可怕猙獰,以一種比她所掌控的冰雪更爲陰冷的眼神瞪了過來,瞪得奧莉薇一個哆嗦忍不住縮起了脖子,嚇得臉色驟然發白。
“我是以撒,我不是魔族。我最後說一遍,我他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