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說了吧,他會贏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孩子不是溫順的羊,他是隱忍的蛇,只是因爲還不夠成熟,害怕自己被自己的毒牙給毒死了而已。”
西斯廷看着以撒踉蹌跳下擂臺的樣子,一瞬間所表現出來的欣慰和滿足就好像是自己贏了比賽一般,口中不停的呢喃自語:“八級...不對,現在應該已經是快要九級了,九級的劍氣...硬了那個魔呼伽羅,你說,他是不是有資格接受我的期待?”
他身邊的魔法師已經徹底無語,轉身看了看鐘塔的時間指針,目光落在了北側的皇城大殿上,說:“我們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急什麼,正主還沒出現。”
“也是。”
這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縮緊了鐘塔投射的陰影裡,似乎是在耐心等待着什麼。
氣息變了。
魔呼伽羅很清楚的感覺以撒的氣息變了,變得和自己一眼兇惡暴虐,那些從身體裡開始燃燒的火焰也比之前更爲濃烈,散發着刺目的紅光。
紅色的火焰很少見,性質不同,所帶來的能力也不同。
比如現在,那些火焰幾乎已經無法再被什麼東西熄滅,像是一汪溫柔的泉,淌了開來。
覆蓋着黑暗鱗片的以撒,攻勢也變了,變得更加鬼魅無定,他直接衝了過來,在衝刺的過程中,那把刀還在不停的變幻樣子,流暢的月刃刀身變得扭曲不規則,像是又無數的碎片強行拼接而成的。
在距離魔呼伽羅還有十幾米的位置,以撒就擡起了頭,而這一擡,他手裡的刀刃突然無限伸長了起來,變成了一根絞鏈,鏈身佈滿了鋸齒,如一條陰冷的蛇,纏上了魔呼伽羅的災宴之刃。
兩把都爲了殺戮而存在的兵器頓時發出了鳴叫,而以撒也是繼續逼近。
魔呼伽羅又是驚又是喜,哈哈大笑着,強風捲動了她的身體,不遮蔽不閃躲,拳頭帶動了風雷之勢,恐怖的空氣的斷裂層出現在了擂臺的中心。
只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不斷響起,兩枚拳頭緊接着刀刃也碰撞在了一起。
一滴血珠,在如同凝滯的空氣中迸現,在失去了重力的真空環境下向上飛起,緊接着是第二滴血珠,第三滴,第四滴。
魔呼伽羅原本穩如大山大河的氣勢猛地一沉,她受傷了,退縮了一下,拳頭互相分離的瞬間,身前的以撒已經幻化成了一圈泛開的水墨波紋,陡然出現在了她的背後,溫柔的將手掌按在了她的背上。
魔呼伽羅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大力從背後用來,忍不住張口噴出了一口灼血,銅牆鐵壁的肌膚頓時凹陷了下去,竟是被以撒用手掌破開。
可她臉上卻沒有半點驚駭和惶恐,反而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來,猛然一喝,抓着以撒的手掌向下一按,掙脫了黑刀屠蒼糾纏的災宴之刃像是斷頭臺般抵在了以撒的脖子上。
魔呼伽羅放棄了什麼紅月古堡的劍招,所有的動作都是源自本能的反應,像是野獸。
而以撒好像也差不多一樣,揮舞兩米長不規則刃身的動作同樣瘋狂猙獰,像是惡魔。
一個是衝出牢籠的野獸,一個是掙脫束縛的惡魔,這兩人完全不再顧忌什麼受傷不受傷,流血不流血,面對面的劈斬撕砍,像是在比誰先倒下,誰先死掉似的。
漸漸地,以撒已經完全不掩飾紅月劍歌的秘密。
可他的鬥氣和力量,卻也幻化成了濃重的黑色,那柄屠蒼長刀,每一次都會切開了虛空,噴吐着的黑色氣流與魔呼伽羅的劍氣碰撞時,末端傾瀉出的氣焰沸騰扭曲,像是火,也像是一張張死去的怨靈面孔。
一刀,又是一刀。這一刀,從魔化伽羅的肩頭劃過,分開了她的胸口,落在了小腹的左側。
一刀,還是一刀。這一刀,從以撒的胸膛探入其中,刺進了他的心房,堪堪貼着心臟緩緩劃過。
以撒笑,伸手握住了災宴之刃鋒利的刃身,掌心間的黑鱗與之發生了摩擦,迸發火星。
這柄刃既然被叫做災宴,那就必然是快到了極致,但也無法輕鬆隔開他的鱗片,只能被握着劃過,最後讓以撒掐住了魔呼伽羅的手腕,用力一扭。
魔呼伽羅沒有吃痛鬆手,但動作不免有所凝滯。
趁着機會,以撒的刀拖曳倒轉而刺,若是魔呼伽羅不躲,那這刀,就會刺穿她的胸部,然後貫穿胸膛。
這樣的情形,很像當時她和蒼耀石分出勝負時的最後時刻。
只可惜這一次,魔呼伽羅好像好保留了一些理性,抽出了災宴之刃,退開了腳步,然後低頭看了看身體上醒目的劃痕,目光復雜的望向了以撒。
“你藏着的這份力量...似乎比我的獸性還要來的狂暴。”魔呼伽羅眯起眼,紅月烙印流轉了一圈,她的傷口在鬥氣的滋潤下迅速癒合,但上面卻依然還留着殘餘的火焰,和她的治癒能力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經久不滅。
但以撒卻沒有給出回答,猛地把黑刀屠蒼丟向了半空,然後伸出手猛然一揮。
剎那間,魔呼伽羅的瞳孔已經放大,因爲這把猙獰扭曲呈現出不規則形狀的刃,一下子全部裂開了,變成了一千片,或是更多的晶瑩黑雪,在以撒的控制下席捲了過來。
如春天裡的桃花被寒風吹得凋零,也像是冬夜裡的硝煙覆蓋了荒涼大地。
魔呼伽羅怔了怔,並未見過這樣的攻擊方式,她深吸了一口氣,飽滿的雙峰隨之起伏,左手捂住了心口,眼眸低垂,從演武比試迄今,第一次露出了寧靜祥和的樣子。
“這一招,叫毀月。我控制的不是很好,要是死了,可別怪我。”
氣象變幻,狂風跌宕,一輪紅月於衆目睽睽下覆蓋了晴空白雲出現,灑落刺目的紅光。
遮蔽了視野的煙塵迷霧中,這輪月是被倒映的,就好像天空成了一片靜湖,而本體則是在魔呼伽羅的身上出現,從她高挑的身子裡一點點探出,碾壓了空氣,創造真空,並且破開了音速,迅疾的迎向了以撒的黑雪刀氣。
忽然之間,一蓬黑色的雪花和一道猩紅的彎月撞在了一起,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什麼東西無法阻擋外泄的氣勁,彷彿沉寂了千年萬年的雪山頃刻崩塌,平地升起了一股光柱,刺破了煙雲。
咔。
倒映的水中月破碎。
嚓。
撫動的鏡裡花也跟着凋零。
沒有人看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多蒙刻印師不知道,蒼月塔艾因和紅月堡的伯頓不知道,奧莉薇不知道,就連居高臨下的西斯廷同樣看不到。
他們只知道從剛纔起就大盛的劍光一下子衰弱了下來,一瞬之間,裡面的二人像是劈出很多劍,也像是隻揮了一次刀。
魔呼伽羅雙臂垂落,虎口已經裂開,災宴之刃斜斜落在了地上。
而以撒則是拄着黑刀站立,身上全都是鮮血。
魔呼伽羅看着天空散去的紅月,又看了看自己赤露的軀體,皺了皺眉,一步步走了過去,走到了以撒的跟前,聽着對方遲緩吃力的呼吸,表情有些糾結。
“你輸了,人類。我接下來會扭斷你的兩條手,請放心,只是簡單的骨折,不會影響以**刀。畢竟...連我的毀月式都殺不了你,蒼月那個魔法師也肯定不會是你的對手,如果讓你們天都拿了前三...我會捱罵的。”
魔呼伽羅很無奈的嘆氣,然後腳步一滯。
以撒慢慢起身,甩了甩刀刃,灑落一圈血弧,道:“那...我就更不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