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必凌看見接踵而至的赫連訣,赫連徵時不由吃了一驚,赫連徵倒是沒什麼,這幾天雖然對他冷淡,但是他還是經常過來纏着他,但是赫連訣這樣的人親自登府那就必定有事了。
但是,一盞茶的時候過去了,赫連訣只是坐着,並沒有說什麼,似乎有些遲疑的樣子,姚必凌第一次看見羽親王有這種類似於遲疑的情感,看了看另一邊坐立不安的赫連徵時不時的投來有些愧疚有些擔心的神色,姚必凌心中漸漸了悟,能讓九王爺失態的人只有一個,姚必凌不是笨人,立刻便猜到了赫連訣想要問什麼。
“敢問王爺,您是不是想問末將有關在西端的酒宴上認錯人的事?”姚必凌的聲音擲地有聲。
赫連訣擡起那狹長的眼睛,目光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涌:“你是見過他的,我不信你的眼力勁就這麼差,連個人都認不出來。”
姚必凌微微一笑,看的一旁的赫連徵頓時失了神,只聽他道:“末將剛開始的確是以爲自己喝醉了酒眼神不好,以爲那位殷將軍只是跟十三皇子眉目相像,但是……”
“但是什麼!”赫連訣猛的站了起來,嚇得赫連徵恨不得馬上跑到姚必凌面前擋住赫連訣的那種戾氣。
“但是,末將次日醒來後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蹺,末將又想起王府出事那天,那具屍體,並沒有證據證明那一定就是十三皇子。”說到這裡,姚必凌頓了頓,看了眼赫連訣一片青白的指關節,後者咬着牙道:“接着說下去!”
“末將生怕自己推斷錯誤給王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末將擅自做主,留下了幾個人暗中觀察,發現那個殷天祥跟宇文晗異常親近,兩人之間並不像是君臣那般簡單,而那個殷天祥的過去,末將竟然一點都查不出來。”
姚必凌說完後,房間裡死一般的沉寂,悶悶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姚必凌和赫連徵皆是看着神色異常的赫連訣,過了良久,赫連訣出乎意料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繼續監視着,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
說完,人便已經走了出去,姚必凌只來得及對他的背影說了聲“是”。
赫連訣回到王府後直接去了後山的那片竹林,空中時不時的飄下一片碧青的竹葉,悠悠揚揚的飄落到那塊冰冷的石碑上,赫連訣輕輕撣去葉片,輕柔的摸着石碑。
“是你嗎?”
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手指漸漸收緊,“瑛兒,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像你。”
宇文晗看着眼前的人,如一年多琪前那個夜晚一樣,妖魅的不似人類,看着他如無其事的與他喝酒聊天,像是闊別多年的好友一樣,一點都看不出那是曾經要將他置於死地的人。
東離軍撤出西端的兩個月後,赫連訣便“奉命”前來“慰問”西端,這其中的緣由宇文晗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從赫連訣到西端那日算起已經七日有餘,但是他決口不提殷天祥的事,一副不緊不慢,悠閒自得的樣子。
“四皇子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赫連訣露出一抹微笑。
“哦,沒什麼,只是不知這飯菜是否合了王爺的胃口。”宇文晗笑了笑扯開話題。
“西端精心準備的飯菜怎麼會有不合口的說法,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赫連訣挑了挑眉梢說道。
“哦?何事?”
赫連訣突然笑起來,“可能由我來說顯得不合理,只是,國可一日無君,四皇子想等到什麼時候登基,還是,這個位子,你根本就不想要?”赫連訣說的一臉雲淡風輕,宇文晗卻後背發冷。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宇文晗放下象牙製成的酒杯,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赫連訣但笑不語,手指輕輕的彈着桌子,在不很大的空間裡有節奏的響着,這是,門突然被推開,沒有任何通報的,一個白色身影便竄了進來:“四哥……”剛發出的聲音在看到赫連訣的時候陡然降了下來。
宇文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久久僵硬的跪了下來,道:“屬下參見四皇子殿下。”胸口劇烈的跳動着,眼睛根本不敢擡起。
宇文晗驚的站了起來,衣袖碰翻了酒杯,緊張的看了看一旁的赫連訣,只見他並不說話,緊緊的抿着嘴脣,神情嚴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宇文瑛。
宇文晗強作鎮定的坐了下來,道:“天祥,你怎麼回來了?涼城那邊的事都解決了?”明明已經派人告訴他不要回來。
宇文瑛不解道:“不是殿下說抱恙在身,讓我立刻趕回來的嗎?”
宇文晗一聽他的話,立刻就看向赫連訣,只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向了宇文瑛,宇文瑛只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他把頭垂的更低。赫連訣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勾起他的下巴,擡起他的臉細細端詳。
難怪姚必凌會以爲自己認錯了,瑛兒果然是不一樣了,臉上煥發出健康的色澤,整個人的骨架也長開了,雖然依舊纖細,去不想以前那樣幾乎弱不禁風,一年的時間變了那麼多,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以爲自己認錯了,但是他不會。
宇文瑛的眼睛轉動了一下,連忙推開赫連訣,之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舉動不當,連忙道:“請王爺見諒,屬下無意冒犯。”努力平復聲音中的顫抖,但是收效甚微。
赫連訣不以爲杵,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直到宇文瑛說道:“既然殿下沒什麼事,屬下就先回涼城了。”剛轉頭就聽見赫連訣輕笑。
“殷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聰慧異常,即使沒見過本王也可以一眼便認出。此等將才,果然不可多得。”
宇文瑛直覺的後背一僵,面色漸漸發白,這時,宇文晗走了過來,笑道:“殷將軍一直都知道王爺親臨西端,只是苦於涼城事務繁忙,一直未來得及拜訪,剛纔看見王爺與我同坐,可能便由此猜出。”
“哦?”赫連訣微微一笑,視線依舊落在宇文瑛的身上。
“殿下,屬下先行告退。”宇文瑛說着逃也似得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