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把做玩具的事情都給嬸子們講過了的,葉紅杏鑽進被窩裡聽姥姥說着說着,忽然又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這件事很是重要,以致她現在睡意全無。
“你這孩子怎麼老是翻來翻去的?”姥爺不高興了,葉紅杏睡在他和老伴中央,葉紅杏這一翻身,頓時把老爺子給擾的睡不着了。
“我有件事忘了做,這件事很重要,可是我又一時間想不起來。”葉紅杏據實說。
“那就先睡覺,等天明瞭再說。”姥爺翻了個身又睡着了。
葉紅杏瞪着眼在黑暗中想了一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迷迷糊糊的又睡下了。
雖然睡下了,可睡的並不踏實,所以第二天天一亮,葉紅杏立刻就從被窩裡坐了起來。姥爺已經披着衣裳做飯去了,姥姥正在收拾屋子,看見葉紅杏醒了,笑着說:“小懶蟲,才醒啊,都曬着屁股了。”
小懶蟲是姥姥專用的名詞,每當葉紅杏早上起晚了的時候,姥姥就會毫不客氣的抱着葉紅杏叫她小懶蟲,葉紅杏每次都跟姥姥一樣,笑的前仰後合,一點都沒有被罵後應有的不開心。
“姥姥,飯好了嗎?”葉紅杏覺得肚子餓了。
“快了,對了,你今天還去二妮家嗎?我剛纔出門看見她家一大早就圍了好幾個人,說是在收拾屋子,準備騰出地方來做玩具呢。”姥姥笑呵呵地說。
玩具!葉紅杏一聽到這個詞,腦袋裡瞬間開朗起來,那件令她沒有睡好的問題也隨即自動地跳了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葉紅杏飛快地穿衣下**,胡亂洗了把臉,又匆匆吞了幾口飯,慌里慌張的跑到了二妮家。
二妮家的東屋已經收拾出來了,空蕩蕩的放了幾張桌子。昨晚二妮娘從布匹店裡賒回來的布也都被人抱到了這邊,堆在了桌上,二妮娘看見葉紅杏過來,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嬸兒,我昨天還忘了有件事沒跟你商量。”葉紅杏一本正經地說。
“啊?什麼事?”二妮娘很是看重葉紅杏,聽說她還有事沒跟自己說,立刻擦了把手,拉了把椅子過來請葉紅杏坐:“杏兒,吃飯了沒?”
“吃過了。嬸兒,是這樣的,咱們昨天把一切都說過了,但那只是口頭上的,我還想着跟你還有幾個嬸子立個字據,以後就算是有了矛盾,咱們還可以拿這字據說話,空口白牙的事可誰都說不清。”葉紅杏爬上了椅子,正襟危坐,像個電影裡的地主老太爺似的端着範兒說。
“這樣啊!那杏兒你會寫字嗎?”二妮娘沒什麼意見,反正葉紅杏允許在她家做玩具這件事本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她自然不可能拒絕的。
“咱們村裡有先生嗎?還是請人來寫的比較好。咱們事先把利益如何分的事情定下來後,今天就可以投入生產了。”
“就這樣,呆會我叫你叔叫一下村裡會寫毛筆字的老頭兒去。”二妮娘搓着手笑道。
先生很快就請了過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走路都要人扶着,精神卻矍鑠得很,一把花白的鬍子很精神地抖擻着。在古代,人老的很快,往往四五十歲的人就顯出了極爲衰老的模樣,而活到七十多歲的“古稀”老人往往就可以稱之爲高壽了。
先生姓吳,跟姥爺同姓,甚至是同宗,葉紅杏也要叫老人家叫姥爺。
扶着老先生坐下後,二妮的娘先簡單的把葉紅杏介紹了一下,又說了一下請老先生過來的目的,老先生聽的一個勁的捋鬍鬚,而直到二妮的爹把用紅紙包好了銅錢的紅包塞到老頭子手裡後,老人家這才眉開眼笑起來,一個勁地點頭,誇完了葉紅杏小小年紀就聰明能幹就誇二妮的爹娶了個能幹的婆娘。
原本還有些擔心老先生會古板地認爲婦女不能拋頭露面幹活做生意的二妮的爹這才把心完全地放進了肚子,熱情似火地招呼着旁人給老先生研墨鋪紙。
合約很快就寫好了,一式三份,葉紅杏自己保管一份,作爲見證人的老先生保管一份,王二妮的娘則保管着另一份。三個都按了手印,而作爲中間的見證人,老先生也得到了另外一份紅包。
送走了早就樂的合不攏嘴的老先生,葉紅杏把合約揣到懷裡,然後開始跟二妮娘說着今天要做的活計。
大沖的娘、大強的娘還有大忠的娘也都在吃完早飯後趕了過來,幾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嬸子湊到一起後頓時好不熱鬧。葉紅杏等她們先熱鬧了一會,這才把今天要乾的活簡單的說了一下。因爲昨天姥姥已經教會了她們如何裁版裁樣,所以大家很快就幹起了活。
葉紅杏在旁邊看了一會,見大家都沒什麼紕漏,便放心地辭別了二妮娘,獨自一個人回家來了。
姥姥正忙着用榆錢捏餅子,昨天葉紅杏和姥爺夠回來的榆錢留到現在一點都沒變蔫,看上去依舊脆鮮生嫩,葉紅杏拈起一串來放進嘴裡,甜脆脆的極是爽口。姥姥問了她剛纔幹什麼去了,葉紅杏說了,搬了個小板凳坐到姥姥身邊幫忙。
說是幫忙,年紀這麼小,又什麼都沒幹過的葉紅杏又哪裡幫得上什麼忙。於是一上午的時間葉紅杏就在姥姥不住地說着榆錢的好處中度過了。
到了中午,榆錢餅子上鍋開蒸,姥爺燒火,葉紅杏怕煙,就在一旁抱着大黃曬太陽。
春天的太陽比冬天的暖陽可要厲害得多了,葉紅杏沒一會就被曬的小臉紅撲撲,渾身暖洋洋的。等到榆錢餅子熟了,姥爺先拿了半塊,用筷子插着遞給葉紅杏,笑着說:“來,杏兒嚐嚐看好吃不。”
葉紅杏接過來,放嘴裡,燙嘴,輕輕一咬,餅子的粗糧澀口混上榆錢的清香,說不出來的奇特味道,雖說比不上現代的一些美味,卻比平時吃的餅子要着實好吃得多了。
“好吃!”葉紅杏舉着筷子,要姥爺也嘗一口,姥爺大笑着擺擺手,返身大踏步地又鑽進了廚房中,濃濃的煙很快將姥爺那並不算如何高大的身形所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