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正很順利地就簽了合同,自然,葉紅杏也拿到了二兩銀子。
這二兩銀子,葉紅杏直接就給了吳叔,吩咐他拿去買狗們吃的糧食,糧食也不用單另買,只要買一些平常莊戶人家吃的東西就行。
李三預訂了狗,而葉君正則是直接交了現銀,並且一交就是二兩銀子,這在葉家村裡習慣了勤儉節約日子的莊戶人家來說,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聞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還遠遠不止這幾件。就在兩三天的時間裡,葉君正就牽着那條薩摩耶到縣城裡轉了一圈。葉君正在縣城裡有親戚,幫着將那條狗帶到了縣城裡的集市上轉了一圈,因爲薩摩耶小白長得漂亮,又極通人性,當場就有人拍板,花了五兩銀子把小白又買了下來。
五兩銀子!轉手就賺了三兩,而且這才僅僅剛過了兩三天!這個消息從喝得醉醺醺的葉君正口中一傳出來,村子裡手頭有倆閒錢的人家都坐不住了。
雖說有些眼紅葉君正的運氣,可一兩二兩的銀子對於這些普通的莊戶人家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錢財。他們還要觀望,還要等待,等待他們自認爲的比較合適的時機,然後再和葉君正那樣,一下子賺上好幾兩銀子!
人們都在觀望,可李三卻按捺不住了。葉君正和李三原本就比較交好,現在從縣城回來的葉君正又在李三等幾人面前說的活靈活現的,李三原本就交了訂金,此時心裡早就活泛來了。
他當晚就湊了一百七十個大錢,跑到吳老二家裡,付清了剩下的錢之後,又請來葉紅杏,將完整的合同給寫好了,按了手印,李三就興高采烈地牽着他相中的那條德國牧羊犬走了。
第二天正好就是縣城的集市,李三一大早就蹭了村裡到縣城去的車,帶着他的德國黑背到縣城去了。
當天傍黑,李三也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的,見人就嚷,沒多大工夫村裡的人幾乎就都知道他把從吳老二家買來的狗給賣掉了,而且賣了五兩三錢銀子!
這可比葉君正賣的那條白色的薩摩耶還要貴一些呢!村裡人聽了,立刻就全都圍到了吳老二家,在親眼瞧見吳老二家養的那些奇型怪狀的狗狗們之後,人羣沸騰了。
接下來的幾天,吳老二家的狗就幾乎被訂出去了一多半,這還是村裡人們考慮到一下子帶這麼多的狗去縣城賣,恐怕這賣的價錢就賤了,所以人們都互相商量好了,一個集也只帶幾條狗去賣。
但,光是訂金,吳老二就收了足有一兩多銀子!因爲葉紅杏說過,這些錢他都可以先緊着買狗狗們的口糧,所以吳老二現在的手頭上可是相當的“富裕”!
當然,這富裕也只是相對於他以前過的窮哈哈的苦日子來說的。
放在吳叔家的狗養的好,葉紅杏一直擔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養花上面。
是的,她在姥爺家曾經跟吳花兒承諾過,她會讓吳花兒幫着養花的。
這幾天,葉紅杏也曾帶着吳花兒到鎮上去轉過,結果卻並不太滿意。葉家鎮地處偏遠,就算是有一兩家賣花的,所賣花的種也遠遠達不到葉紅杏的滿意程度。她是想找一些記憶中的經濟花卉,比較容易養,又有一定的象徵意義,也就是有說法有講究,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她的“各種節日都搞促銷”的想法就可以得以實現了!
可惜,葉紅杏並沒有找到合適的花卉種子,這養花的計劃也眼看着就要泡湯了。
現在已經是夏末秋初,就算是養花也已經有些來不及了,不過現在買花種子倒是挺合適的,另外一些多年生的花還是可以搬到溫室裡繼續培養的。
葉家鎮沒有,葉紅杏就把眼光投放到了更爲遙遠也更爲繁榮一些的縣城府裡。因爲最近村裡經常有人會趕着從她放到吳老二家裡買來的狗到縣城府裡去賣,所以幾乎每個集市的時間都會有馬車可以順路搭乘。葉紅杏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是杏兒啊?你要去縣城?那上來!這狗你眼熟不?就是從你家的養狗場裡買來的,當初可是花了一兩銀子呢!”葉紅杏搭順風車的時候,車主是認識杏兒的,又因爲車上載着的狗狗也是從她家買的,所以對於葉紅杏想要搭車的要求,車主答應的極爲痛快。
葉紅杏謝過了車主,拉着吳花兒的手就上了車。車上的狗狗倒還認得杏兒,一個勁的咧着嘴衝她搖尾巴。
“小黑,你這幾天乖不乖?”葉紅杏就笑着拍了拍小黑的腦袋,小黑是條杜賓犬,因爲月齡還小,看上去就不怎麼威猛,但還是能看得出它長大以後會顯得極爲不凡。
小黑很享受葉紅杏的撫摸,低低又溫柔地嗚咽了兩聲,算作迴應,跟着就順從地趴了下來,任由葉紅杏在它身上撫來摸去的。
車子一直走了兩個時辰,直到天都快到晌午了,這纔到了縣城。說是縣城,其實也只是一個比較大一點的地方市而已。
這裡無論是人口還是經濟條件,都要比葉家鎮要強得多,這從本地人的服飾和衣着就能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來。
葉紅杏拉着吳花兒下了車,又跟車主約好了回去的時間和碰面的地點,兩個小姑娘這才手拉着手一起朝着集市裡走去。
吳花兒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到縣城裡來,因此眼裡就處處新鮮。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葉紅杏感覺到吳花兒有些緊張,握着手心都沁出了汗,便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花兒姐,咱們又不是壞人,別人也不是歹人,你爲什麼要緊張呢?”
吳花兒一怔,跟着小聲的跟葉紅杏說:“杏兒,你沒看見人家都穿的很好嗎?你再看看咱們。”
葉紅杏低頭一瞅,見吳花兒只穿了件鄉下人經常穿的藍色粗布汗襟,褲子也很顯舊了,在膝蓋的地方還有兩塊小補丁,再瞅瞅自己,自己身上穿的也都是今年春天的時候穿過了的衣裳,樣式什麼的也都不太時興了,跟這鎮上的人們一比,可不就顯的極爲窮酸了嗎?
葉紅杏不禁啞然失笑,搖了搖頭,正色道:“花兒姐,咱們這是到縣城裡買東西來了,又不是讓咱們到這裡來挑女婿來了,穿的好與不好,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咱們要是穿的跟個地主老財似的,太陽穴這裡再貼塊狗皮膏藥,手裡拿把折肩,人家賣花種子的人肯低價賣給咱們纔怪了!”
吳花兒一聽這話在理,雖然心裡還是有些彆扭,可好歹是不再在意於身上的穿着了。
兩個小姐妹手拉着手,瞅着集市上賣各種小吃的,各種小玩藝兒的,這眼睛就有些不夠瞧了。
葉紅杏手裡有銀子,看見有什麼想吃的,倒也毫不客氣地就過去買,吳花兒卻是個節儉孩子,對錢很看重,就捨不得花,葉紅杏只好瞅見花兒喜歡什麼,特意挑了兩三樣買給她。
兩人邊買邊逛,眼瞅着時間都到晌午了,兩人坐了這麼老遠的車,肚子就有些餓。一擡頭,路邊正好有家包子鋪,葉紅杏就拉了吳花兒到裡面吃包子。
“杏兒,我包裡還有些乾糧,要不咱們就只吃些乾糧好了。”吳花兒不想花錢,再說了,這王記包子鋪裡的包子在她眼裡可是老貴老貴了,菜包子都足足要二錢一個呢!肉包子更是要四錢一個!四錢!在她眼中都能買一塊豬肉了!
縣城裡的物價貴,這葉紅杏有心理準備,可是一打聽肉包子都要四錢一個,葉紅杏的眼皮子就跳了跳。
這簡直就是明搶!
可既然都進來了,而且也找了張乾淨桌子坐下了,依着葉紅杏的性子,這包子就是一定要吃的了。
“花兒姐,沒事,咱們好不容易來縣城一趟,這包子,咱們還是吃的起的。”葉紅杏很大度地拍了拍吳花兒的手。
“可是杏兒,這麼貴……要不你只買你吃的好了,我不餓。”吳花兒很懂事,就想着這裡的包子這麼貴,她餓餓肚子,這幾錢也就省下來了。
“花兒姐,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咱們好不容易纔進城裡來一趟,既然來了,就是來花錢的,別說是幾個包子,就算是再多的錢花了,只要不是花在了邪道兒上,咱們這錢就沒有白花。再說了,花兒姐,難道你就不想嚐嚐這王記包子鋪的包子啥滋味嗎?”葉紅杏知道吳花兒在想什麼,杏兒心裡發酸,知道這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知道家裡父母掙錢都不容易,所以這花錢在花兒眼裡就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了。
“杏兒,要不你還是隻買你自己的好了,我不餓。”吳花兒仍然在堅持着。
“夥計,拿兩個菜包,兩個肉包,另外來一碗湯。”葉紅杏不等吳花兒再說什麼,直接伸手衝跑堂的夥計招了招手。
“好咧,馬上就來!”那夥計剛纔就看見了葉紅杏和吳花兒,只不過是兩個小女孩,吳花兒看上去年紀大些,也不過**歲的樣子,葉紅杏更是隻有四五歲的模樣,這夥計以爲這兩個小女孩只是跟着大人到店裡吃東西的,就沒答理,結果這兩個在他眼裡無足輕重的小姑娘居然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找了張乾淨桌子坐了下來。
桌子很高,兩個小姑娘甚至都有些夠不太着桌子。
葉紅杏叫了夥計,這夥計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真的是店裡的顧客,並且是能花得起錢吃包子的。這夥計心中一驚,忙收起了心中的小瞧心思,趕緊着跑過來伺候。他也是個有眼力勁的人,見這兩個小姑娘都坐的端端正正的,雖然個頭矮,身上穿的衣裳也有些舊,可都洗的乾乾淨淨的,穿在身上也挺合身,那精氣神更是一眼就能瞅出跟普通的野孩子們一點都不一樣。
夥計趕緊招呼着端來了包子,店裡卻沒有湯。葉紅杏是習慣了吃包子要喝湯的,就問店裡能不能做點稀飯湯之類的,或者熱水也行,那夥計就端了兩碗熱水來。
在古代,飯館酒樓之類的地方,熱水基本上是不要錢的,葉紅杏跟吳花兒說了,說這包子是她請的,熱水不要錢,吳花兒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可跟着就放開了。
她也餓了,又看見面前的小碟子上擺着的菜包子和肉包子正散發着噴鼻的香氣,她又還是個孩子,抵擋不了這種食物香氣帶來的**,當下就抄起包子吃了起來。
“花兒姐,慢點吃,不夠還有。”葉紅杏一邊小聲勸着吳花兒,一邊自己也吃喝了起來。
很快,兩個包子下了肚,又喝了不少熱水,葉紅杏叫來夥計,會了帳,又拉着夥計詢問了一番附近哪裡有賣花的,那夥計是本地人,倒是給葉紅杏指點了個地方,就在離這不遠的柳樹衚衕裡有個張花匠,他家裡有花。
葉紅杏謝了夥計,拉着吳花兒出了包子鋪,直接朝那柳樹衚衕走去。
柳樹衚衕,顧名思義,這條衚衕裡種了不少的柳樹,柳條直垂下來,倒也好看。葉紅杏和吳花兒邊走邊聊,見到路邊有坐着的老人,葉紅杏就跑過去跟老人們打聽張花匠家的住處。
因爲張花匠在這附近也頗有名氣,所以葉紅杏很快就打聽清楚了。
這張花匠早些年曾經給大官家做過花匠,手藝極爲了得,後來那大官家裡搬到了京城,這邊的老宅子裡的人就遣散了一部分,老花匠自己年紀大了,就想着回老家來安度晚年,於是辭別了那大官家,自己帶着自己辛苦培育出來的花花草草們,又回到了他以前居住的張家老宅子。
張花匠的院子很大,裡面種滿了各種花。隔着大老遠,葉紅杏和吳花兒就聞見了空氣中隱約的花香,越往前走,這花香就越濃。葉紅杏心裡也就愈發的篤定,張花匠家肯定是在這附近無疑了!
“花兒姐,前面那家朱漆大門就是張花匠家了,咱們過去敲門!”再往前走了幾步,葉紅杏一眼就瞅見了給她指路的人口中所說的大紅漆木門,知道張花匠家果然到了,便慫恿着吳花兒去敲門。
“杏兒,還是咱倆一塊去。”吳花兒年紀大一些,又是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女孩子,這麪皮就有些嫩。
“怕什麼?以後咱們可是要常跟這家打交道的,若是連敲門都不敢,以後咱們可怎麼做生意啊!”葉紅杏就笑話吳花兒,結果吳花兒臉紅了紅,一咬牙,還真就過去敲門去了。
她一個**歲的小女孩,就算是敲門,這聲音也很輕。葉紅杏正想再笑話她幾句,那紅漆大門居然吱呀一聲就開了。
“你們找誰?”站在門後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爺爺,個子很高,身材清瘦,一雙眼睛雖然有些小,卻顯得極爲明亮。
“是張爺爺嗎?我叫杏兒,這是我花兒姐。我們找您。”葉紅杏就直截了當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哦,找我有事?”張花匠就點了點頭,這院子裡就住着他一個人,他一輩子都在伺候那戶大官人家,也就一輩子沒有家眷。
“是這樣的,張爺爺,我們聽說您養花特別棒,我們就想着跟您學學,順便買些花種子。”葉紅杏笑嘻嘻的朝院子裡張望了一眼。
院子裡花團錦簇,滿院生香,因爲是夏末秋初,滿院子的花兒全開的正盛,蝴蝶蜜蜂在花叢間飛舞翻滾,好不熱鬧。
“哦?”那張花匠眉頭挑了挑,目光在葉紅杏和吳花兒身上掃了掃,目無表情地道:“就你們倆?你們是誰家的小孩?是你們家大人叫你們來的?”
“我們是葉家鎮那邊的。”葉紅杏眼珠一轉,立刻就明白了張花匠心裡在想什麼,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名聲在外,這養花的手藝又沒有子嗣可以傳承,於是附近的人家就想着把孩子送到他這裡來學手藝。
這是好意,是體恤張花匠沒有後代,這養花的頂尖手藝失傳了可惜。可看張花匠的模樣,卻是把這當成了一種諷刺,一種惡意。
“張爺爺,我們原本也不知道您,我們是跟包子鋪的小二打聽了,知道這整個縣城就您的手藝最好,我們這才巴巴的趕過來的。當然,您要是覺得我們是女娃娃,這手藝不好傳,那也沒關係,我們只是想向您買些花種子就走。原本我們來縣城就只是想買些花籽回去種的。”葉紅杏攤攤手。
“我這種子不賣。”張花匠丟下一句話,回身就要把門關上。
“哎,張爺爺,您先別急,您爲啥不賣啊!這麼老些花兒,每年結的種子可不老少?您要是把這些種子都自己個兒攢着了,不拿出來賣,那您豈不是暴殄天物了嗎?”葉紅杏趕緊伸出一條腿,將門板給攔住了。“我賣不賣種子,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張花匠見葉紅杏敢攔他,臉立刻就又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