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 他喜歡她,愛慕她,想與她親近的慾望經常發生。要在之前她會輕巧地躲開, 既不傷他, 也保全了自己, 可是現在她一點也不想保全自己, 連一丁點想保全自己的想法也懶得有。
果然他說:“要在之前你早就跑了, 像抹了油的魚。爲什麼這次不跑?因爲跟我手腕這道疤有關的舊衣服你一件都找不到?”
“什麼意思?”
“我從出生就有這道疤,關於這道疤,它沒有迷題, 也沒有答案。”
“……”
“挺失望的?沒有拓跋思頤的身世那麼撲朔迷離?”
“你怎麼這麼……尖銳?因爲吃醋嗎?我說過我的心裡沒什麼多餘的位置,我和思頤之間什麼都沒有。”
“那你的後背怎麼解釋?”
“他把我當成陽子誤傷的, 後來發現我並不是陽子。”
“這叫什麼理由?!你能原諒他我可不能!”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沒了。“不要去……”她喊着, 只有空蕩蕩的回聲。想着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公雞嗎?不互相咬得一地雞毛絕不罷休, 這個時候明明應該低調逃走呀,還去找別人算什麼帳呢?
她把衣服整理好, 也跟着奔出來,結果差點撞上門口的一個人,晚上月亮特別亮,定眼一看是拓跋宇昊,“您……晚上好。”匆匆打過招呼, 她還想像上次一樣繞開他。不過這次老頭子沒給她機會, 過道挺窄, 老爺子故意橫着, 她又不好意思地想到她還見過人家啥都不穿, 頓時尷尬瀰漫着過道的任一角落。
她一心虛耳朵跟便發着燒,再加上老頭子那濃情眼神又來了, 她只有低着頭,否則眼神能把她燙死,老頭子先開口,“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有讓你們離開這裡的鑰匙。”
“什麼條件?”她眼光閃閃地看着老頭子,想着被燙死就死了吧。
“你要好好保護好你胸口的花,連……洗澡的時候……也要仔細。”
她皺起了眉毛,果然接下來她已經猜到的話利索地從老頭子的嘴裡說了出來,“能讓我再看一眼花兒麼,這麼些年沒見面了,甚是想念。”
喜歡蘿莉的老頭子,一看見年輕女孩子就變魔鬼了啊!不過她已經活了36+24=60歲,所以看見怪弟弟一點也不害怕,就是讓她噁心得毫毛立了一後背,後背的傷還沒有完全長好,這會子除了排隊喊痛也沒別的用。“咳咳,你說的這一個條件是好好保護花兒,還是給你看一眼?只能選一樣,你選後一樣,我馬上在花上塗一隻小烏龜!”
她原本以爲老頭子會生氣,沒想到他高興得笑彎了腰,“哦,是你沒錯,不用看了,來,這是鑰匙。”老頭子放下那串鑰匙,一步三回頭走了,她撓着後脖子半天沒明白怎麼回事。
等嶽依依拿着鑰匙和兩個人的簡單行李找到程翀寧時,只有幸目睹了慘烈的尾聲,打場架確實用不了十分鐘,不用像金庸筆下的曠世高手,過招幾百回合,打得昏天暗地,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不用那樣。
程翀寧是算準了讓她來不及阻擋什麼,而她根本就是擔心百無一用是書生的他怎麼可能打得過兇猛如獸的拓跋二世。所以她收拾東西非常趕,一路跑過來也非常趕,生怕這白面書生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不過等到她看見男人們打鬥完的慘烈,終於有些對程翀寧遲到的感悟,雖然這感悟來得遲了些。
她曾經聽說過好的藏獒比狼還狠,可是絕不會傷到主人一根毫毛,她算是看到程翀寧的狠,原來只是對她從來不施展。
兩個人打鬥的地方離正門還有些距離。思頤手上很髒,卻兩手空空,他應該是纔回來,果然在陽子家斷壁殘垣的花圃裡什麼也沒找到。
拓跋思頤看見她站在一邊,動了一下嘴角,他的右側眉骨裂了個口子,血珠子在慢慢滴落,他衝她說道:“先聲明我可沒讓着他,他確實配得上當我的對手,看他平時爲人處事那麼文質彬彬真是被他騙了。我已經爲傷你的事承認錯誤,他還是不依不饒,嶽依依你比我幸福太多,愛你的人很愛你不說,還是個好男人。我知道我那個沒出版的爹把備用鑰匙給你們了,你倆快走吧,別讓老狄發現又生事端。”
程翀寧抹着嘴角的血,還有新的滲出來,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別得了便宜還賣什麼乖,我和你還沒完呢,你把依依傷成這個樣子,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拿你的命來還!警告你,以後看見依依繞着點道走。”
她感覺他傷得不輕,雖然思頤的皮外傷表面看重許多,其實他看不到的傷才更可怕,她走過扶起他,輕聲耳語道:“行李已經擺在正門口,走爲上策。”
思頤笑,“哈哈,嶽小姐快扶着他走吧,我好心告訴你也無妨,他斷了兩根肋骨……不過我也飛了一顆大牙,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輸贏,只能談得上痛快……”
她扶着他往外走,思頤仍坐在剛纔的迴廊墩子上,她瞄了他一眼,想着他和他父親還要繼續PK,可是想想程翀寧臉色這麼不好不知道有沒有內出血,還是就近找個醫院檢查一下爲好。
她本來想對思頤說,其實還有好多疑慮沒有答案,不過終是沒有機會再張口。
坐上翀寧租來的車,思頤的那輛滿是灰的舊車停在邊上,想着那天晚上,月亮掛在高空,她和思頤過來別院,張月如還在。此時人已作古成灰,容啓軒和老狄又在哪裡呢?在做什麼呢?甩甩頭,她開動汽車,塵土飛揚,空氣異常乾燥,背後是漸漸變小的別院。希望有生之年,都不要再回來,再碰見拓跋氏。
她正在開着車去機場,時不時看看睡在後車座的翀寧,一切都是潛意識,每一次看他一眼,大腦皮層也沒有幾分思維動作,只是看他一眼,是不是安好。所以冷不丁他突然講話,她差點沒開進溝裡,“你說陽子爲什麼喜歡在水下裝燈?還有好多問題沒有答案,可是你如果再讓深衣套着,處處彰顯着不對勁,不安全……現在離開深衣,好多迷題沒有解開你會不會感覺挺遺憾的。”
“好奇害死貓……再說你不痛嗎,斷了兩根肋骨,我們現在要去醫院!其它的都不重要。”
“這裡挺鄉下的,開去市醫院還要挺久的,要不我倆來聊聊各種假設?”
“天快黑了,聊這種話題瘮人得慌。”
“你不是會害怕的人。”
突然嶽依依不太高興起來,“別覺得自己這麼瞭解我,如同我不瞭解你的疤,你也不會了解我爲什麼會惹上這些麻煩。”
兩人隨後很長時間的沉默。
直到程翀寧又突然開口,“你沒發現你胸口的花不在了嗎?”
嶽依依將車停在路邊,打開窗透着氣,她將手伸進自己胸口,確實光滑如初,什麼柔軟的花瓣凸起皆沒有。“那朵花去哪了?”她回頭問他。昏黃的車燈照進他的眼眸,她覺得他真漂亮,同時又覺得這個時候覺得他漂亮有什麼意義嗎?
“不是我去找他打架,是那朵花讓我去的,當我鬼使神差親你的時候,那朵花來到我的身上,更是鬼使神差不打思頤一頓不行,現在想來不打架也接觸不了,不接觸那朵花也到不了思頤身上,那朵花最終的終點是思頤。它之所以要通過我們,而不是在思頤找到深衣第一時間去到他身上,我猜,我也大膽猜測一下,是因爲只有通過你,空間的主人,他母親也是這樣設計的,只有通過你,那朵花才能復活,那朵花就是沈頤,她苦苦撐着,終於復活後尋到了兒子。”
“那麼再大膽猜測一下,爲什麼不是通過陽子復活到思頤身上?我和她一樣都是空間的主人。”
翀寧一笑,“因爲你乾淨。”
“啊?”
“因爲陽子和拓跋思頤的父親拓跋宇昊有染,如果靠她來傳輸,那朵花最終會到了思頤父親身上,一旦去了拓跋宇昊的身上,不是全擰了嗎。”
“思頤的父親?說到拓跋宇昊,我覺得更蹊蹺,他鎖妻虐妻,對親兒子視若無物,霸佔兒子愛人。我也大膽猜測一下,思頤會不會是……”她覺得他說的哪裡不全對,哦,她是和思頤同牀共枕過半晚的,之前在溫泉邊上也有過接觸,不對!如果那朵花想找兒子,那會子已經找到了。
“先別猜測了,我們這是在哪裡呢?”
“嗯,空間,天啊,空間又活了。”
“空間嗎?好像是我們美國公寓浴室呢?”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空間活了,我們穿越了,穿越果真省時省錢啊。媽——,你在家嗎?”
浴室的門被打開,依依的母親岳氏氣度閒定地走入她的眼簾,“在,我一直都在,眼下還是先送翀寧去醫院吧。”
“媽,你怎麼知道翀寧受傷了要去醫院?”
“我什麼事都知道,可是,好像又什麼事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