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昊戰死, 孝文帝遷都洛陽,平城逐漸退出喧囂的歷史舞臺,一切繁榮, 包括永寧寺長年不衰的香火也在某一日滅了。可見繁榮與蕭條的交替, 如同花開花謝, 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此後平城雖然淡漠下來, 卻因爲長年的雨水沖刷, 淤泥堆積,歷年大小洪水夾雜着巨石樹枝將河道拓了又拓,改了又改, 終成就了後來的水米之鄉,也有了新的名字, 叫做鸚鵡洲。
嶽依依在看見從小就熟悉不過的鸚鵡洲之後冷不丁從綠蕊的生平裡被“甩”了出來。憑她再怎麼擺弄那花兒和綠熠煜都再也看不見任何有關綠蕊後面的事情, 比如那花兒結出果子沒, 花兒怎麼就去了沈頤的身上,綠蕊又是怎麼寂滅的?嶽依依還是一頭霧水呢, 好比球賽進行到加時賽,停電了?!
十殿冥王在一邊神傷,看見嶽依依掉出來,“你這表情是沒有看完?”
嶽依依看着冥王有些恍惚,從剛纔的片段裡來看, 冥王年輕的時候活脫就是現在的阿寧啊, “你想不想見兒子, 我想到了誆他出來的計策, 不過得您配合纔有效。”
“怎麼配合?”
“您知道阿寧一直用他的血在偷偷餵我, 哪怕他現在躲起來也會在我晚上熟睡後出來餵我,否則我一凡胎, 早被冥界給消化了。”
冥王明白嶽依依的意思,“你是想我放出消息,說你不行了?”
“嗯,只有你放出的消息他恐怕纔會信吧……如果我判斷正確,他也是等我睡了纔會出來見我,現在離我休息還早,還有件棘手的事需要您去做。”
“說來聽聽。”
“我需要你去一趟水澤,找皮蘭姬,因爲恐怕不是您去,她還是不會講實話。”
“怎麼?”
“您的妻子,阿寧的母親,確實還有極少的一部分留在了冥界,留在了阿寧身邊,這些是皮蘭姬告訴我的,不過皮蘭姬卻不想我們真的找到您的妻子綠蕊。雖然剛纔我沒能看完綠蕊的生平,不過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原來水澤是你爲皮蘭姬選擇的,按理綠蕊不在的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有機會離開,可是她沒有。”
“你還是沒講爲什麼不是我去,皮蘭姬就不會講實話。”
嶽依依瞅着眼前這個叫冥王的神仙,真心覺得這個男人超級二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綠蕊的好朋友皮蘭姬在她還是小皮的時候,喜歡過一個人,是……您……確實有些老套。順利的話,我把阿寧尋回來,你把綠蕊尋回來,從此後,我們四個打着麻將吃着紅燒肉,這日子過的,嘖嘖。”
“我有些明白爲什麼阿寧喜歡你了。”
嶽依依心裡想着,可惜知道阿寧的好她到了陰曹地府才明白,這樣的自己又有哪一點配得上阿寧呢?難道是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唯她還傻傻向前衝?這是前世訓練出來的苦逼特質,真沒想到到這裡變成優勢了?!她不禁苦笑看着冥王向着水澤方向走遠了。
冥王走後,嶽依依在空空如也的冥王洞府裡轉了八圈,一點睏意皆無,坐在平時阿寧經常坐的涼亭裡喝上了茶。
她喝了一口才覺得有些蹊蹺,哪來的茶?然後她看見了一個透明的肚子。“老十?”
老十在被主人叫喚後現了形,嘿,那一臉的大膿包啊,“少夫人您不是都快死了嗎?快死了還能坐着不是躺着啊?”
嶽依依一驚,冥王動作挺快的已經將她快不行的消息放出去了。“你怎麼沒走?另外九個不是都走了嘛。”
“我不走,水澤什麼樣子我都忘了,我問過姐姐們水澤有沒有紅燒肉,她們說水澤沒有這玩意,只有冰涼的植株、水葫蘆,運氣好估計能有菱角吃,我一聽便決定永遠留下來了。”
“對了,你是不用睡覺的,這些時日可見過少主人?”
“有,大前天你睡着後,少主人回來過一次。”
嶽依依按壓住胸口的狂喜,又對老十說:“他變回原形你還認得他呀,你真聰明!”
“我又看不見,一直是聞味的。”
“我有一件事得請你幫忙。”
“什麼事呀?”
“我確實是病得很重,一會,我就進屋休息,你看見我睡着了,就用針扎我一下。”
“少夫人,你的腦袋被門夾了?”
嶽依依深呼吸了數口,千萬不能跟老十計較啊,人家傻,她不能一起傻。“大夫說了,我這重病如果能熬過這幾日不睡着,便可順利痊癒。”
“原來這樣啊,放心吧。”
嶽依依還是睡着了,老十被一股奇香之氣吸引去了廚房,有人特意將屋裡的燭光調得極暗,四下靜謐極了,時間又過去半個時辰,門口這才探出半個黑色的身子,那是一條體態健美的黑蛟,烏黑的鱗片每一片都在發光。
黑蛟很謹慎地嗅了又嗅,確信嶽依依呼吸平緩睡得深了,這才急急化了人形進了屋,可是他神力失去大半,皮上的烏黑鱗甲無法去除,他也顧不得許多,三步兩步走到嶽依依牀前,將她摟進懷裡。
多日未見,他思念的情緒早就氾濫成災,顧不得自己這個醜樣子,還是冒險出來喂血。
無奈他手腕上的鱗甲基本都還在,想用牙刺破,實在是枉然,正當他在那裡急得團團轉之時,冷不丁發現有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在懷裡瞅着他,因憋忍着笑,整張臉憋得通紅,這張紅臉的主人說時遲那時快摟過阿寧的臉猛地親了一口。
阿寧意識到什麼,一個退身已經退到門口,可惜已經走不了嘍,他低頭一看,在他摟着“傷重”的她那會,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迅速將自己脫得可以讓人素描肌理了。
“你走啊,你前腳走,我後腳就嚷嚷,這裡有脫衣舞娘表演,白看不說還倒找錢……”
她話還沒有講完,身上已經多了條毯子,嘴上更是堵上了他的脣。
他以爲投入而忘我親了這麼久,放開她,她會軟軟靠在他懷裡,她一定能就此安靜好一會,兩人聽着彼此的心跳,誰知道這才放開她,“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不是這條黑蛟鱗片太黑,那一臉的黑線哦,瀑布似的。有這樣思維跳躍得跟坐過山車似的嗎?他淡淡說:“我得走了。”
“不就是黑了點嗎?人家皮蘭姬都活得好好的,再說我一點也不嫌棄你。”
“你明知道不是這個原因。我爸呢?”
“你爸如果能把你媽從水澤帶回來,一切便雲淡風輕了。”
小綠不知道何時從阿寧肩上探出腦袋道:“綠蕊一直被皮蘭姬藏着?不會吧!”
很久很久以後。
冥王還是沒有回來。
小綠眼瞅都要石化了,還好她講了一句話,“最後,故事的結尾,怕不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我們大膽把這句換成,冥王與皮蘭姬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阿寧把她拍飛了。
小綠一瘸一拐從遠處爬回來道:“如果我說冥王已經回來有些時候了,這個笑話有沒有比剛纔那個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