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你這紅燒肉確實好吃,”說着嶽依依舔了舔一嘴油的嘴,拍了拍冥王的肩膀, “阿寧, 你的眼睛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在擠眉弄眼呢?”
從來沒有人敢稱呼他父親老王, 他一捂臉差點背過氣去。
有潔癖的冥王擡眼, 嫌棄地看了眼被嶽依依才拍過的肩膀處衣衫, 一腦子是送乾洗呢,還是局部清潔,“其實我也想咳嗽的, 如果你叫我伯父或是……”
“王大哥,我要是你就在冥界開個連鎖烤肉店, 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 就叫‘老王紅燒肉’。”
冥王瞬間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痛得苦不堪言。“你們慢吃,”說着同情地看了兒子一眼, 去洗手間了。
嶽依依看着冥王的背影高聲叫道:“可是您還沒吃完哪。”
阿寧在邊上喝了口清水道:“從老王,到王大哥,他是怕你下一句就喊出小王,遁了,沒看出來嘛?”
“你爸姓王, 你沒道理還姓程的, 我錯了, 你現在叫王翀寧?”
“是的, 王夫人。”
嶽依依明顯沒聽出來王夫人是在說她, 低頭又塞了塊紅燒肉進自己的嘴,“冥界還養着豬呢?”
“不養, 我們不用吃東西的,吃也是吃那些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接果的植物,我們是吃素的。”
“那你父親爲什麼會做紅燒肉啊?”
“那是討好我媽來着,她修煉得晚,成妖后纔算吃得少些。這不看你穿着她的‘綠熠煜’,我那個多情的爸爸就想起煮這道菜了。”
“哦,說到你母親綠蕊,我才說要抓住她問問你的毒傷,我一個人不行,需要你的幫忙。”
“你哪次提要求我沒有幫你呢?”
“因爲我穿着“綠熠煜”,這件衣服不單是你母親曾經的衣服,還曾經是她的皮膚,如果你能讓人皮芍藥花重新回到我的身體上,我想我應該能看見她至少在寂滅前的那段記憶。你母親寂滅是多久之前的事呢?”
“五百年前……”
嶽依依有些疑惑,五百年……是仙家的時間單位?猴子大鬧天宮壓在山牢裡要五百年,小綠上一次和她媽吃飯是五百年前,原來連綠蕊寂滅也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阿寧你都這麼大年紀了?”
“嗯,確實也活夠了。”
“我,我哪是這個意思……”
“那朵花……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聽了誰的話,選擇了我,我並不知曉如何讓它再回到你身上去,包括我那個無所不曉的老爸也沒從那朵花上看出半毛錢線索。”
“我一直都猜不出幕後的操縱者是誰,有時候覺得是你母親,有時候又覺得退回原點,應該還是鬼王。要麼你來穿“綠熠煜”如何?你自己來解讀答案吧。”
“你覺得“綠熠煜”就聽你的話?”
“確實不太聽,”她嘆着氣踱到案几邊,一回頭髮現剛纔吃過的盤碟不見了,“要說冥王也是王,這麼大的冥王殿一直沒見過丫鬟、侍女,剛纔那些碗盤不見了是你念的什麼法門?”
“誰說沒有丫鬟?只是沒讓你看見罷了。”
“啊——”嶽依依有些驚着了,環抱着胳膊站起來東張西望,看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見着,她乾脆把自己鞋底下也掀開來仔細瞅了瞅,最後乾脆連耳洞也掏了幾下,要說她來這冥界見到的鬼怪也不在少數可是皆沒有讓她驚到的,充其量也就是噁心着了,果然只有見不到摸不到才真是讓人瘮得腿軟。
阿寧沒有一絲戲虐她的樣子,不苟言笑繼續說他的,“她們都不是……人,也不是人的樣子,我知道你算膽子大的,不過……”
“還能比多比還醜?心靈美就行了唄。”她按着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指開始東拉西扯。
“多比是誰?”
“哈利波特里的家養小精靈呀,三寸丁枯樹皮,還不讓穿衣服,那餓了幾輩子的小柴火身材哦確實不美,可人家心靈美,勞動人民最美。”
“嗯,那個是西方文化裡的,我們是東方的,我們家這些丫鬟們可不能用外表醜陋來形容。”
“那是什麼?”
“驚天地泣鬼神的典範。”
“那還是讓她們別出現了,我一百年是活不到的,我只想多活兩年。”
“來不及了,她們不能提,一提就一定要出來顯擺一下,所以講禍從口出呢。”阿寧臉上難得出現了兩絲戲虐,三絲促狹。
不容嶽依依找什麼地洞鑽進去,她突然覺得頭好暈,耳邊有如十面鑼鼓在狂轟亂炸,有一些東西在她眼前以很快的速度在流竄,後來她才知道這些看不見的光暈身形是在嘲笑她。有幾隻“手”撥亂了她的頭髮,還有幾張嘴在她耳邊吹氣。
阿寧在她耳傍輕輕念道:“來冥界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麼,冥界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樣子貨,你強她就弱,你弱她就強,怕得要死,也要裝得若無其事,不然你還是回去陽界吧,留下來只有等着被欺負死。”
“我不是王夫人了嗎?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們也不該欺負我呀。”
“原來你剛纔聽見我叫你王夫人了?那麼王夫人你聽好了,欺負在冥界也不是什麼壞詞,和膩愛差不多意思,我們冥界可不是什麼溫牀,欺負你是給你教訓,沒有不給機會上來就要你的命,本意還是希望你吸取經驗教訓,以後碰到類似的問題不會脆弱倒下。單憑這個理,欺負不是愛你是什麼?”
嗷——嶽依依一邊被這些看不見的東西調戲,一邊聽到如此謬論超發瘋。不是好好的嘛,怎麼又讓她挺不過去回陽界?
她把緊張的臉皮用手撐平,把眼睛瞪得溜圓,確實有一些影子半懸在空中,或交頭結耳,或捂着肚子笑得腰姿亂顫。這些影子有着淡綠色的光,爲什麼冥王家裡什麼都和綠色綠字扯上了?她指着一個頭上長着好多包包的身形微胖的影子道:“你,就是你,過來一下。”
綠色的土豆丸子飄過來,她發現土豆丸子的透明胃裡還有一塊紅燒肉呢,“你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沒名字——沒名字——”
嶽依依的頭暈哦,這玩意講個話還帶着低頻迴音的,難怪這些東西互相交頭接耳的時候,她的頭那麼暈,耳膜也被這低頻震得生痛。
“在冥王家幫傭有沒有報酬的?”她問綠色的土豆丸子。
“報酬是什麼——是什麼?——”綠丸子果然腦子也是透明的。
小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蹲在了她的肩膀上,估計是看不下眼,或是耳膜也在受罪。“她們是水澤的沼氣小妖,很多年前皮蘭姬看綠蕊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送了她十個。這些沼氣小妖都是水澤億萬年的泥沼之氣孕育出來的產物,有些琢磨不定的性子,不過卻是相當聽話的,不是你提到她們,她們平時都是無色透明跟不存在一樣,現如今這麼好品質的傭人是沒有了。她們不用吃喝,也不用看管,更不用付什麼報酬,是不是新一代傭人的典範呀。”
“不用吃喝?可是你看剛纔那個土豆丸子胃裡還有塊紅燒肉呢。”
“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呢,老十是個例外,她雖然是個吃貨,可是智商低下,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把你的隱私說出去,也算是難得的優點了是不是。再說因爲不能吃,卻愛吃,她渾身都長着膿包,也算是懲罰了。”
嶽依依倒是聽到小綠說這些沼氣小妖們聽話這個特性了,“我說你們都接着隱形吧,水沼那邊天晴了,掛上了彩虹,我允許你們回家探個親,都散了吧。”
阿寧和小綠還沒來得及阻止,十位透明身形一呼啦鳥散不見了。嶽依依那句後天回來就行了不沒講出口,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什麼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