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俯衝,惹來陣陣高聲的尖叫。
南宮宇煩躁地迎着風,看着前面那個手舞足蹈,不無得意的身影,冷冷眯起了眼睛。
及至過山車完全停下來,夏汐已經癱軟地只差嘔吐了,臉色白的比紙更甚。慕優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跑過來抱住夏汐,眉眼間寫滿了擔憂,“汐姐,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南宮宇輕輕推開夏汐,脣角勾出一絲冷笑,看着他演戲。
“你姐姐好像恐高。”
“啊!怎麼會這樣呢?早知道就不和南宮哥哥坐這個了,之前南宮哥哥說他比較喜歡刺激的遊戲項目……”
臉上的表情分明無害,偏偏南宮宇覺得那張臉寫滿了陰謀。
冰涼的雙手無力地搭在慕優肩上,夏汐輕輕啓脣,“沒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恐高。”
試着往前邁了一步,腳下的虛軟並未減輕。
熾熱的陽光只能更加讓人虛脫。
深看了旁邊的南宮宇一眼,心中驀地升騰起灰暗的情緒,彷彿一切只要和他沾上邊,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還玩嗎?”南宮宇無視她的情緒波瀾,瞳孔的顏色加深,反而緊鎖住慕優的眼睛。
一句話,隱着雙重的意思。
然,慕優彷彿未聽懂,依然是那般清澈無瑕,如黑玉葡萄一樣的眼中沒有任何驚慌或者害怕,聲音弱弱地充滿了呵護:“汐姐已經這樣了,我哪有心情玩下去?”眉頭輕輕皺起,彷彿埋怨着南宮宇的不體貼。
南宮宇在心裡冷笑,高高地揚起了下巴。
“我沒事了,不過是恐高,又不是什麼……”看着慕優眼中些許殘留的遺憾,夏汐倔強地邁動雙腳,不想,一個傾身斜斜撲向了地面。
原來,恐高的後遺症是神經不聽大腦指揮。
45度,在身子與大地形成這個最完美夾角的時候,下傾的慣性被有力的臂膀堅決的制止。
左邊,一雙,健實有力,肌膚麥色。
右邊,一雙,手臂纖細,膚色白皙。
南宮宇和慕優均在第一時間伸出了攙扶的臂膀。
只是,在第一時間鬆開手的卻是南宮宇。待見到夏汐安全的站穩,他早已將手臂從臂彎裡抽離,留下淡淡一抹幾不可聞的清香。
“算了,今天天氣有些熱,不適宜長時間在戶外活動,先去吃點冷飲吧。以後有機會再來也不是不可以。”南宮宇扶了扶寬大的墨鏡,將眼中的情緒全部隱藏在鏡片之後。
這一齣戲,慕優基本達到了目的,夏汐對南宮宇的惡感無形中埋下了種子。
……
坐在裝修精美的哈根達斯冰淇淋店裡,夏汐有些出神的看着透明如水晶的玻璃窗上貼着的一句英文廣告“ifyouloveher,takeherhaagen-dazs。”
這樣的浪漫,不是沒想過,但是絕不是和眼前這個人。
純棉的衣服即使在經歷過山車風馳電掣的驚魂速度後,依然優雅的沒有半分褶皺,彷彿他的人悠閒自在。
“如何?”
是在問她的身體還是在問冰淇淋球的味道?
南宮宇的問話一時倒讓夏汐無法回答。
如果此刻,換掉這個人消失在眼前,她真想應一聲好。
慕優仍顯稚嫩的臉上此刻早已換上天真的笑容,一手勾着夏汐的手臂,一手捧着甜筒,聲音雖然粗啞,但也不妨礙甜甜的聲音:“這裡,很好!如果將來我成了有錢人,一定天天帶汐姐來這兒。”
不期然被慕優宛若有些宣誓般的逗笑,夏汐探手摸了摸他的頭,“將來,你要帶的是你的女朋友,沒見牆上的廣告嗎?愛她,就帶她去哈根達斯。”
慕優眼中閃過一絲晶亮,“汐姐難道不就是我愛的人嗎?”
“傻瓜,那怎麼會一樣?”
щшш◆ ttκan◆ ℃ O
親情,永遠不會替代愛情的,終有一天,他們會有各自的人生,不再於同一個屋檐下相守。
一聲嘆息,匿在微笑後,淡淡至無。
“慕優的志向究竟有多遠?”南宮宇將姐弟兩人的對白和神情全部收於心底,看似隨意卻緊盯着慕優的眼睛問。
舔了口冰淇淋,慕優甜甜一笑,“做個有錢人,和媽媽、汐姐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
“那怎樣纔能有錢?你可有什麼打算?”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夏汐,之後目光仍然回到慕優身上。
錢,在他眼中早已成了一個數字,此時,不過想通過慕優的回答找到一絲想要的線索。
“和汐姐一樣,努力考大學,然後找一份好工作。”
理想,單純向上,和許多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並沒什麼分別。
南宮宇冷然一笑,這個孩子,心機倒頗深,湯水不露。
想必,要玩的花招還未到盡頭。
“嗡嗡嗡”一陣震動自口袋傳出,夏汐掏出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嶽晨的名字。幾乎是同一時間,南宮宇的手機也響起鈴聲。
“夏汐,怎麼回事?怎麼躲花園裡哭了?還讓人偷拍發到校園網上了?”一連串的疑問,讓夏汐有瞬間迷茫。待至反應過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放下左手的小勺,急忙往門外走去。
如果事態不嚴重,嶽晨不會爲了這些事情打電話,更何況他的語氣中有着難以掩飾的質疑和焦灼。
躲到門口一個精緻的蘭花雕塑後面,壓低了嗓音,“到底怎麼回事?”
“你還問我怎麼回事?有個叫暗夜貓的傢伙偷拍了你的照片,還說要有更猛的料要爆。你最近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之前,阿姨住院時我就覺得不對,只不過當時見你身體不好,沒仔細問。你現在哪裡?趕緊回學校……不,先別回學校,還是去外面,把事情都告訴我,看有沒有可以挽回的餘地。”
如陽光的他,也會有暴躁灼心的時候。
那份心意,她體會得到。
怕只怕,學校已經風雲波詭,所謂的猛料難道是……
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心底一片煞涼。
“11點半在無憂見。”
未等應聲,嶽晨已先行掛斷了電話,第一次,在她面前有了霸道不容拒絕的一面。
收好電話,面色無波地回到小吧,南宮宇也剛剛收線,眼中閃動着異樣的光芒掃了一眼夏汐。
避開那道鋒芒,夏汐擡手舀起一個冰淇淋球,輕輕送入口中,絲絲的寒意從舌尖彌散開來,明明是香草的味道,此刻竟然淡了很多,唯有屬於寒冷的東西在脣齒間蔓延。
“汐姐,誰來的電話?”慕優隨意地一問。
“嶽晨。”
“學校裡有事情?”
“沒……什麼,我過會兒去找他。”
因爲,是週末,無需請假,倒也避免了她和南宮宇之間的解釋。
只是,南宮宇的眼神絲毫不避諱地一直盯着,彷彿在探究什麼,又彷彿在思索什麼。
“宇哥,那我也不回去了,約了同學。”慕優吃完最後一個冰淇淋球,放下小勺。
“好。”南宮宇脣角牽起很微小的笑,他不吃冰淇淋,再次喝了一口白花蛇草水。
“那我們走吧。”推開小碟,夏汐先行站了起來,這裡去無憂只需半個小時,只是思緒還需要時間整理。
一旁的服務生接過南宮宇遞過的信用卡,刷完後遞回來,南宮宇戴上墨鏡,招呼姐弟倆出了門。
沒有人搭南宮宇的賓利,南宮宇也不多說,只是再臨上車前深看了一眼夏汐,然後絕塵而去,。
夏汐和慕優則各自搭車離開。
趕到無憂的時候,嶽晨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門口不停地走動,好幾對情人走進店裡,都忍不住看他幾眼。
彷彿沒看見,他的眼神只一直眺望着夏汐來的方向。
終於在人海中發現熟悉的身影時,嶽晨幾乎忍不住要闖紅燈跑過斑馬線。
倒是夏汐看出他的焦灼,早早揮手示意冷靜候在那裡,只不過雙腳踏上對面步行區的一剎,便被他一把拉住,急三火四往店裡走去。
沒有抗拒,這樣的拖曳。爲了,不招惹更多的猜測。
預定的桌子,在無憂咖啡店的最角落。
雪白的木製桌面上擺着一杯早己涼盡的摩卡。
顯然,嶽晨來得比預定時間更早。
Www¤ TTκan¤ C〇
不再如以往,兩人會先看着牆上貼滿的五顏六色的留言條談笑一番。坐定,已是相向而對。
但,絕不是憤怒。
因爲,屬於他的眼睛,從不對她生產任何灰色情緒。
所謂戀人間的關心,也不過如此吧。
“還要瞞我多久?”捧住咖啡杯的手指有微微的顫動,那是因了被排斥在內心之外的傷感。
“嶽晨,我……”如果,那個暗夜貓要抖摟出來的是這個事情,今天非要瞞住,反倒是對他的不信任。
剛要開口,一身果綠工作裝的年輕侍應生捧着一杯溫奶和兩個蛋撻走了過來,看到兩個人面色不對,匆匆放下餐盤退了下去。只不過五步,猶豫着又返了回來。
“戀人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開誠佈公,就沒有說不過去的。賭氣,只會將彼此傷得更深。”
兩人同時擡頭對侍應生展顏一笑,算是感謝這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好心人。只是,一切並不如她所說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