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清臉上死灰,彷彿難以置信。
只有盧美娜還不死心,“昌……吳部長,我這就去求總裁,他不會撂下你不管的。”
警察押着吳昌清出了門。
盧美娜真的打車飛奔昊天總部。
嶽晨則和夏汐步行出了榮盛。
一切……
宛如似夢還醒……
中間究竟有什麼迷局?
夏日的白楊樹在熾熱的陽光底下閃爍着點點的熒芒,宛如銀河億萬顆碎星幽幽眨眼。事雖已結束,可是樹底下的陰涼仍難以平復心中的燥熱。
夏汐的掌心溼熱着,輕輕撫上自己白皙的面頰,方覺這裡的溫度更高,可以想見,兩暈酡紅此刻正在上面暈染。
“是否還要去孤兒院?”即使事情已經柳暗花明,嶽晨還是在意夏汐的反應,謹慎地,盯住她微有細汗的鼻樑問。
這樣的女孩兒堅強得過分,讓人想爲她遮擋風雨似乎都無處伸手。就彷彿,她始終站在雨中,隔着一道看不見的屏礙。
“去吧。楠楠一定在等我。”疲憊的臉上,稍微露出幾許鬆弛,對那個孤兒楠楠,她總是格外上心。每次去孤兒院,不顧難聞的氣味,她總會從擠滿了一大堆三歲以下孩子的大牀中抱出楠楠到戶外走走。
永遠記得第一次,去孤兒院,抱起一個得了白化病被父母拋棄的男孩,旁邊一雙幾乎灼燒着難以忽視的渴望之光的眼睛緊緊鎖住了她。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烏黑明亮、水潤潤的宛如一顆被水晶包裹的黑色葡萄,裡面承載的全是對愛的渴望,盯着她一瞬不眨。那種眼神,就如當年那個“大眼睛”貧困女童的宣傳畫報一樣,只需第一眼,心就會被深深刺痛。
未曾放下那個男孩兒,鑲嵌着如天使一樣雙眼的楠楠已經蹣跚着走了過來,張開了雙臂,嘴裡發出幼童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聲音,“抱——抱……”
嘴角依稀有未擦淨的飯粒,鼻下還有渾濁的鼻涕。
可是,這樣一雙張開充滿着對愛之渴望的幼嫩臂膀,無法,也不會讓人拒絕。輕輕,放下男孩兒,夏汐憐惜地抱起楠楠,任她嫩嫩的鼻頭蹭着自己的前胸。
楠楠,是弱智兒童,這是日後孤兒院阿姨告訴夏汐的一個殘酷的事實,然,這已經不成爲阻礙夏汐喜歡她的理由。
所以,去孤兒院,從來是風雨無阻,大一一年的時間,去孤兒院幫忙從來沒少過夏汐。
看着夏汐柔和的表情,嶽晨長嘆一聲,於心底。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可是在聽到夏汐這句近似平敘的話時,嶽晨心底還是微微一痛。
“好吧。路上正好和你說說阿姨賬戶的事情。”
這一整天沒有問他,此時,答案卻昭然若揭了。
方纔已經平靜的心,突然再次如兔子一樣狂亂蹦跳起來,夏汐輕輕摁住胸口,眉頭皺了皺。
“上車再說。”
嶽晨人高馬大,小qq似乎讓他一雙長腿極難舒展,看這樣子,車也是臨時借來應急的。
夏汐在副駕的位子坐好,繫上安全帶。
一雙如星的眼睛卻直直盯住前方,不敢側視嶽晨。
那個答案……
她不希望是自己心中猜測的那個。
否則,只會讓她覺得噁心。
“這個賬戶用了好多年了,至少有十二年,而且每月都會有一大筆錢匯到上面。”
嶽晨只是平鋪直敘,在夏汐耳中卻宛如晴天霹靂。
“起初是五千塊,後來漲到一萬,近幾年突然增加到十萬。”
“那麼是誰打過來的錢呢?”
“查不到完整的姓名,只寫了一個廖字。按常理說並不符合銀行交易規則,但對vip客戶,那就例外了。”
“廖……”
一個字,宛如尖利的針,狠狠刺在心上,雖然扎不出血來,卻透過心肌,直達心底。
容不得半分掙扎!
是了,除了那個人,還有誰能夠這麼大方,又有誰能這麼輕易透過媽媽要強的心理防線?
玫瑰……錢……
原本兩個並不相干的字眼,忽然之間有了醜陋的聯通。
只是,她可以去質疑嗎?
就那樣理直氣壯地站在媽媽面前,譴責和批判?
興許,已過世的爸爸都不會允許自己那樣做,他永遠對媽媽如水溫柔,怕她受一點累,受一天苦。即使咳血離世那晚,他傾盡力氣所留的話也不是對兒女的牽掛和擔心,而是對妻子的不捨和神傷:“然,這些年累壞你了。如果……當初你不是跟了我……不會吃這麼多苦……以後,找個好人家再嫁了吧。”
那時,她哭着撲在爸爸已經漸涼的身體上,要他再睜眼看看這個女兒,要他再對她說哪怕一句的叮囑。
可是,他,就那樣面含遺憾和羞愧地走了,不肯再爲他的兒女多一分停留。
只是如今,他想不到吧?
會有人早就惦念上他嬌美如花的妻子,暗通款曲長達12年!甚至更長。
而生就夏家傲骨的女兒,爲了並不存在的金錢困難,竟然無知無畏無恥地出賣了自己的清白!
時至今日,更因此被魔鬼行將拖下水,成爲專屬的禁臠。
淚,滾燙。
心,徹涼。
要她去南宮家幫傭,該不是爲了將來叫他聲爸爸培養感情,以水到渠成吧?
“夏汐……”
聽見夏汐的抽泣聲,嶽晨一個急剎車,把車子靠在一邊。
“心情沒有恢復,就不要勉強了。我打個電話和任院長說聲,就說過幾天再去。”說着,已掏出了電話。
的確,此刻的心情,用五味瓶俱翻也不足以描繪她內心的紛亂,如同翻江倒海,心緒波瀾不停。不敢擔保,她就可以那麼平靜地對着天真無邪的楠楠,如往常般給她念童話書。
孩子都是人精,他們喜歡的人心情少許的變換,在他們眼中就會放大成悲慘世界。而且,孩子也不懂大人世界的複雜,只懂得以快樂和悲傷區別,如果她不快樂了,在楠楠眼中便是難以承受的悲傷
那樣,去了反而不如不去。
如此,便順着嶽晨,向任院長請假,雖然爽約,總比給孩子心靈添上陰影要好的多。
打完電話,嶽晨輕輕拍了拍夏汐的肩膀,但也僅此而已,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都會由着夏汐自己去沉澱。
這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才能若即若離地保持住。
雖然,很苦……
擦乾了淚,夏汐脣角勉強勾起一笑,“謝謝。”
“一切都會好起來。把那些前塵舊事都扔到腦後吧。”嶽晨大咧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記住,不要看輕自己,在天上的夏叔叔不會允許,我也不允許。”陽光的嗓音,蠱惑人心的說出,讓人不覺發愣。
“嗯。”
眼眶又有溼潤的衝動,夏汐隨而擡頭望向天空的太陽,熾白明亮,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總裁,您一定要救救吳部長……”盧美娜一雙波峰因爲哭的極度傷心,如水球一樣的晃動着,**的雙手死死扣在深棕色的高檔辦公桌邊緣。
看着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得不成樣子的女人,南宮宇眉頭一皺,語氣冷冽,“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
南宮宇這麼一問,盧美娜倒想起自己的身份來,她是隻不過是財務部地位最低下的普通職員,從公事上講無論如何輪不到她來求情。
只是,此時也顧不得許多,索性脫口而出,“我愛他,我離不開他……”
南宮宇身子一鬆,慵懶地靠回高高的皮椅背,雙臂交叉起來,好笑地說:“不想吳昌清傻,找個情人也是一樣。江秘書——”
一頭利落短髮的江小蓉迅速跑進來,一臉的惶恐:“總裁——她……”
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南宮宇放言道:“升她的職,調到南方事業部做運營部副經理。只拿薪水,不需上班。”
江小蓉雖然不解,卻保持了以往的作風,只聽不論,“是的,總裁,我這就通知人事部。”
也不避諱江小蓉,南宮宇用特有的低沉嗓音轉而蠱惑盧美娜,“這個條件很優渥,可是它的前提是你不能再與吳昌清有任何瓜葛。否則——”
語氣一轉,一陣子莫名的陰森在偌大的辦公室彌散開來。
盧美娜激靈靈一抖,心底霎時糾葛。
要愛,還是要錢?
江小蓉原本已經轉離的身子,聽到這個條件,又重新轉回來。靜靜等待事情的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