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一波的疑問撕扯着她的心,彷彿一個個妖魔鬼怪爭前恐後的要將她吞噬。
樹蔭下的涼風吹冷了她的心。
人頭攢動。
“什麼?”
“校園網上發了夏汐躲在小樹林偷哭的照片。”
“真的假的?那個冰山美人還會哭?”
“靠!我騙你啊?公告欄裡,她的照片都打印張貼了。”
“沒錯沒錯,而且據那位發帖的暗夜貓說,還有更猛的料要爆。”
“天!這可是j大本年度最火新聞了,走,先去公告欄裡看看。”
圖書館裡,原本應該極度安靜的地方,因爲突然爆發了一則與夏汐有關的新聞,成了比菜市場還要喧鬧的地方。
等到值班老師想要干涉的時候,竟然嘩啦啦全部學生已經走掉,就彷彿風捲殘雲,一個人都未留下。
而此時,夏汐正在南宮家的後花園,打理一棵向日葵。校園裡的風暴她一無所知。
“hi——”
一個陰影首先擋住了背後而來的陽光,聲音有些陌生。
回過頭去,在刺眼的陽光下,看清這個陰影的主人有着近180公分的高度,體型瘦削,周身泛冷,雖然,眼睛隱在陰影下看不清楚,但直覺那裡也是沒有溫度的一處地方。
“你好!”
首次見面,也只保持了一份應有的禮貌,臉上並不因爲他在這裡出現而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夏汐,我是安鬱雷——”伸出手,瘦長的手在等待另一隻。
卻,只是一個空。
夏汐並未與他握手,而是站起身來淡淡看着他。
有絲尷尬,但消散的也極快,安鬱雷脣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我是這裡的花匠,前些日子回了老家一趟,剛回來就聽說你們姐弟搬進來住了。你也喜歡向日葵嗎?”
說着,他的擡手摸了摸向日葵粗壯多毛的莖。
“喜歡。”
向日葵一向是她的最愛,永遠倔強的面向太陽,讓人不知道它的表情,而且,不像其他花朵,明明嚮往陽光,卻並不以芬芳吸引陽光的停駐,這樣的心氣兒和她很像。
“那這幾株向日葵就交給你來照料吧。”安鬱雷說的輕鬆,絲毫不認爲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妥。
夏汐也不禁爲他的直爽有些許的鬆快,方纔還真怕他誤會自己會奪了他的工作。
“那就謝謝了。”展顏一笑,安鬱雷卻彷彿有絲看呆了的神情。
“夏汐,過來。”
聽到不遠處這個徐徐低沉的嗓音,一瞬,夏汐的後背繃緊了。
臉上,笑容也漸漸凝固。
“汐姐,汐姐你快些,宇哥要帶我們出去。”慕優似乎很興奮,左手一直牽着南宮宇的大手,右手對着她搖個不停。
轉身給了安鬱雷一個歉意的表情,他只低頭地退後了一步,將身子隱在旁邊的桂花樹下,對她揮了揮手。彷彿,並不願意介入他們之間。
分開花叢,撣了撣手上的微塵,在慕優身側站定,“我去洗手。”
“不必了。”南宮宇的臉色並不好看,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多了幾分探究,似乎在琢磨她和安鬱雷之間的關係。
夏汐也不去迴應,她賣的是身體,不代表連自由也要賣給他。
“是啊汐姐,宇哥要帶我們去海洋嘉年華,來不及了,我們走吧。”
淡淡地應了聲,轉身上了早已停在一旁的黑色賓利,未曾注意南宮宇一個微小的動作。
坐了後排,這樣,彼此的距離才能拉的更遠。
自從那個可恨的提議後,她總是很難面對他,想來僅有兩天時間,不想他竟然無恥的連這一天也不放過。以他的身份,遠不至於有這麼多閒暇時間好心陪他們姐弟遊玩。
“給。”南宮宇背對着她遞過一包溼巾,然後發動了車子。
心潮起伏地接過紙巾,抽出一張細細地擦拭着,不過是些微塵,輕輕一擦後,雙手又潔淨如初,紙巾上他握過的地方還有着未盡的暖意。
許是爲了這暖意,原本已經放好的紙巾,重又撕開了粘貼,一張張抽了出來,對着十指擦個不停。既然是他給過的東西,她絕不再要,就如這十張溼巾,用了後,就扔掉,她和他再沒有半分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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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下落窗鈕,往外扔空包裝的時候,視線一掃,正從後視鏡裡對上一雙深沉探查的眼睛,裡面依稀隱着受傷的神情。夏汐刻意忽略過去,想必是她自己心中有鬼,纔會誤看了他的眼神,他對她何曾該有這樣的心緒。
果然,再從後視鏡裡看過去時,一雙幽深似潭的眼睛早無半分神色,一如平常,讓人捉摸不透。
慕優彷彿出了籠子的鳥,一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歡快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樣的景象,並未讓夏汐有輕鬆的感覺,慕優向來敏感多愁,她的一絲嘆息尚未落地,往常他早已貼過來小心安慰,這些日子以來他非但沒有對她和南宮宇之間的不自然有絲毫反應,更一反常態和南宮宇走得那般近。
想必,今天的這次嘉年華之旅,也有他的一份要求。
南宮宇身形高大,氣度豐逸,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少女們追隨的目光。即使今日帶着一副墨鏡,隱隱透出來的氣度也讓很多結伴來玩的小女生低頭喁語,驚喜連連,不時回過頭來張望。
南宮宇一派視若無睹的樣子,只拉着慕優的手往過山車上走。
夏汐跟在後面,儘量拉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冷慣了的人,極不願接受許多目光的追隨,即使那些目光不是停留在她身上,只要掠過也會像冰山被太陽融化的難受。
因是週末,人出奇的多,而想要在平淡生活中尋求一份刺激的人更是蜂擁而來,還有什麼比得上樂天娛樂集團效仿英國lightwatervalley中的theultimate的雲霄飛車來得更刺激?長達2271公尺的瘋狂,可以讓所有感官被刺激的酣暢淋漓。
排隊的人很多,南宮宇在人羣中顯得突兀絕立,可他絲毫不在意,姿勢慵懶地吸着煙,嫋嫋而出的煙味,讓夏汐的煙癮有絲氾濫。
強忍着,沒去掏兜裡的煙。
只要是和他相同的事情,她也不要在他面前做。
“不介意我和你姐姐坐一個廂吧?”
準備登上過山車的時候,南宮宇語氣淡淡,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爲了,眼睛的餘光看到一絲迷茫的輕顫。
慕優沒說話,徑自跳到前面一個廂裡,夏汐雖有些氣急敗壞,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坐了後面的廂。
彷彿有絲得意的微笑在他脣角泛起,一雙修長的腿鬆鬆跨了進去,緊挨着她坐下。
等到人都上全了,過山車啓動的鈴聲響起,車體開始了緩慢的爬坡。
在極盡的高處,夏汐才驚覺原來自己是恐高的,而且,記憶深處彷彿有種極爲恐懼的東西開始甦醒。然,過山車已開始了俯衝,呼嘯而過的風聲不僅吹散了她的長髮,更驚炸了她的心。一心想要抓住什麼,卻彷彿整個車廂並沒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即使握住安全杆的手也開始倏然冰冷。
“害怕,就靠過來。”
邪魅的聲音似乎有些許的擔心,但她寧願相信這是他嘲笑的譏諷。身子更往旁邊坐遠了一些。
心,已經不在了吧,似乎耳邊除了呼呼而過的風聲,她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唯有眼前不停閃過的幾乎已經看不清的鐵軌,一根又一根,綿長而無盡頭。
南宮宇彷彿無視極限的速度,眼睛偶爾瞟一下遠處,餘光卻始終不離旁邊那張已經越來越蒼白的臉。
恐懼,分明寫在臉上,死鉗住安全杆的手已泛起青白。
慕優應該知道她恐高才對,爲什麼還要選擇坐過山車?他就該知道里面一定有什麼事情纔對。該死的他偏偏應了他的請求,看着她的蒼白與恐懼。
憤恨地一把扯過她,拉進懷裡,強壓着她的掙扎。
“閉上眼睛不會死人。”
這個女人,只會讓他惱火,既然害怕,還死睜着眼睛忙着與他保持距離,在她心中他就那麼不值嗎?
大掌狠狠在肩膀的地方傳達着一種力量,即使粗魯,卻是可以依靠的一處。
藉着那處力量,溫暖自肩頭一點點擴散開來。
彷彿,冰天雪地,一朵火梅灼燙了心房。
他的氣息,專有的男人淡香透過純棉的襯衫淡淡地滲入鼻腔,霸道地宣告着他的存在。
臉頰,緊貼着他起伏的胸膛,許是真切地從這裡尋得了可以信賴的依靠,夏汐心揪得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終究,驕傲的刺輸給了心理的恐懼。
只在這一刻,她,貪戀着他的懷抱。
看着她停止了掙扎,南宮宇長呼了一口氣,有着寬慰也夾雜着憤怒,原來世上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過山車一旦啓動便只能等到初始的勢能全部被巨大的摩擦力耗損掉,否則,永遠不會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