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池墨沉默的看着餘晗婼，看的心都漏了下去，“爲了他，你不惜所有？”
餘晗婼似乎才明白自己說什麼，想要辯解卻又不及，即便被利用了，她還有退路麼？
她笑了笑，無奈的說：“人總是賤的，那個叫你生不如死的是你最放不下的。”
聽見餘晗婼這樣的話，楚池墨笑都笑不出來。
那時候母親是城裡最好看的孃親，有着如水的長髮，她的名字就是張絲水，美好溫柔，一如這如水的長髮。鄰居的大娘會叫她阿水，一面摸着她柔順的頭髮一面說：“阿水啊，這頭髮越發好看了。”
母親總是笑笑，低着頭擺弄攤子上的菜，然後瞅着楚池墨寫大字。
冬天很冷，凍得張不開手，母親勒令他在家寫大字，可是楚池墨總是不肯，他一定要跟着母親纔好，母親就說他，“外面這麼冷，你怎麼還要跟過去，還要賣菜哪有時間問你？”
他仍是抱着手裡的紙倔強的站在門口，直到母親心狠的將門鎖上，“回來我是要查驗的，你若是寫少了，仔細我不給你做飯吃。”
窮啊，窮的一頓飯不給吃的威脅像是天大的懲罰，哭着將剩下的大字寫完，然後趴在門前嚎啕大哭，等母親回來，他早就哭的聲嘶力竭，聲音沙啞的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母親辛苦，他不是想去搗亂，他以爲他畢竟是男人，只要他坐在那裡，母親就不會被人欺負，可是天太冷了。
母親從來都捨不得叫他沒有得吃，他小，記不得母親到底是不是每一次都有吃飽，可是他總是餓着，即便每一頓都吃了，還是會在短時間內迅速的餓了，餓的前胸貼後背，只是忍着不說出來。
楚池墨從來不問父親去哪了，母親終於有一天問他，“你不想父親嗎？爲什麼從來都不問？”
“我不喜歡父親，他拋棄了孃親。”楚池墨這樣說。
母親便不再說話，結果夜裡一直哭到天亮，天亮時，母親坐在牀前唉聲嘆氣，摸着楚池墨的臉說：“人總是賤的，那個叫你生不如死的是你最放不下的。”
一句話楚池墨記了一輩子。
這句話裡包含了母親多少的心酸，包含了母親多少不捨，包含了母親守了一輩子的希望。
這裡面也包含了餘晗婼多少無奈，多少生死無奈，多少放不下。
餘晗婼在楚池墨眼睛前面晃了晃，“歐巴
在想傷心的事情麼？看起來很憂鬱。”
楚池墨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沒有，我沒有什麼傷心的事情，都過去了。”
餘晗婼張開手臂抱着他，“歐巴，你不要傷心，不管怎麼樣都有婼婼在，婼婼一定會幫你。”
楚池墨笑，貼着她耳邊說：“如果我要你嫁給我呢？”
餘晗婼的身體僵硬，想要鬆了手臂卻怕傷害到楚池墨。
“你們在做什麼？”楚念突然沉悶的聲音叫餘晗婼徹底的鬆開了手臂。
真是夠倒黴！
餘晗婼唯唯諾諾的轉過頭來，跪下去說道：“太子爺，我們之間什麼都沒做，我就是抱抱歐巴——不是，是七王爺，我只是敘敘舊情，其實什麼都沒有，太子爺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楚池墨則不慌不忙的說：“見過皇兄。”
楚念橫眉，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餘晗婼的話，勒令：“過來！”
餘晗婼站起來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才靠近幾步，楚念便拉住她的手臂，要將她拉進懷裡。
就這時候，楚池墨突然起身，拽住了餘晗婼的另一隻手臂。
餘晗婼回頭愣愣的看着楚池墨，心想你搗什麼亂，這會硬碰楚唸的黴頭，不想活了。不停的對他擠眉弄眼，楚池墨卻好像沒有看見。
楚念很有寓意的笑了，用小喚子的話說，這麼個笑容看起來好像挺平靜，其實下一秒一定是狂風暴雨。
“七弟，皇兄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不是你的東西，不可以硬搶。”楚念話語仍是那麼平淡，可是爲什麼餘晗婼聽了一身冷汗，這話裡有其他的東西吧。
楚池墨也不跪也不鬆手，而是反駁了一句，“臣弟愚昧，只知道要守住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餘晗婼愣了，什麼是本來就是他的？
“是我，先遇見的餘晗婼，她之前更說過，她是要和我成親的。”楚池墨說的有理有據。
餘晗婼就愣了，這話她說過？？
楚念笑了，臉上一抹陰狠，“這都不重要，現在都知道她坐在我的旁邊。”說着伸手將餘晗婼朝身邊扯了扯。
楚池墨不肯鬆開，“如果七弟懇請皇兄給一個機會，讓餘晗婼自己選擇呢？”
餘晗婼崩潰了，心想這是什麼事，不過就是個綺蘭節，好好的怎麼還有這麼一出，她回頭想要跟楚池墨說話。
楚池
墨卻打斷她：“餘晗婼，我希望你幸福，我相信我能給你，他給不了。”
壓在嘴裡的話徹底說不出來了，她努力叫自己不要受這句話影響，可是心裡還是疙瘩疙瘩的難受。
肖晟玟現在過的怎麼樣了？是不是也是這樣等待，等她點頭，給一個可能，就像她現在一心撲在楚唸的懷裡，等他點頭，給她一個身份。
或者她是不是希望肖翊可以活過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多好。
楚念笑起來，笑的仍是平淡不已，看不透他的平淡，卻知道他不在乎，在他眼裡這根本就是件多餘的事情，餘晗婼覺得這個表情非常的不爽，特別的欠扁！
可是除了沉默她還能做什麼，她想要將手臂脫離開，卻又不可能，她忍不住說：“可不可以鬆開，被你們抓的很痛。”
餘晗婼以爲，第一個鬆手的會是楚池墨，可是兩個人是同時鬆手的。
她記得那個噁心的要死的偶像劇裡面，兩個男人也是抓着女主的手，然後女主叫痛，鬆手的那個是真正愛她的人。
餘晗婼覺得這要是一起鬆了手，是不是說明其實兩個人都討厭她？
懶得再去問這些細節，揉揉胳膊說：“我可以不選麼，歐巴你從來都不這樣叫我爲難的。”
楚池墨有些失神，“是不是我太好了，你才只會這樣傷害我？”
餘晗婼一愣，沒敢在說話，她看向楚念，楚念說道：“別看我，選吧，這是你遲早要去面對的。”
時間靜止，每一刻都這樣漫長，彷彿聽見心跳的聲音，一點點侵蝕意識的深處，有人開始歌唱，有人拍手，有簫聲緩緩傳過來，誰在唱着牡丹亭麼，是不是杜麗娘和柳夢梅正在耳鬢廝磨？
餘晗婼淡淡的笑了，真是糊塗了，這時候怎麼會有牡丹亭。
“我會選擇楚念，天塌了，地陷了，哪怕是選擇了他我明天就會死去，我也要選擇楚念，我已經受夠了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後悔，這一次便是千錯萬錯，千刀萬剮，下地獄，我都不要再後悔。”
她不敢看楚池墨，擡頭看向楚念，那一抹聲音停止在他的臉上留下的卻只有平靜，甚至還有淡淡的嘲諷，因爲他知道，她餘晗婼會選擇他，他知道，她餘晗婼會不遺餘力，會不論生死的選擇他。
已經付了肖晟玟，何懼再一次付了楚池墨，天下人都可付，她只要留在楚唸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