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猶自喘着粗氣，身體不住的顫抖，餘晗婼並沒有注意到，他也沒有醒過來，似乎還在那個夢裡。
餘晗婼呆呆的看着懸崖下面，白茫茫一片，再沒有了希望看見那樣的紫色，再不會看見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耳邊又響起那句詛咒，“下輩子，一定叫我先放棄楚念，一定要我——先——放棄他。”
餘晗婼不斷的顫抖，這是前世留下的孽緣麼，竟然到了來生還沒有還完這樣的悲慘，她要怎樣告訴這個前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叫她先放棄，她的放棄得到的痛苦一點都不少。
那個死掉的，又或者是不是正是她自己？
雖然那只是前世，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那個人跟自己不應該有任何牽連，如果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如果沒有到這裡來。
是不是她搶走了楚念纔會叫魘舍死掉？這其實是她的錯，是她的到來打破了這樣的平靜，錯的是她。
剩下的竟然全部是自責。
她擡頭，楚念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眼神卻是空的，有一瞬間閃爍，最後消失於無形，“你怎麼樣？”
說着站起來私下下襬的布條纏在她的手臂上，用盡一勒，她咧了咧嘴，沒有出聲，楚念一邊包紮一邊說：“你留了很多的血。”
餘晗婼忍不住問：“爲什麼選擇的是我？”
楚念閉上眼睛再不看她，“我不知道。”
餘晗婼慘淡的笑起來，“應該要我相信你是愛我的麼？”
“或許你可以這麼認爲。”楚念說。
或許，餘晗婼哭笑不得，“但是你也愛着她？”。
楚念似乎很艱難地張開嘴，“是，我亦愛着她，也許還愛着她。”
“那你爲什麼不救她？你會武，看你的伸手一定非常的不錯，剛纔如果趁她沒有撕裂衣服之前是不是可以先救了她？或者她就不用死了。”餘晗婼幻想那樣的場景。
楚念搖頭，“你不要想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去救她，你就必死無疑，那時候只能她自己上去，否則我們都會死。”
餘晗婼仍是不信，“我不相信，不會的，你們習武的人不是身形都很厲害麼，你們不是都會飛檐走壁，怎麼這樣小的懸崖會攔住你們？”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不是飛人，輕功是要借力的，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我們回去吧。”楚念說着站起來解開她手上的紫色布綢。
餘晗婼將手縮回去，她大聲的質問，“爲什麼救的是我？爲什麼那個時候要先選擇我？”
楚念狠狠地搖
着她的肩，“你醒醒吧，她死了！那時候我只能先救你，她已經抱着必死的心了，而你的人生還可以接着走下去，我即便救了她的人也就不會她的心了！更何況，我救了她，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回首拉住你。”
餘晗婼搖着頭，“她會的，她一定會的，你聽到了她說她畢竟是當我朋友，是你在敷衍我，你一定可以救她！”
說着，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說我們是朋友，她是我的前世，我是她的今生，可是現在，她卻死了，竟然死了？”
楚念伸手將她抱進懷裡，“餘晗婼，她恨我，她也恨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傻！”
那天到底是怎麼回去的，餘晗婼一直不知道，她只記得她不停地纏着楚念下去看看，她看電視裡面很多人掉下懸崖後都能被救下來，甚至練就一身絕世武功，她說總要試試看，也許她就還活着，也許她也在後悔，也許她的人生會因此而改變。
可是再醒過來的時候，她躺在冰冷的牀上，她的牀，她的屋子，她的香帳，起身，傷口被包紮過了，她撫摸那個傷口，斜了斜嘴，還活着。
她，還活着。
親眼看見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掉落下去，心都空了，她那時候在想，是不是瘋了，一定是瘋了纔看見這樣的場景，一定是瘋了纔會看見自己掉了下去。
楚念是對的，這個時候，誰殺了誰，活着的那個都會受不了，或者楚念已經看出來她們之間奇妙的關聯纔會這樣明白。
楚念正安靜地坐在書房裡面，眼前平放着基本奏摺，可是他一個都沒看進去。
想到離刺看見他的場景，他鼻子很酸，突然覺得生命竟然這樣脆弱。
離刺看着懷裡的餘晗婼，又看了看後面的空白，“她走了？”
楚念點頭，離刺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她去哪了？”
楚念沒有說話，可是那個表情完全說明了他的想法，離刺瞬間僵硬，“她——死了？”
不用楚念回答，離刺突然間明白了，魘舍死了，那個冷的像是冰一樣的女人。
離刺突然大聲的喊起來，那聲音一直堅持了很久，最後他拔出劍狠狠地插進了地上，“爲什麼？”
楚念沒有回答，他將餘晗婼護在掌心，“如果你想報仇可以找我，但是與餘晗婼無關。”
離刺拔起地上的劍直指楚念，“她就是因爲這個女人才死的，你卻還在護着她？”
眼角氤氳，楚念安詳的看着餘晗婼，“因爲她死了，她只剩下這個女人，我也只剩下這個女人。”
離刺緩緩落下手，他明白，魘舍留
下的，只有這個女人了。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離刺緩緩高歌，回頭看着楚念，“她愛了你一輩子，而我會愛她一輩子，有沒有來世？”語畢跳上馬，拍了馬絕塵離去。
那個叫他心死的女人，那個守了半輩子的女人。
小喚子很自覺地爲楚念換了貼身侍衛，可是不管他說話如何忠誠，楚念都不願意聽。
離刺和魘舍的離去會是他最大的損失。
突然記起第一次見到魘舍的場景。
他出了門就看見了那個在角落裡看着他的女子，倔強冰冷，可是隻是一眼，他也知道她是殺手，殺氣外泄，不隱藏不內斂，他笑起來，這樣的殺手能殺人麼？
她握着手裡的劍，似乎很緊張，冰冷的說：“我是來殺你的。”
不禁莞爾，這樣的女子，有一天滿是熱情的看着他說：“你知道麼，我愛你。”
推開窗，前塵的雲壓着整個大地，第二場雪就要蔓延這個城鎮，這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的季節，活着的人努力將生活過的更加的出色舒適，而那些死去的人。
楚念擡頭看着天，窗外的餘晗婼站在牆角看着他，看見舒展的眉頭，卻看不見一絲喜悅，那一場對於他來說，也許也是洗禮。
餘晗婼記起第一次肖翊的時候，那天晚上燈光這樣明亮，她看着他忍不住看得呆起來，其實她沒有覺得他很好看，可是第一眼仍是那樣的着迷：白色的襯衫，牛仔褲，還有眉角淺淺的笑意。
她一直以爲她不是那個時候愛上他的，可是她錯了，在猜測的同時，她已經愛上了那個容顏，那個男人，那個青春，那個愛情。
楚念突然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臉，四目相對，她沒有閃躲，他亦沒有閃躲。
活着的人，在更努力，爲了那些夢想和追求，活着的人，告訴自己，選擇了，請你完成。
兩人同時笑起來，冗長的生命，何其幸，我畢竟還是遇見了你。
楚念緩緩的伸出雙手，“路很長，做我的女人你要想明白，一路艱辛，一路奔波，一路兇殺血跡，你要吃苦，要爲我鋪路，要擋住無數女人的仇恨，還要讓她們爲我所用。你能做到麼？”
餘晗婼抱着手臂緩緩跪了下去，“長夜漫漫，奴婢不知道太子爺的方向，但是奴婢一定會努力跟在後面爲太子爺打傘遮雨，一定努力爲太子爺撐起一片天。”
“你只要邁出那一步，我就會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愛情，在某個地方熠熠發光，活着的人說，愛情，請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