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翻看了陽曆,大紅的字跡寫着綺蘭節。
楚念看向角落,“你只有十天的時間準備這一切。”
“十天不短,也不會太長。”角落裡冷酷的女聲,“我怕太子爺到時候會後悔。”
“我倒是害怕殺不死她我纔會後悔。”楚念冷笑。
女子的線條漸漸清晰,正是魘舍,她緩緩跪下去,眼角都是嘲諷,“遵命。”
綺蘭節是楚國特有的節日,那一天各個家裡會歡聚在一起對對子,作詩,類似於宋朝的麴酒流觴,但是綺蘭本有花的意思在裡面,吟詩作對必須帶有花草在裡面。
而餘晗婼迷糊了兩天,才叫大夫餵了藥醒過來。
虛弱的身體像是生了鏽的機器,所有的零件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場大雨終於叫她的身體不斷的反抗主人的殘酷。
餘晗婼好些天說不出話來,沙啞得聲音如同破舊的收音機,是不是一聲出來嚇人,用膳時就呆立在飯桌旁,才說:“花式粥樣。”
薄欣蕊就揚了揚手:“好了,你這聲音聽了就叫人吃不下飯去。”
於是餘晗婼再不說話,小喚子頂上了空擋。
習舉升坐在面前,楚念亦是。
一桌人幾乎只能看見楚念和習舉升甜蜜微笑親親我我,其他夫人面上不屑,卻也不作聲。
也不知道多久,習舉升擡手,“將這個先拿下去。”
餘晗婼低頭去端走習舉升前面的空盤子,可是這些天手臂一直痠軟,偏那一刻手一抖,掉在了習舉升的身上。
餘晗婼趕忙跪下去,“八夫人恕罪。”
習舉升冷哼,“啪”一聲,一巴掌揚手就要打在餘晗婼的臉上,“做死的下賤胚子,做事情就像是誰欠你一樣,瞧你這沒精打采的樣子,招誰待見。”
餘晗婼被打愣了,纔要說話,嘴叫苦澀,竟然沒有說出來,口裡甜腥,忍住了還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餘晗婼沒想到自己身體虛弱成這副模樣,看了一眼地上的鮮血就別過臉去,“奴婢不敢了,下次一定小心。”
習舉升看到楚念沒有做聲,便趁勢想要發泄,揚手又要朝餘晗婼的臉上扇去。
巴掌並未落下,被楚念抓了個正着,“好了,叫她下去。”
習舉升落下手,滿臉的不滿,“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做錯了事情就要罰,這副模樣看着叫我心煩。”
“夠了!”楚念喝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想法,我不想追究,但是不要叫我看你不順眼!”
所有人都愣了,顯然沒想到楚念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斥責習舉升,一時場面極其冰冷。
習舉升臉面盡失,想要掙回面子,立即反抗,“爺你爲了這麼個下人斥責臣妾?”
楚念擡眼看她,滲出層層的冰冷,“有什麼問題麼?我不可以罵你?”
習舉升臉上立即掛不住了,她仗着楚念一直寵她,就立即擺了筷子起身賭氣:“臣妾吃飽了,先回房間了。”臨行時還說:“氣都氣飽了。”
一直用膳都是楚念吃完了,起身離開,其他人才能散去,
可是習舉升臨行時還來了句,氣都氣飽了,這無疑將怒火升了級。
小喚子想要伸手去欄,因爲他知道楚唸的性子,知道這一次是真動怒了,楚念亦看出小喚子想要阻攔,說道:“由着她去,以後用膳可以不叫她了,喜歡在房間裡,就都在房間裡。”
末了,又加了句,“不要再叫我看見你碰她。”
習舉升自然知道說的是叫她不要碰餘晗婼,她有些不能相信,回頭瞪着楚念,顯然她不怕他,可是楚念只是淡淡的揚了揚手:“接着用膳,餘晗婼,你早些回去歇着。”
習舉升惡狠狠地瞪了餘晗婼一眼,跺着腳離去。
餘晗婼緩緩站起來,卻還是失魂落魄般晃盪,她知道,習舉升和她的仇是結定了。
恍惚間時間仍是飛在幾年前的夏天,餘晗婼被方絳純撕破了裙子,肖翊沒有說話,拖了外套就將餘晗婼抱在懷裡,肖翊很是生氣的看着方絳純,“不要再叫我看見你碰她。”
這句話竟然一模一樣,一字不差。
不真實,一切都不真實。
回了生月樓,餘晗婼挨着牀板才感覺到有些實在,嘴裡仍是腥甜難忍,仍是傷風,頭暈的隨時都會過去了一樣。
可是不過兩分鐘,小喚子就出現在門前,“太子爺叫我送了些安神丹,你身體虛弱,就不該這樣來回跑。”
餘晗婼接過小喚子手裡的藥瓶,青花瓷,細小的青花在純白的瓶身上,看起來如此的觸目驚心,眼淚緩緩地落下來。
“他沒有說什麼麼?”餘晗婼詢問。
小喚子見她落淚,無奈的說道:“沒有,爺沒說什麼,不過跟你說,太子爺對你今天可是格外恩賜,自己小心着點。”然後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餘晗婼拔開塞子,濃烈的藥香,刺激着鼻子裡的感觸。
她又忍不住落淚,反覆的呢喃,要拿他怎麼辦,怎麼辦纔好。
餘晗婼沒有想到,那之後,楚唸對她好的無以復加,天天將飯菜送到她的房門口,甚至齊萃詢問她的口味,很多樣式是爲了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甚至多了賞賜,齊萃看着滿屋子堆的珍珠瑪瑙金子,感嘆道:“那會就是得意的良賢也沒有見着這麼多的東西,姑娘你可是虜獲了太子爺的心。”
餘晗婼不知道楚念是什麼意思,這樣突然多起來的好處,竟然叫她手足無措。
楚念是有求於她麼?會不會其實是良心發現?如果這樣,是不是可以要到那個戒指,餘晗婼動了心。
當天晚上便去了楚唸的書房,楚念看到她竟然還笑了笑。
餘晗婼拜了拜,“太子爺還未睡麼?”
“沒有,有些事情還要處理。”楚念說着。
餘晗婼剛要說戒指的事情,楚念又說道:“婼婼你會不會寫字?”
餘晗婼被問得一愣,說道:“會寫,可是不會寫毛筆字。”
“不會寫毛筆字,你們南都那裡難道不用毛筆寫字?”楚念詫異。
餘晗婼想了想,覺得說鉛筆鋼筆圓珠筆,他能相信麼,於是胡謅,“我們那裡有時候用的毛筆,
但是少,用羽毛寫字。”
楚念顯然並不感興趣,招招手說:“你來,寫兩個我瞧瞧。”
餘晗婼搖頭,“我的字太醜了,太子爺您會看吐了的。”
楚念笑,“不妨事,你且寫來看看。”
平日裡哪裡練過毛筆字,小學時候描紅課不過是爲了應付老師的差事,大了就更加無緣毛筆字,餘晗婼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她接過楚念手裡的毛筆,才寫了兩個字,楚念便搖頭,“果然沒有練過大字,我教你。”
說着楚念就到了餘晗婼的身後,懷抱着餘晗婼,握住了她的手。
一陣檀香的味道整個圍了過來,擡眼看見楚念下顎的弧度,向上英挺的鼻樑,俊俏的眉目,嘴角噙笑,眼睛裡充滿了柔情,她恍然回過頭,心跳的陡然就快了起來。
即邊和他纏綿也未曾覺得如何緊張,可是這麼一會,似乎少女般的悸動起來。
他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說:“大字初時練了,就是橫平豎直,彎鉤要直挺有風度,練多了自然就寫的好了。”
餘晗婼心裡仍是不住的跳,哪裡聽得進去,楚念突然彈了她一下,“有沒有聽我說話,在看什麼?”
餘晗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還是憋了通紅,“在聽,橫平豎直,要有風度。”
楚念追問,“還有呢?”
“字要方圓,大氣迴腸。”餘晗婼並不知楚念說了什麼,照着小時候老師教的瞎謅。
楚念又彈她,“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不好聽,我治你的罪!”
餘晗婼趕忙求饒,“沒有沒有,奴婢一定好好聽。”
楚念似乎沒想到她這樣慌亂,臉紅的樣子煞是可愛,他忍不住低下頭吻住了她的脣。
楚念吻得很認真,餘晗婼先是怔住沒有動,緩緩轉過身體攀上了他的肩。
那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餘晗婼感覺楚念似乎不同,和往日裡的豪奪不一樣,溫柔的舔舐叫她有些不能接受。
餘晗婼本來的疑惑還是消融在楚念溫柔的脣齒間。
那一個吻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才停下來,楚念似乎還在回憶那裡的香甜,在餘晗婼的嘴角搜索了一週才肯放開她。
餘晗婼想着趁此機會要戒指是不是好一些,便扭捏着說:“太子爺,您看那個戒指您用不用,不用就送給奴婢吧。”
餘晗婼沒想到楚唸對這個戒指看的這麼重要,因爲他的身體陡然就僵住了,餘晗婼心知不妙,不會又觸動他的怒氣吧,趕忙低頭不說話。
半晌楚念也不作聲,餘晗婼偷偷擡眼看他,他撫了撫她的臉,“我會給你的,但是不是現在,你不應該這麼着急。”
餘晗婼低頭稱是,楚念又說道:“我去房間,你給我把這外套帶過去。”
餘晗婼乖乖的拿起來,跟在楚念身後,心裡嘀咕,“自己幹嘛不帶過去。”
楚念突然說:“你知道的,我會迷路。”
餘晗婼忍不住笑,“太子爺是怕找不到常門軒啊。”
楚念笑了笑,“是啊,有一天也許再找不到常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