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晗婼仍是笑,“是的,我偷了魘舍的笑,我奪走了原本屬於魘舍的一切,那你就應該把它還給魘舍,除了你,沒有人明白魘舍的心,也沒有人能把這個笑還給魘舍,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你要把我偷走的都還給她。”
眼睛裡閃爍的是什麼叫離刺看得如此入神,最後卻換來了沉默,有些話咽在嗓子裡出不來,原本要說的又會不會是感激?
不會是的,出了口就什麼都不會是,離刺重新微笑,似乎他又是餘晗婼第一次見到的殺手,瞬間安靜的好像他只是一棵樹,叫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好,我會回來,把所有屬於魘舍的都還回去。”
說着又看向楚念,淡淡的強調,“所有。”
離刺閉了眼睛,侍衛將他擡下去,一連串的人魚貫而出,餘晗婼呆呆的看着,直到楚池墨在她面前停頓。
她側了側臉,露出些許奇怪,楚池墨沒有回頭,大踏步離開了太子府。
想要聽他還是叫她婼婼,是那種對待妹妹一樣的歐巴,不是情人。
沒有回頭,一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她回頭,定定的看那雙眼睛,“太子爺,臣妾想知道,離刺會不會有事?”
楚唸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他眼裡有的遲疑叫餘晗婼難過,她不斷的顫抖,“太子爺總是說臣妾不信任爺,臣妾想想也許臣妾的確不對,爲了能相信,只要太子爺說他不會有事,臣妾就會相信。”
鬆了手,楚念臉上的是平靜,餘晗婼臉上的卻是強壓下去的猜測。
“爲什麼不信任?”
“因爲離刺被帶走了,曾經奴婢也是這樣被押進大牢的。”
楚念仍是沉默,安靜的沒有聲音,即便餘晗婼在他眼角看見深深地痛苦,可她仍是懷疑,她懷疑離刺也會像一個棋子一樣被楚念拋出去。
她還是倔強的等候楚念給一個解釋,好像不等到那個消息就會一直這樣看着他,一直不死心。
他笑了,笑聲持續不斷,透出的全部是霸氣,慢慢變成了冰冷的殺機,“不是因爲離刺,是因爲楚池墨,你至始至終都只相信楚池墨,
即便對我緊追不捨,懷着我的孩子,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更相信你爲了你的地位不擇手段!”
“放肆!”
餘晗婼無視這樣的惱怒,“我這樣放肆是一次兩次麼?我要我怎麼相信你?你剛剛親口說,‘我要求不多,廢去武功也好,希望留條活命。’你要我怎麼相信這不是你故意下的陷阱?”
楚念笑的更厲害了,步步後退,“餘晗婼,你就是個瘋子,你是非黑白都看不清楚,只知道想那個沒用的死人,不僅僅想,還這麼愚蠢,我怎麼會遇見你,怎麼會娶了你這麼笨的女人!”
齊萃有些慌了,拉了拉餘晗婼的衣角,餘晗婼甩開她,“既然知道我這麼笨這麼愚蠢你爲什麼還要娶我?什麼是我是非黑白看不清楚,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其實就是想說我應該懷疑楚池墨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就是相信他,就是一心一意的相信他!”
楚念顯然是真的惱了,臉上的怒氣更濃,揚起手就要扇下去,餘晗婼睜着眼睛看那隻擡起的手,愣是向前一步迎了過去。
僕人們立時都跪了下去,餘晗婼仍是看他,不肯後退。
那深埋的憤怒,那憋得通紅的雙眼,眼角隱約的水汽,餘晗婼都看在眼裡,清清楚楚。
突然有些後悔,因爲那眼裡最後都是猶豫和不捨,不禁想起生日那天楚念跟她說:“這些話我只在你面前說一遍,也只在你面前說:我不是好人,但我不是僞君子。”
不合時宜的想起這些話,突然像是裝滿了水的袋子被紮成了篩子一樣,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滴落,酸的,都是酸的,無聲不斷的重複,“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
終究是倔強,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只是皺了皺眉頭,因爲不知道要怎麼跟楚念道歉,仍是揚着臉等那一巴掌。
楚唸的那隻手還揚在空中,兩人對峙的臉,開始如此的希望他能夠再靈通一次,明白她的抱歉。
也不知道多久,楚唸的手放了下來,緊緊的捏着,低聲說:“這次不是我的算計,你的那次也不是。”
餘晗婼愣了,那深意在眼睛裡攤開最後消失不見,楚念又變成了一臉的安靜,“小喚子,去書房。”
等到他們都走掉了,齊萃才緩緩站起來,“夫人你真的是嚇死奴婢了,爲了個離刺你怎麼這麼衝動,太子爺發怒不是好玩的!”
天冷的叫人瑟瑟發抖,冷風吹透了身體,這才明白楚念走了,一陣寒冷叫餘晗婼透不過氣,“別說了,我們先回去。”
呆呆的坐在窗前,齊萃生了火盆,就勢要關了窗戶,“夫人,這麼冷,小心着了涼。”
餘晗婼搖搖頭,“別關,我想再看看外面的月色。”
齊萃嘆了口氣,“夫人,你別難過了,我相信太子爺不會跟你生氣的。”
餘晗婼又搖搖頭,卻不說話。
“夫人,太子爺今晚上會不會不過來了?”
餘晗婼撐着額頭格外的不想聽這句話,這些日子因爲楚念天天過來,夜裡幾乎都沒有醒過,只要楚念睡在身邊,即便是在晚也都能睡着,而楚念不論批奏摺到多晚,也一定會來生月樓。
“候着吧,也許他還會過來。”
還存着那一絲念頭,也許楚念並不會生氣,他從沒在乎過她,只是她懷孕了纔不得已取了她這個老婆,楚念會不計前嫌的,他會習慣性的每天都過來。
這個念頭格外的自欺欺人,卻叫餘晗婼堅持着等了下去。
楚念臨走時說:“這次不是我的算計,你的那次也不是。”
他從沒解釋過,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這些話我只在你面前說一遍,也只在你面前說。”一個多麼願意隱瞞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者楚念從來沒有對誰這樣坦白過,只是對她說了一次,她卻並沒有相信。
她已經不再去怪楚唸了,更多的是自責,自責她從沒有去認真的想想楚唸的作爲是爲什麼,歉疚她從沒有給予的理解,她真的只是在想一個無用的男人。
“夫人,你怎麼哭了?”齊萃低聲安慰她。
餘晗婼擺了擺手,“我沒有,只是天冷了,眼睛有些乾澀,我忍不住要流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