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都知道?”這回輪到可貞詫異了。
這一直以來,她都沒怎麼說過之前事兒,畢竟他們一起日子實是算都算得清。而一起時候,也只是話到嘴頭了這麼順嘴提上一兩句,從來沒有詳詳細細分說過,可沒想到蘇慎竟連這個都知道。
蘇慎慌亂點了點頭,又去拉可貞衣袖,看到可貞光潔小臂後,長長吁了一口氣,把可貞摟了懷裡,“真是要好好謝謝這位薛姨母。”
他知道,若是留下印記,不僅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如初,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心底烙上深深印記。就是心胸再廣人,怕是都緩不過來。這樣想着,對薛氏是充滿了感激。
“可不是,只不過薛姨不讓我去找她,還說有事兒會給我來信。”可貞說到這個,微微又有些沮喪。
蘇慎安慰她,“沒事兒,趕明兒我讓任罡去府衙裡打聽打聽。等找到她住處了,咱們明面上不能去找她,暗地裡幫襯幫襯總是可行,也算是我們一點心意了。”
可貞應了一聲,又把周太太心思告訴蘇慎聽。
周太太走後,可貞就讓楊宗去了任罡那,讓任罡幫着打聽了一聲。果然,上半晌時候,管廚就找過周太太身邊老媽子了。
所以可貞估計,周太太過來找自己說話,怕還是拿了好處。也有可能,周太太她們去食堂搭夥,這補貼銀子上是也是有些說道。
而自己一家子並不去食堂搭夥,俗話說上行下效,很多人家就都要掂量掂量了,這心裡總歸會有些不安。
兩樣心思加一起。就有了她過來說項這件事兒了。
董太太這樣幫襯他們,蘇慎並不驚訝。薛氏這樣提點可貞還不讓可貞去找她,蘇慎卻是上了心。至於管廚和周太太話,蘇慎一聽,就明白了這裡頭彎彎繞了。
“旁人事兒,我們管不上,顧好自己也就行了。總之說到話頭上,就是吃不慣食堂裡飯菜,我們大人就罷了,可到底還有兩個孩子。”
可貞點了點頭。“正是這話,旁人家發財道兒我們用不到就罷了,可也不能擋了旁人發財道兒。”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官場上不能只顧自己清廉。你清廉了,就等於把別人撈肥路子給斷了。下屬當官一旦沒有油水可撈,誰還替你賣力。
何況,蘇慎是來乍到。一過來不想着怎麼做些政績出來。只這些上頭下功夫,未免落了下乘了。
“小丫頭,還知道挺多麼!”蘇慎往下挪了挪,張嘴就可貞鼻頭上咬了一口。
“誰是小丫頭,你閨女纔是小丫頭呢!”可貞瞪了他一眼,伸手推開他。
只不過她力氣哪裡敵得過蘇慎。又不敢大動作吵醒兩個小,只能沒好氣再瞪他一眼。
蘇慎咧着嘴笑,把可貞疑問解釋給她聽。“雖說王教諭頗有些清高自傲文人風氣,但他也是進士出身,正經清流。雖然清流中不講究年紀只講究登科先後,可到底同進士和庶吉士還是有區別。而王教諭速來講究出身,所以這一向。待我也還算客氣。”
可貞點了點頭,又笑道:“我想那也是你對他也挺客氣緣故。像前任知縣和王教諭不對付。不就是前任知縣仗着登科早,常常不把他放眼裡,甚至還戲弄欺辱他緣故麼!不過,那王教諭脾氣秉性或許真不適合官場,要不也不能將近二十年了還這任教諭了。”
“你這樣說也對,只不過一直沒能做出什麼政績來,也沒有人幫着上面說話遞音,沒有銀子去開路,整個山東府這麼多個教諭,都沒人記得他,想要往上爬,談何容易。”
可貞點了點頭,所以說,當官實是一門技術性很強活兒,反正她腦子是轉不過來。像某人所說,天下容易事情就是做官,倘若連官都不會做,那也太愚蠢了,可貞也就聽聽罷了。左右,她有自知之明,她肯定不是做官料。
又和蘇慎隨意拉了兩句家常,問了問他明兒想吃什麼菜色後,可貞就窩蘇慎懷裡睡着了。這一天,實是太累了。
蘇慎抱着可貞,怎麼想怎麼覺着樂呵。等可貞睡熟了,把藏立櫃裡一個雕着雪竹圖黃楊木匣子和一副畫作取了出來放了牀頭小几上,又替小九晏哥兒掖了掖被子,才抱着可貞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可貞迷迷糊糊聽到旁邊有嘰嘰喳喳說話聲音,一聽就是小九說話兒。再不想醒也只得咬咬牙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燭光還很亮,肯定天色還挺早,轉過身去摸着小九,沙啞着喉嚨道:“小九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大一小兩張蘋果臉出現了自己面前,下意識就躲了一下。
剛想問怎麼了,一臉驚喜小九和揉着眼睛晏哥兒已是撲了過來了。
“娘,我記得你生辰了。”晏哥兒首先一把抱住了可貞。
“娘,小九也記得娘生辰了。娘看,這是我特地給娘打瓔珞呢!”小九也不甘示弱,趕緊揚起手裡瓔珞往可貞面前送。
晏哥兒一見姐姐送出了瓔珞,急了,從可貞身上爬了起來,跪坐了牀上,朝着可貞身後拍着巴掌,“爹爹,爹爹,我畫,我送娘畫。”
到了這會子,可貞已是明白了過來了。
原來今兒已是四月初四她生辰了,怪不得昨晚上三人奇奇怪怪,那麼多悄悄話不讓她聽了,她還想着究竟是做什麼壞事兒了,沒想到竟是因爲這個,又順着兩個小目光轉過身去看蘇慎。
蘇慎正沒好氣,可貞如此護犢子,她眼皮子底下喚醒兩個小傢伙他容易嘛!好容易喚醒了兩個小傢伙,明明之前是說好了還有一套說辭。結果千交代萬交代,他“花燦金萱”、“芝皆秀毓”賀詞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這兩個小東西給壞了氣氛了。
又見可貞看了過來,只好把小几上匣子並一副畫作遞給可貞,“蘊兒,今兒是你生辰。”
可貞看着面前瓔珞、畫作和匣子,心裡歡喜是不言而喻。
連自己都沒有記得自己生辰,可這三個活寶卻都記住了。
笑着依次雙手接了過來。
仔細一看,小九竟給她打了一條瓔珞,這可是小丫頭頭一遭打瓔珞,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偷偷摸摸打,自己竟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一大兩中兩小五隻五彩蝙蝠,每隻蝙蝠下頭都綴了一枚寶石。可貞一看就知道這些寶石都是歷年來她拿給小九玩。
重重親了親小九,“謝謝寶貝兒記得娘生辰,我們小九都會打瓔珞了呢,這打真好真好看,結子勻稱,顏色也搭配好,娘太喜歡了。”
小九捂着被可貞親過地方咯咯咯樂着,眼睛亮晶晶,顯然可貞喜歡讓她很受用。不過瞬間,她都笑不出來了。
只不過,可貞沒注意到這個。收起瓔珞後,又展開晏哥兒畫作看了看,是晏哥兒畫慣了他們一家四口人像。
晏哥兒小時候不知道爹爹是什麼,可貞就畫蘇慎素描給他看。
含笑蘇慎,看書蘇慎,抱着晏哥兒蘇慎,都給他畫過。
然後慢慢,晏哥兒就喜歡畫人像了。而且或許是自來沒有這般團聚過吧,所以還喜歡把一家子畫一起。
其實他畫也實是簡單,一個圓圈然後一豎兩撇兩捺就是個人了,容易很。
而眼前這幅畫,雖然還是和以往畫作都一樣,除了分清高矮,根本分不清男女大小。畢竟還是小孩子,這會子還完全沒有比例概念。只不過,也是有顯著不同。畢竟這次畫紙上乾乾淨淨,一點墨漬都沒有。而且圓圈也很圓,直線也很直。
攬過晏哥兒腦袋,他額頭上重重吧嗒了一口,“畫真好,乾乾淨淨,要表揚一個。”
晏哥兒小雞啄米似得連連點頭,咯咯咯大笑了起來。
可小九卻還是笑不出來,因爲這會子她已是反應過來自己和爹爹弟弟還有好幾句賀詞都忘了說,這可是昨兒爹得千交代萬囑咐一定要記得……又偷偷瞄了眼臉色好像不大好看蘇慎,抿了抿小嘴,趕緊想辦法補救。
“娘,爹爹也記得,爹爹也給娘送了賀儀,孃親親爹爹。”
蘇慎見着可貞這麼高興,早已經不那麼鬱悶了。這會子聽了小九話,是繃了笑意,摸了摸小九腦袋瓜,又去看可貞。
晏哥兒早把那什麼賀詞忘到金陵府去了,不過聽得姐姐這麼說,他自然是要湊趣,“孃親爹爹,孃親爹爹。”
可貞一大早心裡就歡喜不行,也不管那許多了,探頭就蘇慎臉頰上親了一口。
卻沒想到竟還親出意見來了。
*d^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