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戰過後 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着,雖然小了不少,但依舊浸透了戰場上的每一個人。
上到主帥江瀚,下到普通士兵,人人都成了落湯雞,渾身溼冷,疲憊不堪。
王世虎搭建的臨時營寨,此刻已經易主,成了江瀚的營地。
江瀚在王世虎的大帳裡,正讓醫匠處理着手臂上的傷口。
方纔的激戰中,江瀚衝鋒在前,身上也受了些傷,但好在並不太重。
他只是讓隨軍的醫匠清理了下傷口,並將其縫合,便立刻投入到了戰後安置工作中。
仗雖然打完了,可身爲主帥,江瀚要操心的事情還有很多。
當務之急,是安置和救治傷員。
許多受傷的弟兄,因爲還躺在山道上,僅由炮營的弟兄們和一些輕傷員臨時看護着。
如今戰鬥結束,塵埃落定,江瀚必須立刻將他們擡回營地救治。
他先是分出了一部分體力尚可的士卒,由邵勇親自帶領,負責看押降兵,防止他們生事; 另一部分人,則在各級隊官的帶領下,返回山上和周邊的戰場,搜尋、擡運己方傷員。
沒有足夠的擔架,士卒們便用兩根長矛,中間綁上衣裳、帳布,做成了簡易的擔架,小心翼翼地把傷員擡回營寨中。
江瀚特意把傷員們,都集中安置到了營寨裡地勢較高、相對乾燥的地方。
此戰的最大功臣曹二也被擡了回來,但情況卻非常不妙。
曹二躺在擔架上,臉色慘白,嘴脣發紫,陷入了昏迷。
隨軍的醫匠,仔細檢查了曹二的傷勢後,面色凝重的向着江瀚稟報道:
“大帥,他傷得太重,有生命危險。”
“就算僥倖能活下來,右手也多半是保不住了。”
江瀚聞言,面色一緊: “怎麼回事?”
醫匠嘆了口氣,指着曹二那隻被燒得焦黑的右手,解釋道:
“他這是被炮膛的高溫和火藥灼傷的,現在已經和纏布黏在了一起,難解難分。”
江瀚俯下身,仔細查看着曹二的傷勢,眉頭皺得更緊了。
只見曹二的右手上皮肉爛了一大半,並且還在不斷地流着黃水。
手上還裹着一圈纏布,估計是爲了防止雨天手滑,特地裹在手上的。
但纏布此刻已經和燒焦的皮肉,死死地黏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布,哪裡是肉。
這種傷勢,讓隨軍的軍匠也束手無策,只能在傷口上附上一層膏藥,讓傷員自求多福了。
但江瀚可不能放着曹二不管,每個傷員他都會竭力救治,更何況曹二可是這場戰役的大功臣。
他朝着親兵吩咐道: “去,趕緊去伙頭軍那裡打幾盆清水,我來處理。”
雖然江瀚不是專業的醫生,但他至少能根據後世的一些基本常識,盡力去處理曹二的傷口。
首先便是清創工作。
江瀚先用煮沸後冷卻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反覆沖洗曹二的傷口周圍,儘可能去除污物。
然後,他親自拿起消毒過的剪刀,一點一點地剪開那些與皮肉粘連的布條。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好在曹二現在還處於昏迷中,否則至少得好幾個人才能按住他。
每剪開一點,都需要用清水不斷沖洗,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精細的操作。
隨後江瀚將剪子交給醫匠,讓醫匠把那些壞死的皮肉也給一併剪了下來。
最後便是在創口敷上用冰片、黃柏、地榆熬製的膏藥,用以拔除火毒。
做完這一切,看着曹二依舊微弱的呼吸和慘白的臉色,江瀚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明末的醫療條件畢竟有限,後續的感染、併發症纔是最大的難關。
要是曹二命夠硬,或許能扛過這一劫。
而江瀚蹲在地上,不顧泥濘和血污,親自爲傷員處理傷口的一幕,也清楚地落在了不遠處的降卒眼中。
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疑惑。
“這這不是賊寇的首領嗎?竟然親自給一個大頭兵治傷?”
“嘶咱當兵這麼多年,別說總兵參將了,就是個把總、哨官,也從沒見過會這樣啊.”
這些秦兵降卒們面面相覷,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這種的軍官,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待遇。
衆所周知,西北邊軍欠餉、剋扣早已是家常便飯。
像他們這支一千五百人的隊伍,真正能領到月餉的,基本上只有總兵,參將等高級將官的親兵家丁。
這大約一百來人的核心力量,是將官們控制軍隊的基石。
再往下,大概能有兩百人左右的營兵,能勉強領到五分之一的月響,而且還不一定每個月都有。
折算下來,平均也就一錢銀子左右,聊勝於無。
至於剩下的千餘人,則是啥也沒有,最多兩天管一頓飯,餓不死就行。
邊鎮的將領們,直接指揮親兵家丁,而親兵家丁們負責控制那兩百名營兵;
然後再通過這兩百營兵,向下控制其餘的大頭兵。
而同時,爲了防止那些最底層的大頭兵們鋌而走險,嘯聚造反。
邊將們則會默許他們,在剿匪途中劫掠百姓,以此來收買人心,維持部隊的凝聚力。
只有通過這種方法,邊將們才能把部隊從軍鎮里拉出來剿匪。
而這種方法帶出來的部隊,就更別提什麼同甘共苦、上下一心了。
平日裡,軍官們對待普通士兵,更是動輒威脅、打罵,有時甚至還會砍頭,以此震懾軍心,維持秩序。
正因爲如此,這幫降卒們纔會感到無比驚詫。
畢竟像江瀚這樣,身爲一軍主帥,竟然親自忙前忙後,救治傷兵的場景,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時間,不少降卒的心中,竟然隱隱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的期待。
或許跟着這樣的首領,日子會和以前不一樣吧?
但江瀚此刻,根本沒有精力去管那些降兵。
他的當務之急,是先安置好自己麾下的士卒,降兵們先暫時放一放。
王世虎留下的這座臨時營寨並不算大,根本不足以容納所有人避雨休息。
江瀚只得派出趙勝,讓他帶着輔兵們,再多搭建幾個簡易的窩棚和營帳。
同時,又讓士兵們用長矛和油布,搭起數個寬大的雨棚,在下面生火取暖。
將士們紛紛脫下溼透了的外衣和甲冑,擰乾水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火堆邊烘烤。
不少人乾脆脫個精光,只扯了塊布系在腰間,圍坐在篝火旁,伸出雙手,靜靜地取暖。
篝火噼啪作響,映照着一張張疲憊卻又喜悅的臉龐。
好在雨勢正逐漸變小,看這情況,估計到了明天晚上,這場雨就該徹底停了。
除了生火取暖、烘烤衣物之外,後勤的伙伕們也開始忙碌起來。
江瀚特意吩咐他們煮了薑湯,分發給每一個士兵,以此驅除寒氣,預防風寒。
總之,戰後的事情,千頭萬緒,一件接着一件,而且繁雜瑣碎,耗時耗力。
但行軍打仗,本就是如此。
相比之下,安塞營還算是幸運的。
他們打贏了,佔據了官軍的營寨,有地方避雨,有篝火取暖,有薑湯驅寒,還有即將送上的熱飯。
而那些在四散奔逃的關寧潰兵們,可就沒這麼幸福了。
他們的處境,只能用悽慘來形容。
數百名被打散的關寧潰兵,如同無頭蒼蠅般,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間小道上亡命奔逃。
他們早已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組織,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着他們不斷前進。
早已溼透的衣甲如同沉重的枷鎖,緊緊地貼在他們身上,不斷帶走他們的體溫。
山路泥濘難行,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摔進冰冷的泥水裡,運氣差的甚至滾下山坡,生死不知。
隨着夜色漸深,呂梁山中的氣溫也急劇下降,刺骨的寒風裹挾着雨絲,吹得他們牙關打顫,渾身止不住地哆嗦。
飢餓、寒冷、恐懼、絕望……種種負面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們淹沒,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活着回去。
而相比於這幫人,負責護送曹文詔、曹變蛟等將領撤退的親兵,情況就稍好了一些,但也僅僅是好了一點點而已。
他們臨走前帶上了不少雨具,還是能勉強做到遮風擋雨。
然而,最大的困難來自於腳下的泥濘的道路。
扛着沉重擔架的士兵們,在這種路面上行走,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如同陷入泥潭之中,寸步難行。
在一個陡峭溼滑的下坡路段,一個負責擡擔架的士兵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躺在上面的曹文詔,也隨之從擔架上滾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泥水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二次傷害,讓原本就重傷昏迷的曹文詔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負責護送的隊官氣得破口大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手忙腳亂地重新將曹文詔擡上擔架。
但經此一事,他們也不敢再拼命趕路,只能小心翼翼的緩慢前行,生怕把主帥給摔死了。
夜深了,營寨裡篝火噼啪作響,受傷的將士們在吃飽喝足後,沉沉睡去。
江瀚穿着烤乾的單衣,搬着馬紮,坐在篝火旁,嘴裡還啃着餅子,喝着薑湯,無比愜意。
不遠處,一羣降卒看得直咽口水。
江瀚此前故意不去管這幫降兵,甚至沒有立刻給他們分發食物、安排避雨的地方,就是爲了先晾一晾他們,以便收降。
而此時,負責看押他們的邵勇,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江瀚身旁: “將軍,這幫降卒怎麼處理?”
“咱們是留還是.?”
江瀚將最後一口餅子嚥下,又喝了一口薑湯,才緩緩開口道:
“留,肯定要留下。”
“看起來都是些不錯的兵員,正好用來補充各司的缺額。”
邵勇點了點頭,略帶緊張的問道:
“對了將軍,老歪那邊怎麼樣了?”
江瀚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沉重,搖了搖頭:
“還在昏迷。”
“醫匠已經看過了,說是墜落山崖,可能震傷了腑臟。”
“身上也傷的不輕,被長槍戳了好幾個血窟窿,雖然都已經包紮處理了,但情況依舊不太樂觀。”
“剩下的,就看命吧。”
邵勇嘆了口氣,
“咱們這次可是打了場硬仗,傷亡不小。”
“黑子和趙勝清點過了,直接戰死的就不下一兩百人,摔死的也有十幾個,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江瀚聽罷,默默地點點頭,感嘆道:
“是啊,關寧軍不愧是強軍,這場仗,咱們打得確實很艱難。”
“若非咱們佔據了天時地利,否則要是擺開陣勢,誰輸誰贏,恐怕還真未可知。”
江瀚朝着對面的降兵努了努嘴, “幸好咱們的弟兄們也不是吃素的,打得關寧兵們丟盔棄甲,直接把同袍給賣了。”
“審過了嗎?他們都是一個軍鎮的?”
邵勇搖搖頭: “不是,這幫人是甘肅鎮的邊兵,前段時間剛從陝西調過來,歸曹文詔節制,一同剿匪。”
江瀚聽罷,眼前一亮,只要不是那幫關寧系的人馬,那就好辦多了。
他立刻帶着邵勇和一隊親兵,來到了集中看押降卒的區域。
江瀚看着這幫狼狽不堪的官軍,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而是先讓人擡了一鍋熱氣騰騰薑湯和幾筐剛烤好的麥餅,放在了他們面前。
那誘人的香氣,對於這些又冷又餓的降卒來說,根本無法抗拒。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江瀚,希望他能大發慈悲。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江瀚才清了清嗓子,朗聲開口道:
“弟兄們!”
“我知道,大家都是在邊牆上混飯吃的苦哈哈,都是邊軍。”
他的聲音並不算特別洪亮,但在寂靜的夜裡,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降卒的耳中,
“實不相瞞,我們也是從邊鎮出來的,我們是延綏鎮的!”
此言一出,降卒們頓時恍然大悟,紛紛擡起頭,驚訝地看向江瀚。
這幫人不是流寇,而是邊軍?
怪不得呢,這幫人確實比流寇要強上不少,但這也太能打了吧? 連關寧兵都被打跑了。
江瀚彷彿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繼續道: “知道你們爲什麼打不過我們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聲音陡然提高:
“原因很簡單!”
“因爲他們跟着我,每天能吃三頓,月月能拿餉銀!”
江瀚這話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了一顆巨石,降卒們頓時炸開了鍋!
“每天三頓飯?月月有餉銀?”
“真的假的?”
“現在這世道,哪有不欠餉的?”
大部分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只當是江瀚在吹牛皮,畫大餅。
看着這幫降卒們半信半疑、甚至嗤之以鼻的表情,江瀚也不生氣,更不多做口舌解釋。
他只是平靜地一揮手,招來了不遠處幾個正在執勤的守衛。
“你們幾個,把這個月的餉銀拿出來,給這些甘肅鎮的弟兄們開開眼!”
幾個守衛二話不說,乾脆利落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從裡面掏出了幾錠銀子出來。
有整錠的,也有碎銀,在跳動的火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 “都看清楚了?”
江瀚指着那些銀子,繼續道:
“在我這裡,每個人,每個月,至少能拿到一兩五錢,按時發放,絕不拖欠!”
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隨意地被幾個守衛拿在手裡,降卒們頓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
一兩五錢! 這可是他們做夢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別說足餉了,要是能拿到五錢的零頭都要燒高香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人羣徹底沸騰了,先前所有的疑慮,在白花花的銀子面前,瞬間煙消雲散。
“大帥!我們跟你幹了!”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降卒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激動地喊了起來,爭先恐後地表達着歸順的意願。
江瀚擡起雙手,向下壓了壓: “很好!”
“既然你們願意跟着我幹,我隨時歡迎,但是.”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眼神也銳利起來,
“我醜話說在前頭。”
“只要你們跟了我,從今往後,就絕對不準去劫掠百姓,更不準濫殺無辜!”
“我這裡不興用人頭來算軍功,也不需要你們去拿百姓的人頭來冒功!”
“一旦有人被我發現濫殺無辜,立刻就地誅殺,絕不姑息!”
此話一出,場間頓時鴉雀無聲。
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降卒們,此刻也冷靜了下來,開始認真思考這位新大帥的話。
不準劫掠?這這可跟他們以前當兵的習慣完全不一樣啊!
短暫的沉默後,終於有人壯着膽子,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那大帥,要是.要是以前劫掠過百姓,那該怎麼辦?”
江瀚看了那人一眼,緩緩說道: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只要你們沒幹過屠村滅寨、虐殺百姓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都能原諒你們一次。”
“但是,只要有人幹過,被我查出來了,我也絕不會姑息!”
聽了這話,下面的降卒中,幾個人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就在這時,降卒中突然有個隊官猛地站了起來,指着人羣中顫抖的幾人,大喊道:
“大帥!我認得他!”
“他就是關寧軍,此前去屠了一個村子!”
江瀚聞言眼前一亮,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把他給我押上來!”
“還有嗎?你們給我指認出來,我賞銀一兩!”
此話一出,下面的士卒們紛紛躁動起來,開始互相查看。
很快,又有十幾個人因爲神色慌張、或者埋着頭不敢與人對視,被周圍的甘肅兵給揪了出來,推搡到了前面。
其中一個似乎還抱有僥倖心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帥!我不是關寧兵,我是王都司麾下第五哨的!”
他話音未落,人羣裡立刻就有一個粗壯的漢子站了出來,指着他怒斥道: “放你孃的屁!老子就是第五哨的!”
“老子在哨裡待了三年了,從沒見過你這張臉!”
“你就是關寧兵!”
此話一出,那個還在狡辯的關寧兵頓時面如死灰,啞口無言,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江瀚冷哼一聲,看着眼前這十幾個抖如篩糠的關寧兵,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殺意。
他朝着下面的降卒看去,緩緩開口道:
“既如此,你們誰來,幫我宰了他們?”
這些秦兵早就看不慣關寧兵們屠村滅寨、虐殺百姓的惡行了。
再加上先前戰場上被無情拋棄、導致己方慘敗、袍澤死傷枕籍的新仇。
在江瀚的挑動下,矛盾徹底爆發了出來。
“宰了這幫畜生!”
“我來!”
“算我一個!老子早就想揍這幫畜生了!”
根本不需要江瀚再下命令,這些情緒激動的甘肅兵們,如同憤怒的公牛一般,一擁而上。
他們手上沒有武器,便直接用拳頭、用腳.將那十幾個早已嚇破了膽的關寧兵,活生生地圍毆致死!
場面一度極其血腥混亂,但江瀚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上前阻止。
看着地上那十幾具關寧兵的屍體,以及那些氣喘吁吁的甘肅兵們,江瀚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好!”
他大聲讚了一句, “宰了這幫畜生,剩下的,從今往後,就都是我的兄弟了!”
他走到那鍋熱氣騰騰的薑湯和烤餅前,對着那些剛剛宣泄完怒火的降卒們朗聲說道:
“現在聽好了!”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老子親自給你們發餅子,打熱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