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浮氣躁壓着心頭怒火的皇上聽着這樣的話哪裡還受得了,這案子是他親自提審的,安以靈也是他判下獄的,英明的君王,說話辦事都需得按着大慶律例與證據說話,杜鬆的嫌疑已經洗清,景妃再說這這番指責的話就無來由了。
“皇上,皇上,你不能這麼狠心啊!!”景妃緊緊抓着鋪在殿中的紅毯邊緣,哭着就是不願起身。
安公公見也是無奈,只得一招手,呼了兩個守衛上了前。
“景妃,你回去好好養着,這件案子朕自然會查明真相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着景妃這嚎啕大哭的模樣皇上心頭也是感傷,只是眼下對他對大慶來說,沙鎮那一場大戰纔是最重要的。
景妃被守衛架起,雖說哀聲如泣如訴,但皇上卻再未回頭再看一眼,等到這哭聲終於遠去,皇上才長吐了一口氣轉過了身。
景妃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能殺害會殺害北落霖豎的又有幾人?不管如何,那組織只不過是一個殺人的工具,那隻真正的大魚還在幕後,北落霖豎是爲了大慶而亡,他不會讓他含冤莫白。
走到書案前落座,皇上皺眉提筆,寫了一封書信。
等到安公公折返,皇上拿着書信與安公公說道:“安亭,你替朕走一趟。”
安公公低頭一看那信封上的名字,慌張的閉上了眼。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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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靈,比之凌茗瑾,這個名字激不起長安百姓半點的八卦熱血,不過是一個販夫走卒,不過是一個要死的死囚,死了也就死了,誰會多想。比之凌茗瑾死時候的全城震驚,安以靈這個名字,只是被長安的百姓輕描淡寫的帶過。
安以靈死了,那麼,凌茗瑾也就要重生了。
長公主聽着下屬的稟告,笑着與身側那名白麪男子舉杯飲了一口茶。
“公主殿下,杜親王求見。”
“哦?讓他進來吧。”長公主微微側目,擺了擺手。
身側的白麪男子嬌嗔的撅起了嘴,不甘不願的推到了堂後。
“杜鬆見過姑姑。”
杜鬆從外徐徐而入。
“何事啊?”長公主淡然自若的端着茶杯,飲了一口今春最早的桃花茶。
杜鬆來此所爲何事,長公主心知肚明,蕭明軒這兩日沒有出現在長安,她當然知道這是杜鬆的功勞。
“杜鬆,是來謝過姑姑的。”
杜鬆恭敬躬身,嘴角帶笑,長公主這一處理手段,乾淨利落,誰又能說上什麼?
“怕你不是來謝我的,而是來詢問我凌茗瑾的下落的吧。”長公主拈起茶杯中一片桃花,笑着含在了嘴中。
“兩者都是。”杜鬆也懶得賣關子,樂呵呵的走上了前。
“這事不是本宮做的。”長公主一挑眉,擡起了頭。
不是長公主做的?杜鬆打了一個機靈,那麼肯定就是北落潛之了,凌茗瑾落在了北落潛之的手上,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凌茗瑾回到長安,他明白這是爲什麼,當初他們之間的那個賭約,一直沒有輸贏,但在前兩日,輸贏已分,得了凌茗瑾這樣的恩惠,杜鬆豈會不回報之理?
“放心,凌茗瑾死不了,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或許,在不久之後,你會多了一個好大嫂。”
長公主捂嘴呵呵一笑,眼角波光流轉,煞是魅惑。
大嫂?杜鬆劍眉一揚,明白了長公主這笑聲背後的意味深長。
莫非,這就是命中註定?他苦笑着扯起了嘴角,身體裡的那股力像是被什麼瘋狂I抽離了一般,若是真如長公主所說,那蕭明軒又當如何?
果真是孽緣難斷啊!若是北落潛之娶了凌茗瑾,而蕭明軒娶了建安公主,這樣尷尬的身份,讓蕭明軒與凌茗瑾如何相處?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
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
最好不相對,便可不相會。
最好不相誤,便可不相負。
最好不相許,便可不相續。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無事的話,你先回去吧,內庫的事情,你可要辦好了。”長公主見他神情低落眼神渙散,臉上的笑意也不由慢慢冷卻,這三人,始終,都是沒有得到自己的所愛。
回到杜府後的杜鬆就一直在書房裡坐着,他腦子亂成了一團,長公主說得那一句話包含着太多的訊息,難怪北落潛之願意幫自己,難怪他會救了凌茗瑾,難怪啊難怪………………
事情怎麼會演變到了現在這種局面,杜鬆一口一口的吸着涼氣,心裡頭不由爲蕭明軒感傷。
好在,蕭明軒現在,還不記得那段刻骨銘心。
“怎麼了?”
柳芊芊推門而入,杜鬆一聲不哼的在書房裡坐了這麼久,她有些擔憂。
本想道一句無事,但話到嘴邊他還是收回了。
“我們談談。”
他找到了與柳芊芊和睦友好相處的這個點,外人看來,他們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好夫妻,兩人的角度看來,兩人也算得是交心之友,蕭明軒的命運,他認爲不該瞞着柳芊芊。
看他一臉的頹廢,柳芊芊心一揪,緩緩到了他的身側。
“談什麼?”
“談談蕭明軒與凌茗瑾。”
蕭明軒與凌茗瑾,曾是柳芊芊命裡的忌諱,但現在,也不過是過客。
“凌茗瑾?不是死了麼?”她壓抑着心頭的翻江倒海,平靜的看着杜鬆。
“她沒有死,現在,她就在長安。”
杜鬆之前一直瞞着她關於凌茗瑾的事情,就算是柳芊芊追問着他如何洗清了嫌疑,他也是一語帶過,現在,是該解開這個迷局的時候了。
“沒有死?怎麼會?”不出意料,柳芊芊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還會騙你麼,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在杜鬆的目光注視之下,柳芊芊連連退後了兩步,這個事實,讓她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要知道若是沒有凌茗瑾身死的那一出,她的選擇她的命運,會完全與現在不一樣。
“小明現在,就在長安郊外。”
這兩句話,足以讓柳芊芊聯想出中間的種種,這麼殘酷的事實,杜鬆不想一一詳細說明,對柳芊芊來說,這一段情已經傷她太深了。
“他們會幸福的。”抿了抿脣,柳芊芊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句哀莫大於心死的話。
“不會,他們不會幸福,你忘了麼,皇上已經下旨將建安公主下嫁給蕭明軒。”杜鬆搖了搖頭。
“那又怎樣?以蕭明軒的性格,他肯定會帶着凌茗瑾離開的。”柳芊芊一扭頭,眼裡都冒着火星,這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結局,可現在,她卻只是那個評頭論足的旁觀者。
“蕭家已經不是以前的蕭家,他也不是以前的蕭明軒,他現在已經忘情,就算他看到了凌茗瑾,也只會不認得。”杜鬆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用自己的冷靜鎮定,一次次摧毀了柳芊芊心頭的期望。
“難道你就不能想個法子?”柳芊芊話裡,已經帶着怒意。
“皇命難違。”杜鬆搖頭苦笑。
“凌茗瑾現在何處,我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我不許你衝動。”杜鬆擡頭,目光凌厲。
“你不許我衝動?杜鬆,忘了當初我們的約法三章嗎?我倒是忘了,當初皇上要你爲建安公主擇婿,你一直不肯告訴我你選了誰,原來,原來………………”柳芊芊冷哼一聲,眸光一緊。
“蕭明軒要娶建安公主,這是長公主的意思,與我無關。”杜鬆垂眸,目光依舊冷冽。
“長公主與你不是一丘之貉?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凌茗瑾到底在哪?”柳芊芊怎能不怒,她本以爲自己嫁了一個君子,卻不想自己嫁了一個小人,明明知道蕭明軒對凌茗瑾的感情,杜鬆卻在背後捅了這樣的一刀。
“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凌茗瑾,要嫁人了。”
杜鬆長吐了一口,擡頭看着柳芊芊那一臉的絕望。
這個消息,他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消化,柳芊芊卻又不知道要多久。
“什麼?嫁人?誰?”
雖然慌張雖然驚訝,但柳芊芊還是柳芊芊,她的驚訝,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北落潛之。”
北落潛之………………
這一個名字,讓柳芊芊不由眯緊了雙眼。
她在想,若是蕭明軒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子。
“能否,讓我去見見他?”
這是她成婚以來,第一次提出要見他一面。
杜鬆點了點頭道:“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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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建安公主聽着安公公宣讀的聖旨,笑着落淚,她本以爲這麼多天了,皇上對她不理不睬什麼也不說應該是自己的努力根本就無用了,誰知道,這驚喜來得這麼突然。
“建安公主,再有三日,武安侯也差不多該是來了,您準備準備吧。”安公公看着建安公主那一臉的歡喜與眼淚,也不由嘆了一聲,一個在宮中無依無靠的女子是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建安公主命途多舛,眼下這一道聖旨,也算得是皇上對她的一點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