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貴妃的信鴿,居然不在宮中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微微垂着眸子,捧着茶杯,一言不發。
聽見燕允珏說道:“燕氏的信鴿只會認哨子的主人,要麼就是去燕府,要麼就是去涼州,要麼就是去找你,不會再去其他地方。”
女子聞言,微微沉吟:“可是我們都沒有收到什麼傳信。”
燕允珏點了點頭。
“想一想,貴妃娘娘又有什麼是需要傳信的呢。”上官愛循循善誘。
一瞬間,燕允珏猛然想起了她之前的話。或許蕙妃真的把賢妃的事情告訴了燕貴妃,不禁脫口而出:“是池賢妃。”心中不安,“原來那隻信鴿是去北郊軍營尋你了。”
“可是我並沒有收到。”女子淡淡道,“或許是因爲我匆匆去了北漠尋你們。”
“如此那鴿子也應該會尋去北漠了。”燕允珏心驚道,“這鴿子不將信送到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如此,便只能是在之後被人給截了。”
“可是貴妃並沒有提及……”男子終於目光驚疑不定的看着上官愛,帶着一絲無能爲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貴妃果真是有問題的。”
“或許是我多心了。”
可是,此次要不是池賢妃這一招借刀殺人,又怎麼能如此強勢的拉下伏曦呢。
燕允珏蹙眉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允珏。”上官愛順口喊道,“你也不用多想了,等蕙妃娘娘醒了,自然是會知道的。”
燕允珏卻是一怔,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女子見他不說話,擡眸看來,四目相對:“怎麼了?”
見狀,男子淡淡一笑:“沒什麼,既然如此,便只能等蕙妃醒了。”
“嗯。”上官愛又復緩緩地垂了眸子,喃喃道:“只是不知道玉對此事是否知曉。”
燕允珏心中微微一動,清風乍起,吹涼了初冬的景色。
替我跟她說句對不起……玉,眼下的情形,我是什麼話也開不了口了。
“主子。”門外阿緋的聲音忽然響起,拉回了兩人的思緒。
“什麼事。”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說道:“夫人想見你。”
燕允珏聞言看向上官愛:“我聽說你醒之後她便生病了,此刻要見你是不是因爲賢妃的事情。”
上官愛眉心微微一動,淡淡道:“去告訴她,我身子不適,暫時能不能去見她了。”
“是。”阿緋悄然退了下去。
燕允珏還不知道池氏纔是刺殺上官愛的兇手,見她如此冷漠,不禁有些疑惑:“怎麼了,夫人惹你不高心了?”說着想了想,“還是因爲賢妃,她有她的野心,雖然是姐妹,但是畢竟立場是不同的,你也不要遷怒與夫人才是。”
聞言,上官愛彷彿是聽了什麼好聽的笑話,莞爾道:“你還真是善良,可惜了,我就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看見她就會想起賢妃,還是暫且不要見了。”
燕允珏看着她絕美的笑容,有一瞬間失神,有一瞬間疑惑,總覺得她是話裡有話。
加上之前她說的池氏的秘密,又究竟是什麼呢?
“對了,我許久不見燕姐姐了,她在忙什麼呢。”
男回過神,輕輕一笑:“她啊,在忙着入仕呢。”
“嗯?”
燕允珏含着輕笑,彷彿能聽見燕凝霜在他耳畔叫囂:燕允珏,我是你親妹妹,你爲了美色居然要如此坑害於我……
其實,他也只是想,要是有一日玉容不下他了,至少燕氏一族還有旁人可以依靠。非他不可的局面,畢竟不是最好的。
廢后一事轉眼已經過去了七八日了,朝堂內外,依舊是熱議沸騰。
“兩年前雁王回京,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衝着伏氏來的。當初沒有證據,如今伏氏終於認罪,雁王遞了摺子要求嚴懲,朝中附和的竟然也不在少數。”上官璟這兩日一下了早朝就來梅園,朝中動向事無鉅細的都說給上官愛聽。
女子如今已經不用整日裡都臥牀休養,此刻披着素淨的白狐貂裘,捧着手爐坐在窗前,乍一看她這季節已經是嚴冬了。
“伏氏已經一蹶不振,牆倒衆人推,往日裡對伏氏頗有不滿的,此刻去踩一腳也是情理之中。”
“聽說皇上要收回伏氏的兵權。”
“伏光的兵符之前回靈都的時候就已經被收了,另一半在秦國公那裡……”
“秦國公如今病重了,恐怕……”
上官愛手心微微一動,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只是……你不擔心雁王麼,皇上一直按着這件事,不願賜死伏曦,他如今恩寵畢竟不如從前,這樣咄咄相逼會不會逼急了皇上。”上官璟擱下杯子,擔憂道。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搖了搖頭:“不怕,他與皇上之間的芥蒂並沒有翻到明面上來,朝堂內外,人人都還以爲皇上一如從前一般疼愛雁王,不會因爲此事把他如何的。”
“那就好。”上官璟嘆道,“畢竟你現在需要靜養,他若是出點什麼事,你就真靜不了了。”
聞言,上官愛淺淺一笑:“大哥又拿我開玩笑了。”說着微微垂眸,想的卻是如今慕容淵究竟會拿慕容衝如何。
還有,他爲什麼一定要殺了慕容衝。
如果真的是因爲忌憚如今他在雁州的威望,害怕那雁州變成雁國,那麼一點點收回兵權,一點點打壓便好。何至於一次比一次兇狠的刺殺,完全不留餘地呢。
“小姐,燕府送了新茶來。”蓮心進來,正好看見上官璟坐在窗前,微微一福,“大少爺。”
“免禮了。”上官璟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茶罐上,“燕公子真是有心了,如今你這園子裡的茶恐怕都是他送來的吧。”
“二哥品茶自是靈都一流,有他親自挑選的,我又何必再去費心呢。”上官愛擡手理了理耳畔的長髮,含笑看着蓮心,“這回又是什麼好茶。”
“雪蕊,燕公子說小姐喜歡,今年的全在這裡了。”
“如今才冬月初,這茶就已經送來了,二哥費心了。”上官愛說着,目光落在窗外,“這茶泡開有梅花的香氣,去泡一壺來給大哥嘗一嘗。”
“是。”蓮心轉身出去。
聽見上官璟望着蓮心消失在門角的身影隨口道:“這幾日我偶然聽見下人閒話,似乎蓮心跟那位黃大人走的太近了些。”
“是麼。”上官愛看着窗外蓮子正拉着阿緋說話,眼中的笑意淺淺,不以爲意道,“黃大人青年才俊,家世,爲人也不錯,蓮心若是真跟他情投意合,我也是樂見其成的。”
聞言,上官璟指尖微微一動,喃喃道:“情投意合麼。”
上官愛這才緩緩地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大哥,小妹提醒一句,當初你已經放棄了,如今便沒有任何立場去幹涉了。”
男子一怔,這纔回過神來:“不……我只是……只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纔好。
“蓮心已經放下了,大哥難道看不出來麼。”
上官璟看着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說道:“我明白的,當初是我負了她,如今只希望黃大人是她的良人,會對她好。”
“大哥,好不好都與你無關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語氣卻很認真,“這天下好與不好與你有關的,只有嫂嫂一人,你一定要清楚。”
“三妹。”上官璟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的火,“這天下有你這樣心思分明的,本就不多,我也只能盡力而爲而已。”
上官愛聞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終究淺淺一笑:“小妹只是說兩句,大哥是明白人,還請不要生氣纔是。”
“怎會。”上官璟知道自己失言,心中也有些懊惱,但是那股無名的焦火卻滅不下去。
蓮心泡了茶端進來,並沒有察覺有什麼異樣,含着淺笑說道:“這新茶清香的很,不知道用梅花泡不會不會有這樣的香氣。”
“茶是茶,花是花,終究是不一樣的。”上官愛擡手端了杯子,看見蓮心轉身去上官璟身邊,目光便又落在了窗外,“這梅樹栽了也有兩年了,也不知今年會不會開花。”
“小姐都不知道,奴婢們又怎麼知道。”蓮心隨口回了一句,眼角看見上官璟從盤子裡端了杯子便撤了盤子,誰料對方沒有端穩竟然灑了一身。
蓮心見狀一驚,連忙掏了帕子給她擦拭:“哎呀,怎麼不端穩呢……少爺有沒有燙着。”
男子看着她緊張的模樣,微微失神,沒有回答。蓮心見他不語,一邊擦着他身上的茶漬,一邊擡頭詢問的看他。四目相對,女子微微一怔,隨即站起身道:“奴婢冒失了,請大公子恕罪。”
“你一定要這樣生疏麼。”
“以前是奴婢不懂事。”蓮心垂着眸子道,“奴婢這就去給您取一套乾淨的衣服來。”說着轉身就要走。
“等一等。”男子終究無奈一嘆,“無礙的,你下去吧,回頭我自己回去換便是。”
蓮心的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應了一聲出去了。
上官愛一直垂着眸子,安靜的品着手中的茶,聽見上官璟失落道:“你說的對,她既已經放下了,我又何苦自尋煩惱。”
女子垂眸不語。
“三妹,剛纔是我焦躁了,你別生氣。”
“大哥放心,我沒有。”
“哎,如今外面混亂,府中也不安寧。譚氏病了,母親又……”提到池氏,上官璟又是一臉疑惑,“我終究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幽禁了母親,而父親明明知道卻在臨行前當做不知……”
上官愛聞言,嘴角的笑意淺淺,垂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