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之前,上官遠峰和上官遠嵩父子兩姍姍來遲。上官愛坐在主家席上,擡眸看去,只見擡眸一路走來還算和諧,彷彿之前並沒有生出什麼嫌隙。只是收回目光的時候,看見對面坐着的柳明月不自然的垂下了眸子。
大家閨秀就是大家閨秀,鬧了那麼一出不輕不重的緋聞之後,還是會尷尬內疚。
“爹爹。”上官曉一看見上官遠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便是一亮,坐在池氏腿上揮舞着小手臂就要抱抱。
上官遠峰一路含笑走來,看見兒子如此可愛,很是寵溺的擡手抱在了懷中。一旁的池氏見狀,開心道:“這孩子,總是這麼粘着老爺可怎麼好。”滿滿的幸福滋味。
上官愛含笑看着,然後一回眸看過來便看見了許久沒見的譚氏,此刻也正幽幽的看着上官愛。
年後譚氏因爲上官琪的婚事生了一場大病,她在佛光寺的時候還聽說她一度活不成了。上官遠峰可是花了好大心思才把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約摸着還去看過她幾回。現在看來,她還真是命不該絕,靜靜地往那兒一坐,瞧上去也只是消瘦了些。
一旁的上官琪時不時的給她倒熱水,理着披風,垂眸的樣子倒是很安靜乖巧。
上官愛手中的佛珠輕輕的轉動,不得不說,我佛慈悲。
“愛兒,琳兒。”上官遠峰抱着曉兒坐下,一旁的上官遠嵩父子也是隨着落座。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愛的錯覺,老人家總是時不時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父親。”上官愛和上官琳看過去,只見單青從懷中掏出一個長長的錦盒,放在了上官遠峰的面前。
上官曉看見了好玩意兒,揮舞着爪子就撲了過去,池氏連忙的就伸手抱了過來:“我的小祖宗哎,怎麼什麼你都好奇啊。”
上官愛看着上官曉,一瞬間有些出神,她的耀兒當年也差不多是這般大,看見什麼都好奇,都喜歡。有一次上官琪來風陽宮看她,耀兒覺得她步搖上的一顆明珠好看,離的近了,沒拉住,小手一把就把上官琪頭上的步搖給扯下來了,連帶着頭髮也被扯的一片混亂。
然後,上官琪在衆目睽睽之下扇了耀兒一巴掌,那一次是她唯一一次沒忍住,反手給了上官琪一巴掌。
耀兒是她的命,是她全部的底線。
然後慕容霄便知道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封閉了鳳陽宮,讓她思過。那是入冬的時節,耀兒便是那個時候偶感了風寒,之後便是一直反覆……
“愛兒,你看看喜不喜歡。”上官遠峰打開錦盒,拉回了上官愛的思緒。
女子淺淺一笑,漸漸的鬆開了緊緊攥着的手心:“好漂亮的簪子,是一對兒?”
“同一塊的白脂玉原石,一支做的梅花狀,鎏金的梅花花蕊。一支做的桃花狀,硃砂的桃花花蕊。”上官遠峰頗爲得意的笑道,“如何。”
池氏含笑看着那對兒簪子,若有所思。
上官琳撲騰着就過來了,拿起那支桃花玉簪很是喜歡:“真好看,要不是這兩色的花蕊,真看不出是梅花還是桃花。”
上官愛含笑點頭:“小壽星,我給你帶上?”
“好啊。”上官琳連忙的遞了過去,上官愛接過來,在衆賓客面前給上官琳帶上,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含着軟軟的笑意,“真是好看。”
“我也給你帶上。”上官琳自告奮勇的那起那支梅花玉簪,擡了擡手,然後還不忘朝着不遠處的慕容衝擠眉弄眼。
紅衣男子見狀,一雙星眸微微一沉,擡手打開了漆黑的摺扇。聽見一旁的燕允珏說道:“不然你還是從了她吧,照這樣下去還真不一定鬧出什麼‘佳話’來。”
“不是我不從,是愛兒不從。”慕容衝幽幽的說了一句,看見慕容霄一雙深邃的眸子看了過來,不禁邪魅一笑:“本王瞧着你跟上官琪挺般配的,何必這樣橫亙在我跟愛兒之間,自討沒趣呢。”
聞言,慕容亮的臉色率先一沉。
“皇叔真會說笑,這是父皇的旨意,不是我能左右的。”
慕容衝收了扇子,右手撐着側臉,笑意淺淺:“你如今這麼得皇上器重,跑去重華殿跪上一跪,表明心跡說上官琪纔是你摯愛之人,說不定皇上就準了呢。”
慕容亮微微垂着頭,聽着這些話,只覺得胸口又在一陣一陣的疼了。
“皇叔,琪兒已經是我的弟妹了,愛兒纔是我今後的妻子。”慕容霄最後兩個字微微一重,“還請皇叔早日認清現實。”
慕容沖淡淡的收回目光,從慕容亮略微痛苦的表情上一掃而過,又復含笑不語了。
這廂剛剛安靜了,便聽見不遠處一陣熱鬧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麼新鮮事兒。燕允珏擡眸看了一眼,便感覺到了身邊刮來一陣清風,一回頭便看見了更衣回來的燕允沛。
“嘖嘖,還真沒看出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男子自顧自的擡手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給自己暖暖身子,“打扮起來還真是個美人兒。”
燕允珏聞言,但笑不語,聽見一直沉默的不語的慕容玉說道:“那個蕭氏?”
燕允沛眯着眸子努了努嘴,示意往湖邊看去。
只見阿璃一襲青衣,引着一位蒙面女子款款而來。
那女子着一件月色的大袖對襟紗羅衫,一襲緋紅的滾邊長裙隨着她的步子若隱若現,一條金色的披帛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映着湖裡的荷燈,步步生蓮。
“誰呀,來的這樣晚。”
“看這身姿,是哪家的小姐吧。”有人說着回頭望了一眼上官愛那桌,“話說靈都最美的美人兒不都在那兒了麼。”
有人開始紛紛耳語,伏宇原本在側耳與旁人說話,隱約聽見有人說什麼美人兒,便也擡眸看去,下一刻便是一愣。
“那是大嫂吧。”伏凌在一旁淡淡道。
伏宇一下子就認出了蕭氏,可是下一刻又不確定了。那輕紗蒙面的美人兒,從夜色中款款走來,一雙溫軟的眸子巧笑盼兮。欲言又止的模樣,哪裡像那個整日裡無精打采的蕭氏。
心頭微微一動:“是麼?”
坐在另一桌的女賓席上的伏悅一瞬間就認出了蕭氏,疑惑了一下,片刻之後便看向了不遠處站在上官遠峰身邊,微微含笑的上官愛。一雙鳳眸,微微一斂。
只見阿璃引了蕭氏一直走到上官愛跟前才停下,在衆人的矚目下微微一福,柔聲道:“蕭瀟謝過公主的救命之恩。”
“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救你的是燕公子。一會兒你自己去敬一杯酒便是了。”上官愛柔聲說道。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是先前那個落水的蕭氏!
伏宇一怔,已經站起了身,卻只能看見蕭氏蒙面的側顏,燈火下隱隱約約的,又格外的婉約動人。
蕭氏不知道跟上官愛又說了兩句什麼,才轉身往伏宇的方向走來。伏宇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不知爲何,心中忽然一動,居然有種久違的感覺。就在蕭瀟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要伸出手去,張了張嘴想要喊她,卻生生的卡在了喉間。然後便眼睜睜的看着她與自己擦肩而過了……
唉?
伏宇一瞬間又是失落,又是疑惑的回身看去,卻見蕭瀟走到燕允沛那邊,微微行禮。聽見她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說道:“我特來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燕允沛見狀,一雙桃花眼笑的格外惹人討厭,起身擡手倒酒:“舉手之勞,夫人容色傾城,怎的換了身衣服就輕紗蒙面了?”說着不等蕭瀟回答,忽然微微俯身,低啞而曖昧的說道,“是不是怕旁人看了去,覬覦夫人的美貌呢。”
蕭氏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卻意外不意外的被人拉進了懷中,心中一愣,擡眸看去,便看見伏宇有些不悅的看着燕允沛。
“宇……”心,跳的比剛纔還要快。
“多謝燕公子救了我夫人。”伏宇含笑看着燕允沛,最後兩個字說的格外重。
燕允沛見狀,含笑看着伏宇,幽幽的說了一句:“還真是可惜了。”卻不等伏宇反應過來,已經擡手道,“既然是令夫人,這杯酒……”
“自然是我代勞了。”伏宇一手摟着蕭氏,擡手將一杯酒一飲而下,然手便帶着蕭氏轉身離開,“如此便不奉陪了。”
燕允沛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微微挑眉,坐下道:“嘖嘖,真不知道我這般賣力,能得多大的好處。”聲音不大,坐在一旁的燕允珏和燕允言都聽的真切。
“你放心,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燕允珏好心情道,“以我對她的瞭解。”
燕允沛眸子一亮,恨不得馬上去上官愛的身邊,聽一聽自己報酬。
“誰讓你去給別人敬酒了。”伏宇拉着蕭氏,往位置上走,不悅道。
蕭氏見他生氣了,不由得小聲道:“公主說應該去謝一謝。”
“你是聽公主的,還是聽我的。”伏宇說着,停下腳步,不悅的看着她。
蕭氏一雙無辜的眼睛微微含淚,一時又無措起來。見狀伏宇有一絲莫名的惱火起來,握着她的手一緊:“還有着面紗帶着做什麼……”
“是因爲……”蕭氏剛要解釋,一陣清風卻已經先一步掀了她的面紗,下一刻,女子楚楚可憐的容顏便落入了伏宇的眼中。
心,驀然一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