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亮雖然脫離了危險,卻依舊臥牀不起。皇帝因爲此事已經拖延了回京的行程,此刻上官愛作爲當事人之一,終於開口,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查明真相。
畢竟,不管是誰敢刺殺幾位皇室貴族,都是死罪!
此刻,上官愛拖着虛弱的身子,堅持的跪在那裡,楚楚可憐。在座的除了上官遠峰父子,慕容霄、慕容玉和燕允珏,連燕貴妃他們也來了。
“皇上,小愛大病初癒的,還是起來說話吧。”上官惠妃坐在一旁,略帶憐惜。
慕容淵一雙眸子卻深不見底的看着上官愛:“她自說要請罪,究竟什麼罪?”
“是我射傷了四殿下。”
聞言,所有人都驚疑不定的看着上官愛,聽見皇上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慕容霄深深的看着那個纖瘦的女子,手越來越緊。
“是臣女射傷了四殿下,雖然當時臣女並不知道那人是殿下。”上官愛的聲音不大,還有些虛弱,但是卻很清晰很堅定。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慕容玉靜靜的看着上官愛。
“爲何。”此刻皇帝的聲音變得難以捉摸。
上官愛微微擡頭,表情卻很是平靜,亦如她的聲音:“皇上,沒有刺客,沒有神秘人,是四殿下帶人圍殺雁王,臣女不慎迷路才捲入其中。”
聞言,燕貴妃和上官蕙妃相視一眼,一言不發。慕容蓮想要說什麼,卻被柳明月給拉住了,只能乾着急。
“郡主,你我什麼冤仇,要這樣誣陷我。”慕容亮半倚在牀上,臉色蒼白,卻還算冷靜。
慕容淵一言不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麼,聽見慕容霄說道:“郡主,莫不是燒糊塗了,射殺皇子可是死罪。”
“我當時只是自保才射殺爲首的黑衣人,並不知道那人是四殿下。”上官愛並不退縮,平靜的陳述。
“你怎麼知道你射中的那人是亮兒。”慕容淵微微側倚着,不知爲何放鬆了姿態。
“太巧合了,加上雁王說那日是四殿下約他一同狩獵的,但是殿下在中途失蹤,王爺等來的卻是一羣黑衣人。”
慕容霄好意提醒道:“郡主,或許是皇叔誤導你了,不然你們一同墜崖生還,爲何他卻依舊下落不明。”
“我並不知道王爺去了哪裡,還是又遭人暗算。”上官愛肯定道:“但是射中四殿下的那支是靈角箭,蕙妃娘娘前幾日才贈與臣女的。”
想起那支箭,慕容霄淺淺一笑:“郡主,射中四弟的箭是支普通的箭,並不是郡主的靈角箭。”他儘量保持這中立的的態度,不想被她的神情所迷惑,也不想被別人覺得他也牽涉其中。
該死!得知她平安回來的那一刻,他就像立刻衝到她身邊去,緊緊地抱着她,甚至吻她……可是他不能,而此刻她卻一臉委屈又義正言辭的想要將他計劃毀掉。
真是個妖精!
這時,慕容玉看了一眼身邊的燕允珏。便見他上前說道:“皇上,臣在尋找郡主的時候,在北山坡下撿到了郡主的靈角弓。”說着,便有人呈上了那把弓,弓身有些擦痕,卻還完好。
“那就說明,郡主墜崖的時候的確是帶着那把弓的。”慕容玉說的雲淡風輕。
慕容霄眉梢微微一挑:“如此,那日郡主究竟是爲什麼去的北邊樹林,可否一說呢?”
上官愛剛要說什麼,就聽見慕容蓮急忙道:“小愛是陪本公主去樹林射箭的,當時用的就是靈角。”
“然後呢?”慕容霄看着皇妹,不急不緩。
“然後本公主射偏了,去尋那支箭的時候被人打暈了,小愛去找我纔出的事。”慕容蓮說的是事實,所以理直氣壯。
“這樣說來,那支箭被四妹射丟了,另一支箭恐怕還好好的躺在天狩閣,那麼郡主又是用什麼射中的四弟呢?”
上官愛看着他,聽見慕容亮說道:“是啊,我怎麼會去圍殺皇叔,又怎麼會牽連郡主,郡主不要上了別人的當而不自知啊。”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上官愛,有探究,有疑惑,還有懷疑……
щшш.тt kǎn.Сo
女子依舊跪在那裡,心中冷笑:顛倒黑白麼,真是可以!
她知道,慕容霄只要一看見慕容亮身上的箭就知道是她射的,慕容亮再一次因爲上官琪要置她於死地,慕容霄也知道!
但是冷靜如他,他選擇了保住慕容亮,然後想辦法除去慕容衝。這樣即便是她上官愛緊咬慕容亮,也是死無對證了。
女子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淺笑,竟然帶了一絲自信。那一刻,慕容霄深不見底的眸子彷彿被點上了星光,卻又忍不住心驚肉跳。
“皇上,可否讓臣女看一眼四皇子的傷口。”上官愛說着,就見蓮子捧了另一支靈角箭進來,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上官愛的身側。女子纖細素淨的手指輕輕的捻起那支利箭,彷彿只是一根繡花針。
“這箭頭是純銀打造,當初家母只是作爲陪嫁贈與蕙妃娘娘,所以更加註重特別與精巧。”上官愛輕拭着箭頭,“也是多虧了四公主那日一直射不中,才讓我發覺,這箭頭比普通的箭頭要頓,以及上面的花紋。”
慕容霄手心漸漸握緊:百密一疏!
“而且四瓣箭頭,只有一瓣是精細的倒鉤梅花。”上官愛笑顏如花,彷彿只是個在春日裡賞花遊園的少女,在誇讚今年的春花美好,可是她那雙清明的眸子卻像是利箭暗自射向了慕容霄,“這樣的鈍箭雖然沒有射死殿下,只是真不知當初這箭被拔出的時候,四殿下流了多少血呢。”
一句話,慕容亮臉色慘白,匆匆看了一眼慕容霄,然後低頭不語。
所有人都陷入的沉思,忽聞慕容玉公正道:“如此,只要看看四哥的傷口,不就真相大白了麼。”
“老五你……咳咳!!”慕容亮一時心急,居然咳出血來,一旁的嚇人連忙上前給他擦拭,卻被他一把撥開。
“皇上,此刻雁王殿下還下落不明,若是四皇子真有嫌疑,或許能問出一二。”燕允珏的態度就冷靜的多,毫不給慕容亮轉圜的餘地。
慕容淵看了看慕容玉,又看看了牀上一臉慘白的慕容亮,最後目光不知爲何從慕容霄的臉上越過,終於沉聲道:“亮兒。”輕輕一聲,卻不提驗傷一事。
慕容亮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不敢擡頭,甚至不敢向慕容霄投去求助的目光,生怕連累了他,滿盤皆輸。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總是不能殺死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如此可怕,總有一天……總有一天要害死三哥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寢殿彷彿只有燭火是活的。
慕容亮的手心越來越緊,終於聽見他認命一般的說道:“是,兒臣這一箭的確是郡主所射。”男子忽然擡頭嗜血的看着上官愛,“但是兒臣要殺的不是皇叔,是她,上官愛!”
“什麼?”上官蕙妃一臉震驚,“亮兒,小愛與你毫無瓜葛,你爲何要這樣做。”
慕容霄聽見這話,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郡主幾次三番對我咄咄相逼,她沒有母親,我也沒有,憑什麼她就處處高人一等,我就處處受人白眼,連自小跟我一同長大的三哥其實心裡也都是看不起我的!”慕容亮說的真切,擡頭狠狠地看着慕容霄,“三哥你不是喜歡她麼,她哪裡配得上你,我就要殺了她,我要她死!”
慕容霄深深的看他,怒道:“你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三哥替我換了箭包庇我,是還念着手足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心胸狹隘。”慕容越說越激動,“父皇,兒臣沒有要殺皇叔,是皇叔倒黴,被兒臣利用。四妹也是兒臣叫人綁了的,就是爲了引上官愛上鉤。一切都是兒臣做的,請父皇發落。”
上官愛跪在那裡,笑的漫不經心:棄車保帥啊,自然是了,殺她一個小小郡主的罪名,可比圍殺王爺的罪名輕多了。何況,他說的確實是一半的事實。
慕容淵看着重傷的兒子,沉默了。此情此景,這樣的說辭恐怕是不能把慕容亮置之死地了。
慕容玉一襲淺碧色的長袍,站在燭火下是那麼的安靜,可是他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上官愛又是那麼不平靜。
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擡眸,嘴角依舊有淺淺的笑意,還是那麼淡雅從容。
真是不甘心呢,都已經逼到這份上了。上官愛垂眸淺笑:慕容衝,你究竟死哪兒去了……
夜風乍起,驀然就覺得寒冷刺骨了。
上官愛依舊跪在那裡,膝蓋已經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不能示弱,她這樣一直跪着也是給慕容淵一衆無形的壓力,畢竟上官遠峰和蕙妃都在。
“四皇子慕容亮……”慕容淵終於開口,卻還沒等他說完,就有人大步進來,略帶慵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判決。
“姐夫不用聽聽我的冤情麼。”慕容衝含笑走來,帶起一陣清風,是上官愛熟悉的味道。
女子的嘴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擡頭看他,目似星河,俊美無雙,微微揚起的眉梢哪裡有一絲狼狽。
“你身子還沒好,怎麼一直跪着。”慕容衝說着伸出手,毫不避諱的將她扶起來。
上官愛雙腿已經麻木,一個踉蹌倚在了他的胸口。
一瞬間,在場的人神色都變了一變。只有慕容淵,自他進來笑容也不禁多了一分,寵溺道:“你去哪裡了。”
慕容衝一隻手扶好上官愛,女子定了定神,微微離開他的身側,保持了幾分距離。感覺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側過頭,落在旁人眼中,竟然有幾分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