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在雨夜走失一事鬧的沸沸揚揚,次日燕太后和剛剛病癒的惠太妃便匆匆的來了鳳陽宮。此時,上官愛淋了大雨還有些發熱。
惠太妃一場病好了之後明顯沒有之前那樣有精神了,此刻看見上官愛臉色蒼白的倚在牀上,又是淚眼朦朧的。
“這是怎麼搞的,才醒了一個多月又病了。”上官慧坐在牀邊握着上官愛手,柔聲道,“你父親要是知道又要擔心了。”
“可不是麼,如今皇上也病了,你們這樣還真成了患難夫妻了。”燕明珠坐在一旁擔憂道。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已經仔細的詢問過了,上官愛冒雨去御書房看望皇上是好事,她拍雷雨她也是知道的,如今這性子,受了驚嚇慌不擇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太不湊巧,凝芷的一番心思是白費了。
燕太后看着牀上小鳥依人的柔弱女子,若不是她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燕明珠還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惜了,一擊不中,皇上對此一定有戒心了,以後就難了。
“姑姑,我沒事,只是有些暈乎乎的。”上官愛抿了抿脣角,柔聲道,“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你啊,下雨天的就別亂跑了,這鬧的……聽說皇上以爲你不小心掉進御湖裡去了,讓幾百個禁衛軍跟着投湖呢。”惠太妃輕輕的拍着她的手背,眼角還有淚漬,“你要是晚了一步出現,皇上真的跳下去可怎麼好呢。”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垂着,嘴角的笑意淺淺:“是我不好。”
“好了,惠妹妹也不要再說愛兒了,她不也是慌不擇路麼。”燕太后說着看向上官愛,“不過如今叫人知道帝后情深也是好事,愛兒應該早點兒把身子養好了,爲皇上多添兩個小皇子纔是。”
上官愛似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聽見上官慧破涕爲笑:“瞧瞧愛兒害羞了。”
“哀家說的可是正經事兒,皇上也不小了,一直膝下無子怎麼像話麼。”燕太后含笑道,“也是宸妃他們不爭氣,入宮這麼久了也沒什麼動靜,哀家也是會着急想要抱孫子的。”
上官愛心裡知道,昨晚燕凝芷和慕容玉的事情燕明珠一定有摻和,不然那麼大的景陽宮怎麼半個人影也沒有。看來慕容玉這麼久以來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燕明珠終於是着急了。按照這樣下去的話,燕氏一族也遲早會着急。她上官愛可不想爲了慕容玉而得罪燕氏。
不過昨晚辛姑姑爲了救她出來,鬧的這一出,也確實是壞了他們的好事。
一想到昨晚那一幕……上官愛頷首道:“太后說的是,是臣妾不好,沒能爲太后和皇上分憂,眼下……又這副模樣……”說着微微擡眸看向燕明珠,柔聲道,“臣妾會勸一勸皇上,讓他多去兩位妹妹宮裡走動的,請太后放心。”
聞言,惠太妃微微一愣,覺得這不是上官愛會說出來的話,倒是燕太后鬆了一口氣,笑道:“皇后賢惠,是大楚之福呀。”
“這是臣妾應該的。”上官愛抿了抿脣角,一副乖順的模樣。
上官惠瞧了瞧她,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都說上官愛醒來之後就失憶了,如今看來還真是可惜了。
燕太后他們坐了一會兒便走了,辛姑姑端了藥過來,輕聲道:“看來昨晚的事情太后是知道的,今天來是興師問罪的呢。”
上官愛接過碗來,嘴角的笑意淺淺:“興師問罪?”他們母子欠我的,可多了去了。
一聽這話,辛姑姑不由得一怔,仔細的瞧了瞧上官愛,女子卻只是低頭喝藥,沒有再說什麼,她一時也就瞧不出什麼了。
昨夜一場大雨,洗得天空碧藍如洗,陽光也出奇的豔麗。
蓮子去園子裡摘了一些花兒插在上官愛牀邊的花瓶裡,笑道:“這天氣倒是有幾分暑意了,彷彿夏天來了。”
上官愛聞言,擡眸看着窗外,一旁的辛姑姑接過她手裡的碗,說道:“公主剛纔說了一會兒話,睡一會兒吧。”
“嗯。”上官愛點了點頭,躺下道,“如果燕二哥來了,讓他進來。”
“那皇上呢。”
“他病着呢……”上官愛想了一瞬,還是說道,“他若是真的來了,就說我睡了,如果他還要進來,就讓他進來吧。”說完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辛姑姑看着她的側顏,若有所思。終究還是應了一聲,拉着蓮子退了出去。
牀上的女子睫毛輕輕地顫了顫,漸漸地睡了過去。
燕允珏來的時候上官愛已經睡了一個時辰了,辛姑姑他們得了吩咐便讓他進去了。
春日裡陽光暖暖,青衣公子緩步而來,牀上睡着的人如此安靜。昨晚的事情他也是今早才聽說的,嚇了一跳,剛要進宮上官瑁就忽然來找他了。
燕允珏一雙溫潤的眸子眷戀的看着她,擡手輕輕地拂去她額前的碎髮,嘴角的笑容一瞬間那麼的溫柔而懷念。彷彿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她了。
下一刻,上官愛的睫毛微微一顫,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燕允珏還沒有來得及收回手,更加沒有來得及收起眼裡的溫柔,便對上了她略顯迷濛的眸子。
燕允珏的心不由得一動,淺淺一笑,柔聲道:“你醒了。”不着痕跡的收回了手。
“嗯,這一覺睡了好久,人都睡迷糊了。”上官愛說着就要坐起身,燕允珏見狀,連忙扶着她坐好。
上官愛擡手捋了捋耳畔的碎髮,輕聲道:“你來的這樣快,是着急了吧。”
燕允珏轉身倒了一杯茶給她:“還好,只是嚇了一跳。”說着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了她,“你總是這樣的叫人猝不及防。”意有所指。
上官愛抿了抿脣角:“我睡了這樣久,好多事情都和從前不一樣了,二哥願意跟我講講。”
“可是你還病着。”
“沒事兒。”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低頭抿了一口茶,“就當是陪我說說話吧。”
燕允珏搬了凳子坐在牀邊,一雙溫潤的眸子沉了沉:“這兩年皇上花了大力氣節制了十萬禁衛軍,還是由那個姜鍾統領,他以下便是你二哥上官瑁和從前圍了你們武平侯府的許宴榮。”
女子捧着杯子,垂眸不語。
“武平侯府的兵權沒有動,但是去年年底開始,皇上似乎想借着換防將一部分禁衛軍的勢力安插進去,玉想要控制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我知道,前幾日我在御書房裡也看見了,他已經在落實了。”
燕允珏擡眸看她,忽然笑道:“你這樣我一下子都不怎麼習慣了。”
上官愛淺淺一笑,卻是問道:“想來如今燕氏挺好的吧。”
“燕氏一切都好,如今我們是姻親了,無論如何玉都輕易動不得了。”
上官愛一愣:“姻親?”恍然道,“琳兒和燕允沛成親了?”
燕允珏含笑點點頭:“看把你嚇的,是你出事之後的事情。我們不敢告訴琳兒真像,她那個脾氣,允沛又制不住她,到時候一起胡鬧可怎麼好。可你一出事,她就趕回來,在你牀前哭哭啼啼了好幾日,允沛也跟着瘦了一圈,這纔打動了她吧。”說着微微搖頭,“他們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回頭等她回來,你自己問她吧。”
“琳兒要回來了麼?”
“她聽說你醒了就要回來了,無奈眼下軍中一時走不開,想來這些日子又折騰允沛呢。”燕允珏說着,擡眸看着外面的春色,“不過他們能好,我想你也會高興的。”
上官愛聞言,點了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已經空了的杯子,一瞬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聽見燕允珏說道:“大致便是如此,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要跟你說一下。”
“什麼?”女子回過神來看着他。
“年前秦國公去世了,今春你醒來之前,伏宇的長子世襲了侯位,伏宇也調任了秦州協理,估計今秋就要離開靈都,一家去秦州了。”
上官愛眉心微微一動,淡淡道:“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驀然她想起來舒玉傾最後要她殺了伏宇的話,如此想來,這裡還有一筆賬沒有算呢。
“看來皇上並不想對伏氏趕盡殺絕。”
“燕氏和上官氏聯合做大,你的心思又不一定在他身上,他自然是有些顧忌的。”燕允珏說着,起身拿過了她手裡的杯子,“只是想不到,轉來轉去,我們如今成了他忌憚的對象了。”
“天意難測不是麼。”是上官愛靠在牀上,看着窗外的陽光,驀然問道:“說起伏氏,前些日子在佛光寺我遇見慕容瑤才知道,伏悅是慕容玉殺的?”
燕允珏放下杯子的手微微一頓,點了點頭:“他親自去了獄中,了結了她。我的人一得到消息就通知了慕容瑤,可還是晚了一步。”
聞言,女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影上:“我被雷長他們襲擊的那一日,上官瑁忽然帶着禁衛軍趕來,也是二哥通風報信的,是麼。”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只是,還是沒能阻止玉帶你進宮,還丟了慕容衝……”
上官愛的眸子驟然一斂,緩聲道:“二哥一早便不相信慕容玉了,是麼。”
燕允珏自嘲一笑:“我同你一樣,都在賭他還有底線,可惜了……”
“我們都輸了。”女子喃喃道。
燕允珏的手心一緊,心道:你輸了命,而我輸了你……
“如今既然你都好了,不如……”男子沒有回身看她,頓了頓,還是說道:“我接你出宮吧。”
上官愛微微一愣,她自然是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