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妖女一說是天機,知道這句話的人,除了第五星辰父女,就只有墨凰和墨衝了。可是不知道爲何,一場秋雨綿綿,將這妖女一說灑得酉狐山上到處都是,一時間,熱議沸騰。
男子一襲深紫色的長袍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細雨紛飛,聽見身後的人懶懶道:“眼下都傳有妖女要害皇叔,皇叔倒是不爲所動,悠閒的很呢。”
“連第五星辰都找不到的人,朕憂心有什麼用呢。”
墨衝聞言,一雙星眸微微一眯,忽然說道:“其實你那日是誆了那個老頭了吧,我可是知道那日你在樹林確確實實的遇見了一個女人。”
墨凰眉梢微微一挑,頗有興味道:“你又知道。”
“那日虎嘯山林,朵蓉就在附近,她聽見之後尋了過去,卻見那隻老虎已經受傷了。”墨衝說着,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斂,“她可是親眼看見有個女子站在皇叔面前,一襲緋衣,很是惹眼呢。”
“是麼,那按照第五老頭的說法,那個女子便是天象說的妖女嘍?”
“很有可能。”
“那麼朵蓉怎麼不去告訴第五老頭,好讓他們抓了她去祭天呢。”墨凰終於回眸看他,含笑的眸子裡卻帶着一絲寒意,冰冷刺骨。
墨衝卻視若無睹道:“皇叔都說沒有了,又有誰敢去說有呢。”
聞言,墨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有人上書說那日刺殺朕的人是你派去的,可是朕一個字都不信,當年你的事情與朕無關,眼下朕也膝下無子,你沒有理由殺朕。”說着微微一頓,“你就算是要殺我,也一定會用比這個高明多的手段。”
“是啊,至少要看着皇叔痛苦糾結,生不如死纔是。”墨衝說着搖了搖扇子,“那麼,皇叔可知道那個女子究竟是誰呢。”
“怎麼朵蓉不知道麼。”墨凰卻是問道。
墨衝搖了搖頭:“她說她不知道,那日她看見陛下蒙難之後便趕緊去找我了,在君王峰遇見了我。”
“那你有沒有問她,那日她爲什麼在君王峰呢?”
墨衝正要打開扇子的手微微一頓:“她說她想試試能不能找到那隻白虎。”
“是想試試找不找得到,還是想用那白虎殺了某人呢。”
墨衝聞言們擡眸看他,挑眉道:“那個女人?”
“朕也只是猜測罷了,那人是酈沐君的紅顏知己,聽說是瓊都一家茶樓老闆的外甥女,爲了酈沐君還得罪了墨畫。”墨凰說着深深地看着他,“這些日子一直陪着酈沐君尋找白虎的蹤跡,所以她聽到有白虎的消息是一定會去的,卻不想進了林子之後就跟酈沐君他們走散了。”
“一個茶商家的女兒……跟朵蓉有什麼關係。”
“那是你的事情,朕也是這兩天閒着,隨意的查了查。”墨凰說着,看着他帶了一絲嘲笑,“衝兒,你的腦子是越來越不好使了呢。”
聞言,墨衝沉了眸子,扇風道:“你的意思是這個茶商不知爲何得罪了朵蓉,可你剛纔不是說她得罪了墨畫麼。”說着一頭霧水,乾脆起身道,“算了,我自己去問。”說完也不行禮便匆匆的離開了。
墨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雙星眸深了深。
“陛下,您在懷疑什麼。”一旁的傅衍輕聲問道。
“懷疑不止是朕的貴妃走丟了。”墨凰一雙星眸沉了沉,那日那個緋衣女子驚慌中喊的明明是——衝兒。
他們,一定有什麼關係。
“墨影已經走了麼。”墨凰轉身坐在窗下,問道。
“按照陛下的意思,昨天夜裡已經秘密下山了。”傅衍說着,略顯擔憂道,“他們這次敢公然刺殺陛下,一定想到了會露出馬腳的。”
“所以纔要快。”
反正那個素素只要是衝着墨衝來的,就一定跑不了,她究竟是誰一定會知道,所以並不着急,眼下先料理了那些叛徒纔是要緊的。
“對了,衝兒方纔說是要問清楚,去是酈沐君那裡了?”墨凰忽然問道。
傅衍愣了一下,搖頭道:“奴才不知,可能是吧。”
墨凰聞言默了默,沒再說話。
一事寂靜,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聲聲入耳。
秋雨漸涼,今日酈沐君沒有來陪上官愛下棋,女子一襲緋衣獨自站在廊下,遠眺着酉狐山的雨景。
明明快要到十一月了,可是這裡的秋意還是這樣的濃。果真,不似靈都呢。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雨幕,若有所思。
門口忽然響起了清淺的腳步聲,踏着雨水。緋衣女子側眸看去,微微一怔。
藍衣公子一手撐着傘,另一隻手中卻提着一把劍,一雙鳳眸含着淺笑看着站在廊下的人。
“姬大人如此,是來興師問罪的?”女子眉眼含着淺淺的笑意,隔着雨幕幽幽的看着他。
姬蟠款款而來,無奈道:“如今天降異象,有妖女作祟,謀害君王。”
“哦?”上官愛看着他越走越近,莞爾道,“聽大人的意思,我就是那個妖女了?”
“那日在君王峰上,陛下遇刺,你敢說你不在那裡麼。”
上官愛一聲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微微一沉:“在又如何。”
“素素……不,我是不是應該叫你慕容瑤。”姬蟠扔了手裡的傘,擡手拔出了手裡的劍,冷聲道,“你萬里聯姻卻忽然失蹤,悄悄潛入我瓊都,先是接近酈沐君,又藉此接近陛下,究竟有什麼陰謀。”
“陰謀?”上官愛看着他手裡的劍指向了自己,不禁搖頭笑道,“我說了,我不是慕容瑤,要說陰謀,大人有空更應該去查一查,究竟是什麼要謀害你們陛下,謀害你們麟安王。”
“麟安王?”姬蟠一瞬疑惑,“什麼人要謀害麟安王。”
“這是你們要查的事情,我從大楚遊歷回來,有幸結交了一些權貴,當年在大楚的時候,你們王爺確實遭到了夜先殺手的追殺,原先我還以爲是你們陛下,後來他迎了麟安王回朝,我才肯定不是墨凰。”
姬蟠聞言,握着劍的手心一緊:“還說你不是慕容瑤,若非如此,怎麼會知道這樣的事情。”
上官愛看着他逼近的長劍,眸子一涼:“酈大人還說你心思縝密,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說着後退的了半步道,“看來姬大人今日是一定要爲君盡忠了,不管我是不是慕容瑤都是那個禍害墨凰的妖女了,是不是。”
“姑娘心明眼亮。”姬蟠冷冷一笑,長劍直刺而來:“得罪了。”
“翡翠。”上官愛一個旋身躲了過去,一襲綠衣及時擋在了她的面前,手中的長劍相擊,發出清脆而凌厲的聲音。
上官愛後退了兩步,看見一綠一藍兩個身影在雨中糾纏,聽見姬蟠冷聲道:“一個茶商的侍女都有如此好的身手,還敢說自己不是慕容瑤。”
緋衣女子站在廊下,看着他們一時不相上下,心中計較着這裡的動靜何時會驚動其他人,又會驚動哪些人呢。
秋雨中,姬蟠的招式越發的凌厲了,可是翡翠卻也是毫不留情,招招都是全力。藍衣公子見一時拿下不得,害怕拖久了驚動了其他人,連忙道:“子亥,殺了她!”
聞言,上官愛一怔,下一刻便看見雨中忽然衝來了一個黑衣男子,那眼中的寒意冰冷刺骨。
“主子小心!”翡翠一時分神,胳膊被劃了一劍,鮮血瞬間染黑了綠衣。
上官愛看着直衝過來的人,連連後退,袖中的匕首及時的擋住了一劍,冷聲道:“姬大人一定要這樣欺負我們兩個弱女子麼。”
“弱女子?”姬蟠手中的長劍步步緊逼着翡翠,笑道,“你在我眼裡可從不是什麼弱女子。”
上官愛根本就不是墨子亥的對手,沒一會兒就被他逼進了雨中。秋雨微涼,她這才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好像撕開了,一陣刺痛。
“姬蟠,你會後悔的。”上官愛看着攻來的墨子亥,握緊了手中匕首迎了過去,卻在下一刻被對方的長劍無情的挑落在地。
那把十字匕首落地的瞬間,緋衣女子站在雨中,無意間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紅衣男子。
心,驀然一動。
衝兒,救我……
慕容衝站在那裡,幾乎是第一眼便認出了上官愛,原來她早已經潛入了瓊都,原來……她真的追了過來。
爲什麼,她對我這樣執着?慕容衝握着傘的手微微一緊,站在那裡,一步未動。
墨子亥手中的長劍直逼女子的胸口,可是她的目光卻落在慕容衝的身上,眷戀繾綣。
那一瞬間,上官愛隔着秋雨遠遠地看着她最愛的男人站在那裡,一雙星眸淡淡的看着發生的一切,終究,一步未動……心,一順冰涼。
爲什麼!
長劍無情,直直的刺進了上官愛的胸口,可是卻難再進半分!
墨子亥深深一愣,擡眸便看見女子手中纏着一串佛珠,正緊緊地握着他的劍鋒,鮮血沿着她的掌心染紅了佛珠,緩緩滴落……
慕容衝撐着傘,看着這一幕,不知爲何有些熟悉,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過,似乎是一片桃林,似乎只是一個夢境……再然後,便什麼都沒有了。
又是這種感覺。眉心,不由深深一蹙。
一陣秋風襲來,終於吹落了女子的面紗。上官愛傾世的容顏一覽無遺。
墨子亥深深一怔,片刻才結巴道:“主子,不是……她不是慕容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