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父親就把住院的**帶到公司去了,一是報銷醫療費用,二是幫我辦理離職手續。辦得還算順利,沒有到中午他就回來了,母親問他具體情況,父親說事情都已辦好,公司的財務已經把上個月的工資和報銷的費用打到我工資卡上去了。
他老人家說了很多感激程思泯的話,說全靠人家小程了,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代勞辦理。我給程思泯打電話,說了些感謝的話,他喊我多注意身體,有空的時候就過來看我,又說等完全康復了再說上班的事情……
就這樣又過了一週,如今已經是草長鶯飛的季節,開春後的天氣漸漸的暖和起來,父親回老家去了,家裡還有些事情需要他回去打理。母親在這邊照顧我,每天陪我說說話解悶。
婷婷最近來得真是少,給她打電話也愛理不理的。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她,讓她這樣對我,這樣讓我我感到很沮喪。我在想是不是我現在不但沒有工作了,還拖着這樣的一副軀體消耗錢財,她嫌棄我了,聽從她母親的話了……
想到這些,我心裡很來氣,也開始和她冷戰。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早上起來就對母親莫名的發了一通脾氣。這些日子讓我體會到了很多的東西,人啊,我們每天總得做點什麼,要不然別說掙錢生存,就是這每天的空虛寂寥和無所事事就能讓你瘋掉。
晚上剛吃過晚飯,母親在廚房裡面洗刷碗筷,我坐在客廳裡面看電視,突然我的腦袋又開始疼痛起來。我莫名的驚慌,這種痛我並不生疏,甚至刻骨銘心,我頭上和腿上的傷就是拜它所賜!我大聲的喊着母親,母親圍着圍裙跑了出來,我讓母親扶我到臥室躺下,我對她說我頭不舒服,想躺一會。
母親有些擔心,連忙問我怎麼了,我害怕她擔心,於是說沒有什麼,好好的躺會就好了。我催促母親出去,又喊她把我的臥室門關好。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到如今我想我已經受夠了,就算今天死了我也沒有什麼害怕的了。
這種疼我早就領教過的,它如同酷刑一樣的折磨着我的身心,讓我有了想死的念頭!老天,我們的肢體是血肉構造的,我們的神經也如同纖維一樣散佈在每一塊表皮下面,稍微有一點的觸動也是有關癢痛的。所謂的寧死不就,堅貞不屈,不過是對人性的摧殘罷了!管叫你人心似鐵,卻也要知道刑法如爐。
我原本以爲又要怎麼樣的驚天動地,在劫難逃了!哪知這疼痛如閃電般的來了幾下後卻奇蹟般的消失了。我開門想去上廁所,結果差點和母親撞了個面對面,我看她驚恐的樣子,知道她很擔心我,一直就這樣的站在門口,傾聽着臥室裡面的一切。
早上的時候我聽到母親在給父親打電話,說着我昨天晚上頭疼的事情。第二天早上父親果然就過來了,提了一大包行李,看樣子他和母親是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了。他一來就查看我頭上的傷勢,又忙着問這問那的。
吃過中午飯,父親和母親說要帶我去醫院複查下,我本不想去,但拗不過他們,只得在他們的陪同下來到醫院。父親對我過去的主治醫生說起我疼痛的事情,醫生有些吃驚,說如果恢復得好,決計沒有這樣的症狀的。簡單詢問了幾句,醫生就開始爲我拍片檢查,結果檢查後發現傷口癒合的很好,腦腔組織也恢復得好,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在車上,父親和母親歡天喜地的說什麼恢復得好就對了,原本就擔心傷口的癒合不正常。然而我,卻疑慮重重,甚至有些擔憂。剛到家裡,程思泯就打來電話,說等會要來看我。
他來的時候我父母很是熱情,這樣卻叫他很不自在,我覺得有點累,於是喊程思泯扶我到臥室裡面休息,父母見我們在聊天,就出去了。
我們閒扯了一些東西,程思泯有點心不在焉的,我見他有心事,於是問他怎麼了。他說他舅舅一個月前去貴州旅遊,到現在一直沒有回來,一點音信也沒有了,怎麼也聯繫不上,家裡人擔心的不得了,已經向當地公安局報了警。
我聽了這件事情,有些吃驚,我問他是不是那位盧荻先生,程思泯說他就這個舅舅,外公的獨子。我安慰着他,說盧先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會出什麼事情的。聊着聊着的時候,程思泯突然的問起婷婷來,問她這兩天來看過我沒有,又問我們最近感情怎麼樣!
我覺得他問得離奇,有些奇怪,猜想這裡面一定有文章,於是追問起來。他先是支支吾吾的不說,後來被我問急了,又見我有些怒氣,於是說有天下午在市中心的電影院門口,看到婷婷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去了……
我聽後腦袋如同捱了一悶棍,但過了一會我又想婷婷是不是和哪個親戚,或要好的朋友一起去看也說不定的。我們交往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很信任她的。但我還是仔細的盤查那個男人的模樣,希望找出一點端倪來。
程思泯說大概一米七左右,比較胖,戴了一副金邊眼鏡,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這個人是誰!看來多半是我不認識的。程思泯見我低頭不語,於是連忙辯解,說或許就是他看錯了,又或許是婷婷的親戚什麼的也不奇怪,可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我瞭解他的性格,這樣的事情他一定不會亂說話的,他一定是追上去看了個明白才告訴我的。
我父母忙着張羅晚飯,程思泯也沒有走的意思,飯桌上我母親不停的給他夾菜。我開玩笑的說我都有些不平衡了,起碼我還是個病人,需要多補充點營養的!大家聽後都開懷的笑,這樣響朗的笑聲,在這個家庭裡,好久沒有過了。只是我這笑,卻未免有些做作,我的心裡,並沒有想笑的意思,我那腦海裡不停的在想程思泯剛纔的話。
吃過晚飯後,父親送程思泯下樓去,母親在收拾碗筷,我眼睛瞪着電視,心裡卻想着其他的。我一直在想我和婷婷的事情,從我們的認識想到現在,我們之間經歷的風雨坎坷,所有的甜蜜往事……不是我不相信婷婷,但我不相信她的母親,在我的眼裡,這人早已被魔鬼附身,爲了讓我們分手,她老人家矢志不渝,每天都要向上蒼祈禱。
愛之深,牽掛纔會特別的厲害。我們的人生,之所以活得很累,因爲我們的身上,掛滿了太多的東西,覺得珍貴,這些東西捨不得拋棄,於是讓我們沉甸甸的。它壓抑着我們的心臟,終日無法呼吸。
晚上我忍不住給婷婷打電話,她問了我的病情後就開始沉默。突然裡,我也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往日的親密無間蕩然無存,婷婷的冷淡讓我心如刀絞,我故做鎮定的說了聲“晚安”就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婷婷心裡在想什麼,“難道是她聽了她媽的話,醒悟了?”是啊!如今的我,病魔纏身,工作也沒有了,還在靠父母伺候過日子,我有什麼資格去愛婷婷,婷婷憑什麼再來喜歡我!
夜不能寐,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無意碰到頭上的傷口,鑽心的疼,但這疼,遠不及心口上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入眠的,我夢到我和婷婷一起逛商場,陪她買衣服。走着走着的時候,婷婷突然不見了,我四處的找,樓上樓下的跑。正心急如焚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婷婷,但我在這邊的下樓電梯上,婷婷卻在對面上樓的電梯上,我喊她,大聲的呼叫,卻見她頭也不回的上去了……
醒來的時候,明知道是夢,我卻也是很懊惱。如同一件很珍貴的東西失落,又感覺內臟被掏空了,人生從此再沒有意義!行路難,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間!
早上起來頭很沉,嗓子有些癢,看來是感冒了,我知道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剛吃過早飯,頭又開始疼起來,到後來竟然忍不住把被子扯了一個大窟窿。父親過來想按住我,被我一把推倒摔在地上去了,母親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天喊地。
這疼痛的週期現在是越來越短了,從開始的半個多月一次變成現在的兩三天一次,每次疼痛難忍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還不如馬上死去的好!上午父母陪我去醫院換紗布,醫生說傷口恢復得很好,我心不在焉的聽他問東問西的,父親不停的問起醫生我頭疼的事情,問了半天,醫生卻是結結巴巴的扯不清楚。
“不過是些庸醫罷了!”我心裡冷笑道。
我和母親出了醫院門,父親還在裡面幫我拿藥,我突然的毛躁起來,感覺坐立不安。我對母親說我想出去走走,母親堅決不答應,說我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需要好好的休息。我對她發起脾氣來,說我就出去走走,一會就回去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正和母親爭吵的時候,父親拿着兩袋藥出來,他不但不勸阻反而對母親說讓我出去走走也好,老悶在家裡對身體不好,我分明看到母親用不解的眼神瞪着父親。
看着父母往家走去,我在醫院門口撥通婷婷的電話,說晚上想見她,一起吃飯。哪知婷婷卻說不行,說她晚上要加班,又喊我在家裡面好好的休息。我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我一個人坐上了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