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已經亮了大半,山谷內的毛毛雨已經停住,如今雖說是陽春之日,卻依然有些寒意。當我們來到一塊大石前面的時候,只見那巨石有五六米之高,如同一塊大石碑,石後三顆水桶粗細的古柏虯枝粗幹,宛若蒼龍騰空。其實這地方除了除了木老道和孫得元師徒外,我們其他人都來過。只不過賈玄真師徒三人和陶老婆子是明着來的,我們是跟蹤他們而來。
幾人在這大石頭下停住,木老道對那石板上的字跡彷彿有些興趣,急忙招呼孫得元把他放下了,笑着說道:“這山路難行,大家都停下歇息一會吧!我聽陶大妹子說,前面就是亂石陣了,有鬼怪把守,大家可得養精蓄銳,等會準備投入戰鬥。”
於是我們個個停住腳步,準備小憩一會便往着前面的亂石陣走去破陣。那木道爺說完後,便弓腰着身子仔細的望着那大石板上面雜亂無序的圖案。見我們都停住了腳步,這時候賈富林放下陶老婆子後,便坐到道路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吐了幾口長氣,悄悄舒展了一下腰,看得出來,他可是累壞了。這也難怪,這山路本來就崎嶇不平,空手空腳走都不輕鬆,何況還得負重揹着一個人行走。
這時候那老嫗慢吞吞的說道:“木老道,我剛纔對你講了,過了這大石頭,那後面有一處亂石之地,有一些鬼怪據守着,看是你的徒子徒孫去打着頭陣,還是我們活動活動手腳?”
木道爺呵呵一笑,說道:“一同一同,幾人結伴而來,就不要分彼此了!互助互惠。”
那老嫗點了點頭,然後嘿嘿的得意一笑,說道:不過我老婆子猜想啊,眼下都是些小鬼而已,那帶頭的攝青鬼,已被我打得元神俱裂,嘿嘿………弄不好怕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一聽這話,我們都有些吃驚,而那木老道此刻正一門子心思研究着那石板上的文字,彷彿沒有聽到陶大巫的言語,只是嗯嗯嗯的應付着。這時候那賴端公有些控制不住,激動的說道:“什麼,你們,你們說那攝青鬼被你們打死了?”
那賈玄真三人一聽,先是一愣,然後那賈玄真的徒弟譚淨明冷笑着說道:“怎麼,難道那攝青鬼被我幺姑婆打死了,你們還心疼了?”
見對方說話陰陽怪氣,那賴端公沉着嗓子冷冷的答道:“我怎麼會是這個意思,不過是好奇問問而已。”
賈玄真斜着眼睛望着我們,說道:“哦,我還只當你不樂意見到我們打敗了那一窟窿鬼咧!”他一說完後偷偷瞟了一眼陶大巫,見那老婆子沒有阻礙他,正抽着土煙,跟在木老道後面仔細查看着那大石碑上的神秘圖案。於是來了膽量,對着賈富林和譚淨明二人嘀咕着說道:“還說什麼結盟,你們看看,聽到我們先傷了幾個鬼怪,就心頭不平衡了!”
那賴端公此刻來了怒氣,瞪了賈玄真一眼,說道:“那畜生與我有深大仇恨,我只想能親手滅了它。”
“就是,凡事要搞清楚再亂說!”樊廚子也幫着腔說道。
譚淨明陰陽怪氣的接過話去,說道:“那你們說說,你那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聽了賈玄真師徒這話,加之這一路上他三人幾乎都是一副冷麪孔對着我們,看得出來,對於這次結盟,他幾人是一萬個不樂意的,只不過礙於那獨斷獨斷專行霸道的陶老婆子,不敢吭聲而已。
這時候相木匠正色着說道:“三位有所不知,你們前幾日在老龍溝亂石陣裡碰到的那攝青鬼,就來自我們伏龍山腳下的麻油溝內。那厲鬼原本是父子雙煞,一個月前老攝青鬼被我幾人擒住擊斃後,不提防叫那小攝青鬼給跑掉了。那畜生逃了後害死了我的好兄弟、也就是賴光忠的師父莫正林,然後就逃匿到這老龍溝來了。”
無塵道長點頭說道:“是呀,我等這次前來,很大的原因就是爲那孽障而來的!”
那三人聽了,面面相窺,想到同爲修道之人,死者爲大,賈玄真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然後懶洋洋的做了一個抱拳的手勢,作了一揖,說道:“原來如此,我等言語唐突了,見諒則是。”
無塵道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不知者無罪,賈師兄嚴重了。要是陶老前輩誅殺了那攝青鬼,那可是功德一件,莫師弟泉下有知,也定當感激不盡。”
這時候賴端公沉着嗓子說道:“要是那畜生真死了,那可就是太便宜它了,我恨不得親手將他挫骨揚灰,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
一提到莫端公的死,我們這羣人都有些黯然,說完後個個默不着聲起來。
這時候那木老道師徒和陶老婆子三人,正仔細的看着那大石塊上似畫非畫,橫豎重疊、七拐八拐的圖案。木老道突然在那邊開口問道:“無塵,你對這些古怪圖案有研究,你過來看看,這圖案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幾人上次跟蹤賈玄真三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那大石板上的神秘圖案是什麼文字和內容了,只是前兩日時間衝忙,沒來得及給木道爺他們說起這事。如今當着賈玄真師徒三人的面,自然不能明說出來。
於是聽到木老道的問話後,無塵道長連忙走了過去,假裝仔細望了那石板上一番後說道:“道爺,老前輩,這是古代道庭專述文字‘八顯’的一種字體,爲‘鬼書體’。”
“八顯?難道是那道教早已失傳的八種專述文字?”木老道皺着眉頭說道。
陶老巫婆對着戴無塵似笑非笑的問道:“既然是早已失傳,爲何你又知曉?”
這時候沒等無塵道長回話,那木老道接過話去說道:“大妹子有所不知,這八顯文字,確實早已失傳。四十多年前陝北鐵瓦觀的雲乙老真人云游到那伏龍山上,見無塵機靈,於是將一肚子的八顯文字傳授於無塵,這事姚法宗曾經對我提起過。”
陶老巫婆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雲乙真人是如何學得這怪異文字的?”
木老道可能不知道這事的具體內情,於是把頭轉向戴無塵,這時候那無塵道長急忙說道:“那老真人說他師兄弟七人年輕時在鐵瓦觀後山的山中採藥,一次誤入一山洞,見洞中一打坐枯骨,那枯骨背後的牆壁上佈滿了很多神秘文字,旁邊還有一些詳細的註解。他師兄弟七人先是一喜,只當是得了大機緣,遇到什麼道法神術秘笈了,結果看了半天后才明白那是什麼古代八顯文的傳授內容。弄明白是什麼文體內容後,雲乙真人的師兄弟對那些枯澀無趣的文字不感興趣,於是拂袖而去。哪知道那雲乙真人見了後,卻來了興趣,癡迷這些神秘的古代文字,終日往那山洞中鑽,於是窮其一生,竟然學了個大概。他年老後雲遊四海,在伏龍山上待過幾個月,那段時間他閒暇之餘,見我有些興趣,於是傳授於我一二了,可巧今日正好用上。”
聽了無塵道長這一番話,木老道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也算是機緣了。”
孫得元皺着眉頭說道:“這文字似畫非畫,似字非字,筆畫全無規律可言,真可謂枯燥無味。”
無塵道長笑着說道:“孫師弟說得極是,那所謂的八種字體,一曰天書,八會是也。二曰神書,雲篆是也。三曰地書,龍鳳之象也。四曰內書,龜龍魚鳥所吐者也。五曰外書,鱗甲毛羽所載也。六曰鬼書,雜體微昧,非人所解者也。七曰中夏書,草藝雲篆是也。八曰戎夷書,類於昆蟲者也……此六文八體,或今字同古,或古字同今,符彩交加,共爲一法,合爲一用,故同異無定……那八種文字冷僻怪異,故此沒傳下來多少,眼下看來,這怕真是要失傳了。”
孫得元點了點頭,說道:“天下萬事萬物,失去實用價值,自然行而不遠。”
無塵道長笑着說道:“師弟說得極是,要是師弟感興趣,等這趟回去後,你和道爺來伏龍山小住幾日,你我探討一二,你學學如何?”
見無塵道長這樣說,那孫得元急忙搖手說道:“算了戴師兄,我見這一點字跡就頭痛不已,如何能學得會。”
聽了他二人的對話,木老道呵呵一笑,說道:“要想悉知某些東西,光聰慧和機緣巧合還才行,還得要有那方面的天賦才行。”
這時候陶老婆子一癟嘴,對着無塵道長說道:“看不出來,你這老小子還有兩把刷子呢!”
“老前輩過獎了過獎了,不過是些微末技藝,不值一提!”無塵道長笑着說道。
陶大巫略略點了點頭,說道:“我頭次路過這裡,到沒仔細看這上面的文字,那你說說,這大石板上寫的什麼?”
無塵道長收起笑容,正色說道:“這是一塊石碑,那上面的圖案看似畫其實是文字,爲一句黑咒,字體爲鬼書體,譯爲‘膽敢前行者,必遭磔刑之役’。”
“磔刑,千刀剔肉,刀刀離骨!這起咒的人,甚是狠辣!”陶老婆子皺着眉頭,吧唧着嘴巴緩緩說道。
木道爺笑着說道:“恫嚇之語,大多如此。”
這時候賈玄真師徒三人和我們這幾人,都圍了過去,望着那大石碑上的神秘圖案,聽着無塵道長講解那八顯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