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一過,三叔便準備給韻兒招魂,他喊我在室內幫忙,讓母親去客廳裡面等候。他吩咐我在房間的東南位置上各點上一支香燭,然後在房間別的位置又點燃了幾根,讓屋內不要太亮也不至於太暗。
接着他親自點燃供香,拜拜四方,然後把供香插到香爐裡。禱告一番後開始在臥室內撒着引路米,然後開始念禱文:“今我等來此貴地,爲尋真靈,若有冒犯,有怪莫怪,惟願協助,速現真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立在門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生怕驚擾了神靈招不回韻兒的魂魄。只聽三叔又開始嘀咕道:“川南林中見,金剛列兩邊,千里魂靈至,急急入真元……”他一連唸了四五遍,每念一句便將雙手在頭頂上捂一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一連招了三次魂,每次完畢三叔都會去查看韻兒一番,結果三次結束後,韻兒依然沒有醒過來,三叔卻是眉頭緊鎖。見他這副表情,我料到情況有些不妙,三叔陰着臉膛,扯了一些餐巾紙擦拭了額頭的汗水,於是我們一同收拾了招魂法器和其它物品,然後走出了臥室。
剛一出去,母親便急忙上前來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了?”三叔皺着眉頭說道:“情況不妙,我用盡方法,甚至以天眼通窺視,也招不回來,更尋不着小韻兒的魂魄在何方!”
母親急忙說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啊?弟弟,你可要想想辦法,把我的小韻給找回來。”母親邊說邊抹了抹眼角,急得眼淚刷刷的往地上掉。
三叔急忙安慰母親:“表姐你別急,辦法總會想到的,你放心,有我在咱們的小韻一定不會出什麼事情!”我摟着母親的肩膀,也安慰着她不要擔心。
過了一會,見母親進去照顧韻兒去了,三叔沉着嗓子對我說道:“我看此事怕是不簡單,要是尋常的邪物作祟,憑你三叔我如今的本事,一次便能招會小韻兒的魂魄,結果我一連招了三次,依然招不回來,可見這事大有蹊蹺!”
見三叔如此說,我有些懼怕起來,急忙說道:“三叔,那怎麼辦?”三叔皺着眉頭說道:“對方邪術不淺,死死的拿住韻兒的魂魄不放,隔得遙遠,我們在這裡根本喚不回來。如今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你隨我親自走一遭,到峨邊縣那邊去尋找韻兒的魂魄。”
“什麼,我們要再去一次那個地方?”一聽這話,我有些吃驚,急忙問道。
三叔點了點頭後說道:“怕是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其它辦法可行了。”
我皺着眉頭說道:“只是那地方根本沒有路可尋,上次我們是誤入,又胡亂闖了出來,如今就算我們過去,怕是也找不到進去的路。”
不是我害怕再去一次,而是我說這話是實話,就算現在去,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神秘小山村在什麼地方,更別說找到入口進去。
三叔沉思了片刻後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只得到現場去看看再說。”我見三叔這麼說,想了想後點了點頭說道:“那行,我這邊和泯泯說說,再耽誤幾天,我和你一同前去。”
三叔點了點頭,這時候母親剛好從臥室出來,三叔說道:“表姐,我和石九商量了,明天我們就去川南那邊,把小韻兒的魂給帶回來。”
母親一聽說我們明天要去川南,有些吃驚,說道:“非要過去才行?”三叔說道:“小韻兒這次不是普通的丟魂,而是遇到了不尋常的邪物,怕得要我們親自過去走一趟才行。”
聽三叔這麼說,知道必須前去,母親於是看了看三叔,又看了看我後,才緩緩問道:“你們,你們過去不會有危險吧?”我擠出一絲笑容笑着說道:“你放心好了,以三叔的本事,我們會有什麼危險?”
三叔也跟着說道:“表姐你放心好了,我把石九帶出去,一定平安無事的把他帶回來,還會把小韻兒的魂兒也帶回來。”
一聽這話,母親才勉強的點了點頭,然後跟我們準備夜宵去了。我撥通程思泯的電話,準備給他說要耽誤幾天的事情,哪知道還沒有開口,他便在電話那頭大聲喊道:“樓下,樓下,別催,馬上到家了。”我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這麼晚了那小子還要過來蹭睡,還把我這裡說成是自己的家。
自從盧教授去世後,金陵半島那棟大別墅裡面就剩下他和貴姨二人,或者是我和韻兒偶爾過去小住兩日。而三個月前,貴姨的老父親在他們老家的堰塘邊趕鴨子的時候,摔斷了腿腳,一直養病在牀上。所以貴姨這幾個月經常回鄉下去了,那小子從小就是人照顧大的王子,一個人哪裡活得下去,於是他便冠冕堂皇的經常往我家裡跑了。
母親雖然因爲韻兒的事情愁眉苦臉,但一見到程思泯過來,也很是高興,這麼多年來,我知道她從來沒有把他當着是外人看待。那小子一進門便喊道:“我聽說三叔來了,這不就急忙過來了,走走走,我請大家到樓下去吃火鍋。”說完後便上前和三叔親熱的打着招呼,三叔也笑着和他聊着。
三叔問道:“小程,你這麼晚才下班?”
“是啊三叔,最近酒店事情多,這幾日怕都要加班了。”程思泯笑着對三叔說完後,側過頭來對我說道:“酒店談了一個大的旅行社,準備簽訂合作協議,我今天晚上和他們總經理談了很久,原本想喊你過來的,你電話沒人接,我給阿姨打電話,她說三叔過來了,你們在說事情……於是我便一個人和他初步談了,你要是有時間,明天我約他們老總,咱們再談談詳細的東西。”
晚上因爲和三叔準備給韻兒招魂的事情,我那手機一直放在臥室裡面,到如今都沒有看上一眼。於是我告訴他我晚上和三叔在照顧韻兒,手機一直沒在身上,程思泯聽了,皺着眉頭說道:“你不是說韻兒過兩天就好了,沒事嗎?”
我想我要出去好幾天,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他的,所以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他一些情況。於是我喊他到我的房間裡面,準備給他說這事情,進去之後,我關了門,那小子坐在牀頭上,疑惑的看着我。
“三叔怎麼過來了?韻兒到底怎麼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程思泯開口問道。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知道那小子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實比較敏感,見到三叔過來後,猜想到肯定有什麼事情。剛纔不好問,見我單獨喊他進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於是進來便開口問道。
我皺着眉頭說道:“韻兒出事情了,我明天和三叔還得去一趟樂山那邊。”
“韻兒出了什麼事情?”程思泯滿臉疑惑的問道。
我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咱們這次出去,碰到了不乾淨的東西,把韻兒的魂魄給勾走了。”
“什麼?”那小子瞪大着眼睛差點喊得隔壁鄰居都能聽到了。
我見他滿臉的疑惑和不解,於是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的話,你信不信?”
“你說的話,我什麼時候不信了?什麼時候沒聽了?”那小子反問道。
我吞嚥了一下口水,沉着嗓子說道:“那我告訴你,咱們這次去樂山,並沒有上峨眉山去,而是半道上去了其它地方,你信不信?”
“什麼?”程思泯眼睛瞪得更大,前天還嘲笑着說我只會說“什麼”兩字,如今他自己也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你信不信我說的話?”我繼續問道。
“可是,可是我們明明去了峨眉山,這些我都清楚的記得啊!我……還有蘭小茜……都記得!山上的猴子……”那小子滿頭疑惑的說着。
我打斷了他的話,沉着嗓子說道:“那都是幻覺,是你和蘭小茜的幻覺!”
“什麼?”一聽我說那都是他們的幻覺,程思泯極其吃驚,依然說着這兩個字。
於是我坐到他的面前,按住他的手臂說道:“你先沉住氣,等我給你說完你再說!”程思泯點了點頭,於是便把我們在半道上遇到隗大爺,然後送他去金河口,然後誤入那神秘的小山村,然後被困了幾天幾夜,最後又想方設法的逃了出來……
當我說完這一切後,我見程思泯嘴巴張得大大的,彷彿受了不小的驚嚇一般。其實我害怕把他嚇着,並沒有將那大屋子裡面山民殺嬰兒吃人肉的那驚悚的事情告訴他。儘管如此,此刻他彷彿還是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我盯着他說道:“我說的這些,你信不信?”
他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我知道他說的不假,這麼多年,他一直極其信任我,從來不會懷疑我說過的任何話。甚至當盧教授去世後,我隱隱約約的感覺那種信任變得越來越依賴的時候,我便有些害怕了。
我希望他能獨立的活着,能有自己的家庭,然後完整的走完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