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後,我見三叔走進他的密室拿了一些東西放在包裡,又從雞籠裡逮出一隻大紅公雞用稻草捆綁好翅膀和腳,提在手上,於是我們一行人便起身往石家老屋走去。
初夏的天氣漸漸的暖和起來,一些昆蟲小獸在結束了冬眠後,天黑的時候開始出來覓食。於是田裡的青蛙呱呱的叫着,路上不斷的有山鼠竄出來跑掉。大家都背了或者是提了一個包,我幫相木匠提着他帶過來的那個大黃布口袋。也不知道里面是個什麼鐵東西,反正是沉甸甸的。
一進院子,大黃狗便咆哮起來,但很快就被三叔給制止住了,我們在屋內關了燈呆了一會,見院子裡並沒有其他的人,便魚貫的下到了土室。
我見他們把隨身帶的東西放到木桌子上,大家見時間還早,於是開始閒談起來。無非就是談一些捉鬼收妖的事情,這些事要是在以前,我一定是笑笑當着故事聽,可自從我遇到這種種不平凡的事情後,又親自參與了他們在麻油溝捉鬼的活動,彷彿腦洞大開,對以前認爲的荒誕事情,如今也能理解很多。
時間剛一到入定,大家便起身佈局,樊廚子把一張大的白布鋪在桌子上,三叔取出一隻碗,然後把硃砂倒在裡面。我聽到身後有雞叫和撲騰的聲音,回頭一看,樊廚子和賴端公一同在殺雞。我見他們把雞的脖子扭到背後,然後拔了脖子上的一圈毛,一刀抹上去,血一下子就噴了出來,三叔連忙上前用裝硃砂的碗接血。接了大半碗後便放在桌子上面,用手指來回的攪均勻。
這時候三叔說道:“相老叔,這道主符也就只有麻煩你老人家出手了喲!”
“不是他還有誰呢!反正是他的事,嘿嘿。”莫端公說道。
“你這老狗……”相木匠指了指莫端公,低聲的罵了一句,然後坐到桌子旁邊把黃紙鋪整齊。大家都靜了下來,一同注視着他,我見他微閉雙眼,自個的嘀咕起來。三叔見他咒語唸完後,連忙上前幫他把紙按住,只見那老木匠猛的用手食指沾上硃砂雞血,在黃紙上來回的畫,邊畫邊朗聲念道:
“起眼看青天,傳度師尊在面前。一窺九重羅天,二窺地府幽冥,三窺山川河流,四窺芸芸人間。若是邪法師人敢阻擋,我口中唸咒,有誰敢阻擋,讓爾口吐鮮血,叫他三步一滾,五步一跌、左眼流淚、右眼流血、三魂喪命,七魂決命。押入萬丈井中,火速受死,謹請三眼馬王,二郎真君,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相木匠一口氣唸完,食指也龍飛鳳舞的在黃紙上畫了一道符。三叔把畫好的符小心翼翼的放到旁邊,又遞給他一張黃紙,沒過多久他又畫了一張出來。畫完後我聽他說道:“好了,主符和我自己的本位符都已經畫好了,主符用的《百窺法》,本位符用的《藏身咒》,我建議你們也用這道符作爲本位護身符,你們快自己來畫本位符。”
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於是莫端公上前也畫了一道。他也是邊畫邊在念叨,但並沒有念出聲來。我正在奇怪,樊廚子看出我的疑惑,低聲對我說:“這咒語分爲三種,明咒、暗咒和微咒。明咒就是朗朗的讀出來,別人也能聽到,它多用於主符和重大節日的符籙祈文;暗咒和微咒都很普遍,就是默讀或者在心底裡唸叨咒語就可以了,尋常畫符做法基本都用這兩種。”
我聽後點了點頭,見莫端公畫完後樊廚子就走過去開始畫。他身形婀娜,很愛乾淨,邊畫還要邊注意紙上的顏料不要弄到衣服上去了。等他畫完後賴端公便開始畫,最後上場的是三叔,他畫完後把六道符都仔細的排到桌子上,我見他看了我一眼說道:“我看我們給石九也畫一道符護身,讓他也能見到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更有利於對我們對事情的瞭解,大家的意思呢?”
“這個最好,由我來給他畫這道符了。”莫端公說道。三叔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莫端公,我連忙上前把一張黃紙放到莫端公面前。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他三下五除二的就畫好了一張繁瑣的符咒。
“好了,開始布壇吧!”相木匠說完,大家便起身忙了起來。
三叔和樊廚子把鋪着白布的桌子擡到屋子中間,賴端公提過來一個口袋,把裡面的東西往布上倒,原來全是一口袋大米。他們把這些倒出來的米平鋪在了布上,相木匠把他帶過來的哪個黃布口袋拿過來打開,原來是一口銅盆,怪不得扔到地上叮噹的響。他把銅盆放到平鋪好的大米上面,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弄是什麼意思,又不敢貿然上前幫忙,害怕出錯挨三叔的指責,於是只好站在旁邊看。相木匠把他畫的那道主符放到銅盆底下壓好,賴端公提來一大壺水往盆裡灌水,我感覺這水差一點就要溢出來了他才停下。
接着三叔把十多個雞蛋全部豎放在大米上,沿着銅盆圍了一個圈。擺放好雞蛋後,他又在銅盆周圍插上了六支蠟燭和九支檀香。三叔剛一弄完,相木匠就招呼大家圍着桌子站立,讓大家把各人畫的符紙握在手裡。這個時候,莫端公把他畫的那張符給我讓我拿好,又對我說不管等會看到什麼都不要發出聲來,有疑惑的事情做完法再問。我點頭答應,把那張符死死的攥在手裡,然後站在三叔後面。
這時候相木匠從包裡取出一把桃木如意來,走到桌子旁邊把木如意雙手抱在胸前,然後閉上眼睛,我見大家都把眼睛閉上,也連忙跟着閉上眼睛。一閉上,立刻感到腦袋裡面一片空白,手心裡的符紙好象在發燙,都快握出汗來了,因爲陌生,一絲恐懼涌上心頭。
只聽到相木匠喊道:“行禹步,執手印,左玉訣,右霆訣,步罡踏斗!”剛一喊完我就聽到有腳步聲音,睜開眼睛一看,他五人在圍着桌子轉圈,越轉越快,相木匠邊轉邊往盆裡撒米。我在想,莫端公和相木匠也是七十開外的人了,這樣的轉也不害怕暈眩跌倒在地上……轉了一會我見他五人剎的立定,緊閉着眼睛嘴裡不斷嘀咕着,過了一會便聽到相木匠喃喃的開始祈禱:
“假爾泰筮有常,伏龍五陰差,今以石九反厭勝云云,未知可否?爰質所疑於神靈,請告知兇吉得失,悔咎憂虞!”
我聽他說完後等了一會又繼續說道:““假爾泰筮有常,伏龍五陰差,今以石九反厭勝云云,未知可否?爰質所疑於神靈……”
我感到土室內突然起了風,而且越來越明顯,風從什麼地方來的呢?我心頭一震,感到有些害怕。這時候我見他們都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銅盆裡面,順着他們的目光,我仔細的看了一下,裡面還是一盆白水,清澈見底。哪知道看了一會,奇怪的事情就出來了,那銅盆裡面,不知何時竟然慢慢的起了漣漪。
“假爾泰筮有常,伏龍五陰差,今以石九反厭勝云云,未知可否?……”相木匠還沒有喊完,這銅盆裡面一陣漣漪過後,只見白光一閃,就一下子變成了一面鏡子,那鏡子裡面突然的冒出人影來。我感覺呼吸急促起來,連忙伸長脖子湊近去看。
“裡面現了一條山路,有幾個人在有說有笑的行走。”我剛看一眼,心頭一驚!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穿條紋T恤的人分明就是我。還有兩男一女是我的大學同學,另外一個比較矮的男生是婷婷舅舅的兒子,叫譚子強,我們都喊他譚子。
這小子高中都沒有唸完就到社會上混去了,成天也不知道瞎忙活什麼。記得當時國慶大假我和幾個同學商量好去羌族旅遊,原本婷婷也是要去的,可她公司讓她臨時加班沒有去成,哪知她的表弟知道了卻非要去不可,沒辦法我們就只好帶上了他。
那銅盆就如同一臺電視一般在放映,我見到我們幾個說說笑笑,慢悠悠的在山澗的小路上走動,走着走着,突然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出現在不遠的草叢裡。她冷冷的注視着我們,這個人毫無表情,全身黑裝,打扮得很怪異。”
看到這裡,我奇怪我們走過她身旁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看過她一眼,“怎麼回事呢?”我又不覺的回憶起那次的旅遊。“好象當時並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有,這樣的裝束,我多少一定會有些印象。”我暗自揣度。
我正在想到那神秘黑衣女子的時候,盆裡的圖象一下子又變了。“我們在一家羌族人開的旅館裡歇息,當時我和譚子住了一個房間。我又見到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她的身後還多了一個同樣裝扮的女人站立着。我見她們並沒有打開門卻一下子走到房間裡面來,徑直的走到我的牀前,然後用嘴對着我吹氣,一股黑氣竄進了我的腦袋,然後只見那牀上的我不停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