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樓下,我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我平安到達了,又說了程思泯幫忙租了房子的事情,母親聽了很是高興,自然是非常感謝那小子,非要和他說上幾句才罷休。通完電話後,我和程思泯來到一家小吃店,我要了幾個芽菜包子和一碗稀飯,他要了二兩水餃。
早餐還未上來,我緩緩的問道:“婷婷是怎麼死的?”我低着頭看着餐桌,內心極度痛苦,這個問題,從一下火車我就憋着。
“啊,你說婷婷?”他正在看手機,聽到我的問話,猛的停了下來,瞪着眼睛問道。
“嗯,我問她是這麼死的。前天晚上,我爸把她的死訊告訴我了。”我說道。
他沉默了起來,剛纔的興奮勁一掃而空。過了一會只聽他說道:“半個月前,在她的婚禮後,她從酒店的樓上失足摔下去了。”
“什麼?”我顫抖着嗓子問道,感覺一陣頭暈,眼睛發黑。
“對,半個月前,我聽別人說她在婚禮的現場大吵大鬧,弄得場面很是尷尬,然後一個勁的喝酒,後來不知道怎麼上了頂樓,就掉下去了。”程思泯小心翼翼的說道,邊說邊看着我的臉色。
見我還能受得住,於是繼續說道:“具體爲什麼,我當時也不清楚,後來我還專門打聽過此事,但參加婚禮的人也都說不知道究竟,只是聽到她在臺上突然拿着話筒突然歇斯底里失聲痛哭,還指責她媽沒有良心,鬼迷心竅,連親生女兒都要往火坑裡面推!又說那新郎卑鄙無恥,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現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場面一度失控,後來不知道她怎麼就掉下樓去了,警察來偵查後,說是失足掉下去的,非他殺……”
早餐已經上桌,我死死的盯着桌布,一點胃口也沒有了。我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很壓抑,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我的腦海裡,有無數個的“爲什麼”在翻騰。“爲什麼要拋棄我?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要嫁給他?爲什麼又死了……”我在心底不停的問着自己。我更加的怨恨,怨恨她的不可理喻,怨恨她一次次的把痛苦留給了我。
過了一會,程思泯緩緩說道:“事情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再想了!當時我聽說這件事後,也是非常驚訝。於是我猶豫的給你打電話,結果打了一天也沒有打通,通訊服務檯說你不在服務區。所以後來我纔給你家裡打的電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阿姨。”
是呀,人都死了,我還難過什麼呢!我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回去換了電話後還是該給她說一下。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不管怎麼樣子我都應該希望她好,算算她死的日子裡,我們正在老龍溝內尋找帝鍾吧!
程思泯說道:“挨,事情都過去了,你再難過她也不會活過來的。就這樣吧,時間久了就好了。”他看我呆在一邊沉默着,繼續的勸導我。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婷婷已經入土,現在就算我對她有再多的委屈與牢騷,也都是徹底的放下了。我也不恨她了,想恨也是恨不起來。一個死人,就算你有再多的恨意,也沒有必要再延續下去。
服務員上來結賬,我一點都沒有吃,程思泯受了我的影響,也只吃了半碗餃子。我無精打采的往家裡走去,程思泯跟在後面,不知道該怎麼勸我。把我送回房間後,他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又陪了我一會就上班去了,臨走的時候,又回過頭來讓我中午的時候不要忘記了下樓吃午飯。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最近很忙,新弄的酒店在加班加點的裝修,等着日子開業。
他走後,我在牀上躺了一會兒,覺得腦袋亂得如同一團被孩子玩過的麻,永遠也理不出頭緒來。就這樣迷糊的躺了一個多鐘頭,我突然想到了婷婷的一個同事文姐,我知道她和婷婷的關係很好,我想她應該知道婷婷的死因。於是我翻身起來給婷婷以前上班的辦公室打電話,一個女子接的電話,我說我找文姐。對方連忙問我是誰,又說她就是。
我告訴她我是石九,婷婷以前的男朋友。只感覺電話那頭對方停頓了一會,然後低聲的問我有什麼事情。我問她有沒有時間,我想麻煩她一下,問她點事情。她遲疑了片刻,然後答應了,問我什麼時候去找她。我說中午吧,中午我請你吃飯,她爽快的答應了,我們約好在她們上班的樓下一家餐廳裡面見面。
我在牀上又躺了一會,但終歸還是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等到十一點鐘的時候,我連忙下樓,趕公交車往婷婷以前的公司走去。我在樓下等了一會纔到十二點,等到很多人都出來後,我纔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走了出來,我認得那是婷婷的同事文姐,連忙上去和她打招呼。
我們都禮貌的問候了對方几句,然後一同往餐廳走去。坐下後,我問她愛吃什麼,然後點了幾個菜。她先笑着問我好久過來的,又問我現在身體怎麼樣了。一一的回答了她,然後藉機問起婷婷的事情。她嘆了一口氣說對於婷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多少,又說婷婷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性格內向,很多的事情不會告訴別人,只會自己掖着藏在心裡。但她還是給我說起了婷婷的死因,反正和程思泯說的情況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你也不知道的,當時有三百來個人蔘加婚宴呢!我們都興高采烈的等着婚禮開始好祝福她,結果等大家都坐好後,婷婷突然衝到了臺子上去,拿着話筒說道:‘真是謝謝大家的好意,但這場婚姻,它是一個陰謀,是一個圈套。我的母親生我養我,如今卻又爲了幾個臭錢,毀我一生,把我往火坑裡推去!請問天下還有這樣心腸的母親?……’婷婷剛說到這裡,她媽和新郎就急忙上去拉她,我們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突發的事件。
只見她奮力的推開了她媽,又喊那新郎滾。然後繼續說道:‘你們看看這個僞君子,就因爲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就可以胡作非爲……’她越說情緒越激動,完全不理會在一旁苦苦哀求她的新郎。最後她指着新郎罵道‘你別在這裡丟人現眼,想想當初你是多麼的得意!你不是有錢嗎,要用你的臭錢去買通一切。你費盡心機現在到底能得到什麼,我的身體你是得到了,可是我告訴你,我的人、我的心,你永遠也無法得到一點點……’她說到這裡就被親戚拉下去了,她媽一個勁的說她喝醉了。半個多小時後,我們正在用餐,餐廳內卻亂成了一團,她媽哭着說婷婷從樓頂掉下去了……”文姐說完後,用紙巾擦了擦眼睛。
“你知道她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嗎?”我幾近虛脫,有氣無力的說道。
“爲什麼,難道你也不知道嗎?文姐驚訝的問完我後說道。”我搖了搖頭,文姐驚訝的問完我後又說道:“婷婷在結婚的幾天前,有天下午下班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真是後悔了,後悔和你分手,後悔不相信你。我問她爲什麼,出了什麼事情?她卻不回答,只是說給你寫了一封信,你看後什麼都會知道的。然後又自言自語的說什麼‘他看了又怎麼樣呢!一切都晚了。’我勸她不要亂想,如果後悔了就和那個男的分還來的及,她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後什麼都沒有再說。”
“什麼信?我沒有收到她寫的任何信件!”我聽了這話,猛的擡起頭來說道。
文姐疑惑的說道:“那就奇怪了,她明明給我說要給你寫封信的,還說等你看了就知道了。我當時只當是那男的花心傷害了她,所以婷婷後悔和你分手,然後寫了封信訴苦來了。”
“可是我確實沒有收到她的任何的東西,也不知道她給我寫信這件事情。”我皺着眉頭說道,我感覺腦袋很漲,如同要爆炸一般。
這一餐我又基本是沒有吃,文姐也吃得很少,結帳的時候,桌上剩了一桌子的飯菜。和文姐告別後,我連忙給家裡打電話,母親剛好在家。我急促的問她收沒收到婷婷寄過來的信,母親驚訝的問怎麼了,又說家裡沒有收到過,收到了肯定會交給我的。掛斷電話後,我又想到這信是不是寄到我以前住的地方去了?一想到這個,於是我連忙打車往西邊趕去。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燃燒一樣。
一下車後我就往小區門口跑去,我過去問那個守門的老頭,把我的名字和樓棟單元房號報給了他,問他收到我的信件沒有。那老頭想了半天,說沒有,沒有見到過。我又讓他再想想,他有些不耐煩了,說沒有就是沒有,難道還會記錯。
我很是失望,不知道婷婷到底給我寫信沒有。如果寫了,這信又到底寄到什麼地方去了?“難道是發的郵件?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我剛轉身走了幾步,突然的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