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陌,展信佳,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已經離開了。爲師不知應該以何顏面面對你,雖然知道在毓兒和你的事情之中,你並沒有什麼錯的地方。但是看到你,還是會想到死去的毓兒。”
“爲師雖然並不喜歡容齊的性格,但是不得不承認,和容齊在一起,你很開心。他是一個可以讓你得到幸福的人。對於我的離開,你勿要責怪容齊,也勿要記掛於心。”
“爲師不會再回無情谷。我已有情,無情谷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爲師準備出去四處轉轉,歸期不定。若是能夠再次得見,亦是你我緣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珍重,勿念。”
寧上陌緩緩放下手裡的信紙,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什麼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無雙說這個的時候,可曾問過她的意見?!
寧上陌心裡涌起一陣怒意,卻又化成一絲無奈。
無雙都說了,看見自己,就會想到南宮毓,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又能過說什麼呢?
除了妥協,除了接受無雙的選擇,自己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了。
寧上陌勾了勾脣,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到了這個時候,師傅還是不願意說任何重話。
這信上這般豁達,他的內心應當是何等的沉重呢?
良久,低低的啜泣聲響了起來。
青衣小心的合上門,和青令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皇上說了,現在不能進去打擾主子的。”青令嘀咕了一聲,眼裡滿是心疼,“可是真的要看着主子這般難過麼?”
“這事得讓主子自己緩過來。”青衣搖了搖頭,聲音放低了些,“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說什麼呢?”
“可是主子這都是第幾次看信了,還是這個反應。”青令嘟了嘟嘴,臉上滿滿的全是擔心,“肚子裡邊的小公主怎麼辦?”
這個倒是真的說到點子上邊了。
青衣怔了怔,不由得和青令對視一眼。
兩個人的眼裡流露出一抹相同的擔心。
青衣咬咬牙,深吸一口氣:“那,那我去找皇上吧。”
雖然寧上陌早就說好不讓她們和皇上說半點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哪裡能夠不讓皇上知道呢。
青令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點頭:“你比我會說話,你趕緊去找皇上吧!你放心,這事情不會給你一個人擔着的,我們倆個一起!”
“嗯!”青衣點點頭,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趕緊擡腳去找容齊去了。
青令目送青衣的背影離開,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很是有些糾結:“主子,你可要早些好起來啊……”
青衣到御書房的時候,還真是有些不湊巧。這容齊又在按着黃大人訓話呢。
這黃大人上完早朝之後還要過來聽訓,整個人看着看着就清減不少。
原來那還鼓囊囊的肚子,現在都下去了。
他這朝服看着都有些空蕩蕩的了。
現在朝堂上邊,除了同情黃大人之外,更是多了幾分警醒,一定,一定不要讓皇上盯上自己啊!
盯上自己,就是黃大人現在的下場!
且說今日,容齊又在不緊不慢的按着奏摺一點一點的教黃大人如何行事。
容齊真的是卯着勁的想要讓黃大人徹底的能夠上手這吏部的事情啊。
哪裡不行,他就按着黃大人改一改。改到行爲止。
黃大人現在也不跪着了,而是老實搬了張桌子坐在下邊,勤懇的把容齊說的話一點點的全部給記了下來。
然後回去好好按着改。
“中秋宴,既然那五品上的官員都要過來,就將年末官員述職的時間一併提上前來便是了。”容齊又輕描淡寫的扔出一個重磅**。
黃大人的筆一抖,墨水直接掉了下去,洇開了紙張。
“皇上……這吏部最近忙着恩科一事,實在是,實在是……”黃大人今日就算是要惹容齊不快,也得把這話說出來了。
這要是真再這麼下去,他的命都要下去一半了。
“忙不開?”容齊十分貼心的開口道。
黃大人忙不迭的點頭,苦巴巴的開口:“吏部雖然是個油水重的地方,但是這在吏部辦事的,要付出的心力也……”
“聽說你那左侍郎新納了門良妾,右侍郎最近又去赴了不少宴會啊。”黃大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容齊笑眯眯的打斷了。
黃大人渾身一僵,心裡不禁開始罵起這不省心的左右侍郎來了。
他在這御書房天天要死要活的,他們倒好,盡給自己惹事!
一時間,黃大人這臉上也不知道應該是個什麼表情纔好了。
“當然了,朕自然是知道黃大人每日勞心勞力的,沒有那個精力去娶妾赴宴了。”容齊十分貼心的開口,他的表情很是溫和,彷彿真的很是爲黃大人不值一般,“您這一個人累,朕自然是心疼的。若是能夠讓這左右侍郎好好協助,想來這定是能夠事半功倍。”
“皇上說的是。”黃大人咬牙切齒的開口,“今日我回去定是要去這左右侍郎家裡坐坐,讓這倆位也好好‘操勞操勞’。”
“嗯。”容齊滿意的點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呢,就看見凌軒進來了。
他的視線微微一頓,十分和藹的擺了擺手:“那便不耽誤黃大人了,朕相信黃大人,定是能夠讓我滿意的。”
黃大人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是答應了皇上把那年末述職放到中秋解決了?
黃大人心裡恨不能吐出一口血來,對於那兩個左右侍郎,更是生恨起來了。
“是,微臣告退。”黃大人氣若游絲的拱了拱手,臉上的表情幾乎是要哭出來。
“跪安吧。”容齊眯了眯眼,不再說什麼。
這黃大人剛下去,凌軒就快步走了上來,看向容齊:“皇上,青衣過來了,說是娘娘有些事情。”
“嗯?”容齊眼睛一眯,登時就嚴肅起來了,“什麼問題?!”
容齊一改之前在黃大人面前的高深莫測,現在的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濃濃的憂慮來。
凌軒深吸一口氣,趕緊把青衣告訴他的說了出來。
容齊聽完,整個人有些咬牙切齒。他猛地站了起來,大步朝着外邊走去:“起駕!去皇后那裡!”
好你個寧上陌,他還以爲這幾日還在生悶氣所以不讓自己去見她呢,原來是在偷偷摸摸想這個事情!
正當寧上陌和容齊即將爲了無雙這事情鬧彆扭的時候。
漓靖各府城,因爲這容齊傳下來的詔令,徹底陷入了某些惶惑不安中。
鈞城。
鈞城位於漓靖東南部,是漓靖黎陽路的七大府城之首。
鈞城物產豐碩,這南方鉅富,更是十佔其九。這驕奢淫逸,比起京城來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黎陽路的巡撫,正是住在這裡。
漓靖上中下七路,七個巡撫大人,唯有這黎陽巡撫最是惹眼。
原因正是,這當初容齊攻陷北辰,改朝換代的時候,這黎陽巡撫是唯一一個沒有投誠的。
沒辦法,這黎陽巡撫算是北辰廢帝的純臣,絕對的皇帝嫡系了。
也是到了最後,纔不得不爲了鈞城百姓投了降。
容齊爲了法外開恩,顯示自己重視人才,倒也沒有把這黎陽巡撫如何。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因爲這他手上並無可用之人罷了。
這鈞城唐家,在接到這上邊傳下來得消息之後,就陷入了某種奇異的氛圍之中。
若說這適齡的孩子,小太子不過一歲多些,即將兩歲的樣子,便是大上四五歲,也是使得的。
這唐家雖然發展到現在,唐大人的孫兒輩,竟然還真有兩個符合這年紀的孩子。
一個是唐家大房的三公子,年方四歲。
一個,就是唐家三房的大公子,年方三歲。
唐家大房自是不願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的。他們也不是傻子,前邊有唐大人做出拒不投降的事情,皇上就算是再仁慈,也不會輕饒了這唐家。
趁着這個時候,唐家不努力斂財,那還幹什麼?
可若是不去,這就是擺明了和皇上對着幹了,那估計連斂財的時間都沒了。
現在送孩子上京,那就是一個死的,大房已經找唐大人鬧了好些回了。
三房倒是也不忍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過去,可是沒辦法。
這三房雖然也算是嫡子,但是卻是唐大人續絃的孩子,畢竟比不上這大房的尊貴。
隨着這動身的日子漸漸臨近,唐大人最近真的是有些犯愁了。
他那原配早逝,大兒子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自然是最受唐大人的喜愛了。
但是就聰明伶俐上邊,大房卻遠不及三房。
可是昨日那自己那大兒子又過來哭了一通,快三十歲的人了,爲了自己的兒子還是哭了出來,唐大人這個心又軟了。
三房在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來求過,只是一見唐大人那猶豫的態度,便知道這唐家必須過去一位。
這究竟是過去誰,那就全憑唐大人的心意了。
大房既然是捨不得,那就只剩下那三房了。
“老爺,三少爺走了。”管家恭敬的看着唐大人,眼裡滿是無奈,“三少爺說了,若是真的只能夠讓孫少爺去的話,索性他也要去參加此次恩科,不若一道過去。”
“……”唐大人重重的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渾身都是疲憊的。
此次恩科唐大人並不準備讓三兒子參加的,但是沒想到會突然出這樣的事情。
倒是連攔着的理由都沒有了。
“三弟若是想參加恩科,不若趁着這個機會分了家,徹底斷了關係也好。”大少爺站在門外,看着唐大人,目光灼灼。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趕緊走了,別在我面前惹我。”唐大人看着自己的兒子,腦子真的是一抽一抽的痛。
他有些無奈的擺擺手,不想再看見他了。
大少爺看着自己的父親還是這般在乎三弟,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畢竟是跟在父親身邊這麼多年,他現在猶豫了,那麼分家就是遲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