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攢動中,顧天瑜神色慌張的衝向他,不過此時他並不覺得痛,因爲燕小六那貨早早的便接住了他,所以被壓趴下的那個是燕小六。
不過即便如此,沈墨濃方纔那一掌也的確夠他受的,他捂着胸口,面色有幾分痛楚,在聽到顧天瑜帶着哭腔喚着:“玉簫,玉簫”的時候,方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流光溢彩的鳳眸中帶了幾分笑意,他擡起手緩緩撫上顧天瑜的面頰,笑道:“天瑜……你不是怪我麼?怎麼還過來了?”說罷,便腦袋一歪,手一滑,時機十分精準的暈倒了。
燕小六哀怨的趴在地上,他本來是想用被扛住公子玉簫的,誰知這貨竟然一點真氣沒聚集,好似是故意要摔死似的,結果壓的他措手不及,爬都爬不起來。
顧天瑜慌忙爲公子玉簫把脈,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在做戲,或者說,她希望他在做戲,可是當她爲他把過脈後才發現,他竟然真的受了很重的內傷。是因爲看到自己來了,所以分散了注意力?
這時,沈墨濃翩然飛下,他面色有些赧然,望着顧天瑜等人,第一次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小魚兒見了他之後,撲打着上前,抽泣道:“表哥,你怎麼下得了手?”
沈墨濃內疚的垂下眼簾,躊躇道:“天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事到如今,除了這個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只是當他望向那面色蒼白,被衆公子府護衛攙扶着搬到馬車上的公子玉簫,眼眸中帶了幾分不甘。
怎麼就這麼徹徹底底毫無破綻的被暗算了呢?如果他說出實情,大概不會有人相信,而且還會更加惹怒小魚兒和顧天瑜,他沒那麼笨,不想在錯誤這一條路上走到黑。
顧天瑜搖搖頭,淡淡道:“我知道,這事兒都怨我,我先上車了。”
燕小六從地上爬起來,有幾分惱怒道:“寧王爺,你下手也忒沒輕重了吧?這事兒本就是你挑起的,你侮辱人在先,傷人在後,今兒我要是不爲我姐夫報仇,我就枉爲燕小六!”這傢伙可還記着公子玉簫那話呢。
沈墨濃有幾分頭痛道:“那只是一時氣話而已,當時我喝了些酒,根本無意說寶寶和豆豆……”
“得得得,甭解釋了!”燕小六卻在關鍵時候揮手道:“你不就覺得你家孩子天下第一天下無敵麼?哼,小魚兒,帶你的好相公回家吧,如今他眼裡啊,是真的除了你除了你們的孩子,別人都是渣!”說罷,他便轉身,氣呼呼的跟上了馬車。
沈墨濃原本該慍怒的,可是當燕小六說完後,他突然便有些欣喜若狂,因爲方纔燕小六的話,分明是在幫他,他本想說句感謝的話,但擡眸時,燕小六已經走出多遠,他衝身後揮了揮手,似是知道有個人在看他。
小魚兒本十分生氣,但聽了燕小六的話後,她淚眼朦朧道:“表哥,你真的說了姐姐家孩子的不是?”
沈墨濃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微微頷首,垂下了眼簾。
小魚兒搖搖頭,她再遲鈍也知道這事兒和她生氣少不了關係,遂她咬了咬脣,悽悽切切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任性,你又怎麼會說那些話?如今你傷了姐夫,姐姐定會很生氣的,怎麼辦?”
其實沈墨濃一直糾結的一個問題便是,小魚兒總是喚顧天瑜“姐姐”,而顧天瑜是他的表妹,本來公子玉簫可以是他的妹夫,然小魚兒每次都喚其“姐夫”,他試圖讓小魚兒糾正過,可是小魚兒改掉了對小六的稱呼,卻依舊喚顧天瑜“姐姐”。
當然,這時候的沈墨濃是沒有心情再想這些的,他見她面色焦急,知道她真的很害怕顧天瑜生氣,忙柔聲安慰道:“傻瓜,不用擔心的,天瑜那裡,我會親自去謝罪,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和清和清雪就好了。”
小魚兒卻不依不饒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這件事情我也有錯。”
沈墨濃思量一番,其實他也有些害怕,因爲他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顧天瑜動怒了,這次不知道她會怎樣對待他,總而言之,只要不說和他沈家恩斷義絕都可以。想到這裡,沈墨濃又把那無良的公子玉簫罵了一遍。
“表哥?”小魚兒見沈墨濃面色陰沉,不由有些害怕的喚道。
沈墨濃回過神來,他握了握她有些冰涼的手,柔聲道:“嗯,那我們去吧。”
兩人於是一路來到公子家,誰知,管家好似早就知道他會過來,見了他們二人後,其只是淡淡行了個禮便冷言冷語道:“王爺,王妃,我們主子說了,今兒個誰也不見,若是王爺你們過來了,煩請你們回去。”
小魚兒聽了後,急的險些哭出來,然沈墨濃卻沒有一分意外,他微微頷首,淡淡道:“還望老管家替本王帶一句話,本王明日定當負荊請罪。”
老管家揮揮手道:“王爺,不送了。”說罷便合上了大門。
“表哥……”小魚兒有些擔憂的蹙起秀眉,望着沈墨濃的眸中帶了些盈盈粉淚,泫然欲泣的模樣分外惹人憐。
沈墨濃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放心吧,沒事的,天瑜會原諒我們的。”
……
此時,顧天瑜的廂房中,她正安靜的爲公子玉簫鍼灸,寶寶豆豆還有忘兒正焦急的圍在榻前,卻沒一人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到顧天瑜。
燕小六抱着劍坐在外室,聽了管家的稟告,他微微頷首,旋即走進內室,悄聲在顧天瑜耳畔將沈墨濃的話告知了她,她只是淡淡頷首,並不多言。
一個時辰之後,顧天瑜將銀針一一取下,接過忘兒遞來的溼帕,一點一點細心地爲公子玉簫擦了擦額上細汗,這才鬆了口氣。她起身,只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險些暈倒,幸而燕小六忙扶住了她。
但即便如此,寶寶他們依舊滿面驚慌,許是因爲公子玉簫此時還沒醒過來,遂這兩個平日裡從不哭的小孩子今兒卻帶了哭腔,一同圍在顧天瑜的身邊,喃喃道:“娘,娘……”
顧天瑜揉了揉太陽穴,笑着拍拍他們的頭道:“放心吧,娘沒事。”說着,她擡眸,衝同樣一臉擔憂的忘兒笑了笑道:“忘兒,天色不早了,早些去歇息吧,小六,你送寶寶豆豆回去睡覺。”她望着這兩個乖巧的兒女,淺笑道:“明日一早你們還要去先生那上課,知道了麼?”
寶寶和豆豆都苦着張臉抓着顧天瑜的袖子,一左一右,一人一句撒嬌道:“孃親,我們不想去上課,我們想陪在爹爹的身邊,娘……”
燕小六素來最疼愛他們,遂也替他們求情道:“姐姐,不如停一天吧。”
顧天瑜搖頭道:“不行,今兒已經停了一天了,你們爹爹可說過,不讀書,不教武功,你們自己也答應的。何況,你們爹爹沒什麼事兒,有娘守着呢。”
“娘……”兩個小傢伙依舊企圖讓顧天瑜改口。
顧天瑜摸摸他們的腦袋,語重心長道:“傻孩子,你們不是說,要好好照顧你們忘兒哥哥的麼?他明天是去先生那兒的第一天,他那麼愛讀書,你們難道忍心讓他一個人去?”
忘兒有些感動,但亦有些躊躇道:“義母,不要爲難寶寶和豆豆了,義父肯定希望能第一眼就看到他們兩個。”
“這你就錯了,姐夫他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想着見到姐姐一個人~”這時,一直在旁邊打量着忘兒的燕小六笑着開口道,他摸了摸忘兒的頭道:“這個便是我那新外甥?唔,不錯,是個適合練武的,長得也不錯。”
忘兒冷不丁被這麼一誇,不由有些靦腆,垂眸淺笑道:“忘兒見過小舅舅。”
“乖,明兒我給你包個大紅包。”燕小六看起來心情不錯,見寶寶和豆豆一臉不滿的望着他,他忙笑眯眯道:“當然,你們要是聽你們孃親的話,你們也人人有份。”
寶寶扁了扁嘴巴,細聲細氣道:“小舅舅方纔不是還要幫我們說話的麼?怎麼突然便變了口氣。”她抿了抿脣,偏過頭來望着忘兒,走過去拉了他的袖子道:“不過既然孃親都這麼說了,寶寶便好好照顧忘兒哥哥。”
忘兒拍拍她的小腦袋道:“寶寶真乖。”
豆豆見寶寶都倒戈了,在堅持下去也沒有一分勝算,遂攥着小拳頭,一臉慷慨赴刑場的大義凜然,嘟着嘴巴道:“既然如此,豆豆便聽孃親的話,可是……”他偏過臉來望着燕小六,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狡猾道:“小舅舅,我那份紅包,一定要包大一點哦。”
燕小六“哈哈”一笑,走上前抱起他道:“知道了,小財迷,不愧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真是丁點虧也不吃。走啦,舅舅帶你們睡覺去。”說着,他又順勢將寶寶抱了起來。
忘兒轉過身望着公子玉簫,眼底滿是擔憂,顧天瑜淺笑道:“放心吧,他一會兒就能醒,這裡有我看着,你儘管去休息。還有,明日一早便有人將衣服送過來,記住我今晚跟你說的話,明兒好好聽先生講課,知道了麼?”
忘兒恭謹躬身道:“孩兒謹記義母教誨。”說罷,他直起身子,望着顧天瑜那略微有些蒼白的面容,一臉關切道:“義母也是,早些休息吧。”
“嗯,知道了。”顧天瑜望着忘兒離開,心下不由有些安慰。這個孩子乖巧懂事,想必若不是當日受了太大的刺激,斷不會做出那等殺人的事情來。
顧天瑜站在那裡,聽着寶寶的嬉笑聲,突然覺得,如果寶寶真的和忘兒在一起,還真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