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杭州城今夜分外熱鬧,無論有錢的沒錢的達官貴族還是地痞乞丐,均匯聚在杭州最有名的花樓溫柔鄉的樓下,聲勢之浩大令人咋舌。
無數盞花燈將整個溫柔鄉映的金光燦燦,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此時站在三樓圍欄上的紅衣女子,但見她面紗半遮,一雙琉璃般明亮的眸子中媚絲飛舞,不斷對着樓下拋着媚眼,她慵懶的靠在闌干上,烏黑的發於風中飛舞,整個人看起來邪氣又慵懶嫵媚。
此時她的手中抓着一個精緻的繡球,她隨意的把玩着,然而,底下的人早已經躁動不安,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繡球,生怕它突然便被拋到他們抓不到的地方。
顧天瑜站在溫柔鄉對面的茶樓二樓圍欄外,有些意外的望着那個女子,旋即眼底帶了一抹冷意,咬牙切齒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中午那小狐狸精,哼,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公子玉簫懶懶的靠在那裡,手中捧了一杯茶盅,眼底帶了幾分笑意,淡淡道:“既然娘子不想看,不如我們早些回別院歇着,可好?”
顧天瑜轉眸望着他,但見他的衣服不知何時鬆鬆垮垮的便散落着,露出胸前那精緻如玉的胸膛,月色下妖嬈迷人,誘人犯罪。顧天瑜面色一紅,再看他那如狐狸一般的笑意,立時明白他的意思,她立時將頭偏過去,嘟囔道:“我想看看這個女人的相公,會是哪個可憐的男人,唔......”
公子玉簫淺笑着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如此,爲夫便陪着娘子在這裡湊一湊熱鬧吧。”說罷,他拍了拍手,立時有小廝搬了一張桌子兩張杌子過來,殷勤的擺放了這裡最好的糕點茶果,將溫好的酒放到桌上,這才小心翼翼退出。
公子玉簫拉着顧天瑜的玉手道:“坐下來慢慢看。”
顧天瑜微微頷首,旋即怒瞪公子玉簫周圍那些男子們,這些人怕不是會些功夫,遂選了二樓這麼一個位置,想着待會兒繡球拋出的時候能夠飛快的搶來,遂也佔了二樓的位置,結果遇到了公子玉簫,以爲他也是要搶繡球的,竟都將他當做了“情敵”。
沒看到她顧天瑜在這?沒看到公子玉簫像孝敬大爺一樣的侍候着她麼?顧天瑜鬱悶的接過公子玉簫端過去的酒,一臉鬱悶的喝了下去,旋即凝眉,有些不悅道:“還沒夫君你那桃花香半分好喝呢。”
公子玉簫立時眉開眼笑,淡淡道:“真的麼?這便是船孃所說的離人醉,方纔我給了小二銀子,讓他去幫我們買了這酒來,原以爲能博娘子一笑,誰知這酒竟如此不盡如人意。”
顧天瑜單手撐腮,不由開始懷念起桃花香的味道來。公子玉簫見她鬱鬱寡歡,不由微微嘆息,從懷中掏出一精緻瓷瓶,淡淡道:“還好爲夫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顧天瑜眼眸一亮,不由喜笑顏開——公子玉簫手上拿的,不是桃花香是什麼?公子玉簫揚了揚眉,一邊爲顧天瑜斟酒,一邊悠悠道:“娘子總算笑了。”
這廂他們正旁若無人的花前月下,那廂月箏已經將繡球拋出,但聽人羣發出一陣興奮的高呼聲,有風,突然不尋常的吹來,而後那繡球便突然向上方飛去,竟是直直往對面茶樓砸來。
此時二樓那幾個會武的早已經飛身而下,想要上來卻已經是不可能,遂那繡球便這麼“暢通無阻”的向公子玉簫飛奔而來。
顧天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看着那繡球朝着自家相公狠狠砸去,一瞬間便似要入了他的懷。
顧天瑜微微挑眉,眼底閃過一抹危險光芒,旋即,公子玉簫微微擡手,那繡球便突然調轉了個方向,倏地飛向了對面的花樓,正正好好砸在了月箏的手上。
顧天瑜的面色緩和了不少,公子玉簫的面色卻冷了下來,他淡淡掃了對面此時一臉慍怒的月箏一眼,語氣雖平淡然殺機騰騰道:“煩請小姐看準了再拋,在下乃有婦之夫,你想做在下的小妾,在下卻沒打算讓在下的娘子受委屈。”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偏偏所有人都能聽到,一時間,月箏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般,她的目光如淬了毒般惡毒的望着此時一臉雲淡風輕的公子玉簫,冷聲道:“不知好歹!”
顧天瑜懶懶擡眸,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她淡淡望着月箏,淺笑道:“姑娘,莫怪姐姐我提醒你一句,自古以來,搶了別人男人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趁着姐姐心情還沒那麼糟,看好了地兒再投,否則你這球,指不定便變成一堆齏粉!”
公子玉簫見她動了怒,忙柔聲道:“娘子莫氣,你要這球變成齏粉,它便會變成齏粉。”他說的那樣簡單,好似只要自己彈指之間,那球便真的會成爲一堆渣。他的話音未落,那廂月箏卻又將繡球拋了過來——這一次,這個女人直接將球砸向了對面。
公子玉簫面色微冷,長長甩袖,誰知突有亮光刺眼,一個黑衣男子如疾風般持劍飛來,那速度竟然不亞於公子玉簫,而他的目標,赫然是此時正目不轉睛盯着那繡球的顧天瑜。
公子玉簫大驚之下,甩了一半的真氣突然調轉了方向,直直朝着那人砸去,而那人眼底犀利如鷹般狠厲,他也不避讓,生生受了這一道風,卻在被甩出去時,固執的擡手拉了顧天瑜的袖子。
與此同時,繡球狠狠砸在了公子玉簫的肩膀上,旋即安靜的停在它的肩頭。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須臾之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計策成功的月箏都有些欣喜的忘了該作何反應。
顧天瑜一時間羞憤交加。她此時狠狠摔落在地上,只是卻沒感到疼,因爲她的下面有一個大大的肉墊。那肉墊傷勢頗重,悶哼一聲,而後便“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對面,還未來得及得意的月箏眼眸一縮,目光如毒蛇蛇信一般鎖定顧天瑜,公子玉簫本準備一掌毀了那繡球,卻在看到月箏那淬了毒的眸光後,突然便收起了手掌。旋即,他脣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玩味的笑意。
顧天瑜此時慍怒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惱怒的拍了拍衣上的塵土,然後惡狠狠的垂首瞪着那面色蒼白的黑衣男子,咬牙切齒道:“本姑娘有沒有告訴過你,本姑娘的衣服很貴,如果亂抓的話,需要用小命來賠的?”她這次是真的怒了,否則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那男人緩緩睜開雙眸,一見着顧天瑜,似是鬆了口氣般,旋即他冷哼一聲,有些頹敗的垂首,喃喃道:“只要小姐能幸福,在下縱是死了又如何?”
顧天瑜微微一愣,旋即有幾分意外的望着此時正惡狠狠瞪着她的月箏,此時那個女子的眼底不僅有慍怒,還有......恐懼。她突然便明白了些什麼。
“娘子,沒事吧。”公子玉簫此時無視所有人那嫉妒的目光,一手玩弄着繡球,一邊將顧天瑜擁入懷中。
顧天瑜小嘴一撅,有幾分不悅道:“你說呢?”說話時,她的目光一直狠狠的瞪着那繡球,見公子玉簫沒有要將其化作齏粉的打算,她不禁攥了攥拳頭,旋即咬牙切齒的回瞪着此時飛躍而來的月箏,這個女子深藏不露,竟然有功夫,難怪他們這一場戲竟然演得這麼好。
此時月箏竟看都不看拿了繡球的公子玉簫,而是一臉焦急的奔向黑衣男子身邊,連面紗落地都渾然不知,她焦急的蹲下,小心翼翼的將黑衣男子扶起來,語氣幾乎帶了哭腔,柔柔道:“阿良,你有沒有怎麼樣?”
阿良那頹敗的眼底終於染了幾分光輝,他一手捂着胸口,極力隱忍着巨大的痛苦,然後努力擠出一個蒼白笑意,喃喃道:“小姐,阿良沒事,阿良幸不辱命......爲小姐覓得了如意郎君,只可惜這個男人武功高強,小姐......要小心......噗!”
月箏面色變得慘白,她慌忙道:“阿良!阿良!你怎麼樣?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
顧天瑜與公子玉簫百無聊賴的望着他們二人,而此時,他們四周均圍滿了那些沒有搶到繡球而奔至二樓的人,見到這副場面,所有人均愣在了那裡。
月箏怒氣沖天的起身來到公子玉簫身邊,冷聲質問道:“他對你的娘子並無殺意,你何故要傷他性命?”
公子玉簫將繡球送到月箏面前,一雙鳳眸笑的光華瀲灩,璀璨如星,他揚了揚眉,淺笑道:“你確定他提了劍來尋我娘子,並不是要取她的性命?你敢保證若不是因爲我那一掌,他的劍已經傷了我的娘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月箏斬釘截鐵道:“我確定!阿良他絕不是那樣的人!阿良很善良,若不是我,他今夜絕不會出現在這裡!”
“你喊什麼喊?他不過是暈過去罷了。”顧天瑜揉了揉額角,有些不悅道,“你也說了是因爲你,你能保證這傢伙不會爲了你將我斬草除根?哼!怕不是不想你這大小姐受委屈,嫁與我夫君作妾,遂乾脆將我這正夫人一併斬殺了,反正誰也不會在乎他一個下人的死活!”
月箏卻瞪大眼睛,紅着一張臉道:“我在乎!”
此時,四周已經有人指指點點,那傳說中的林知府也匆匆上樓,高聲喊道:“女兒,爹來了,女兒,聽說你找了個極品小白臉當相公,爹爹過來看看。”
顧天瑜挑了挑眉,極品小白臉?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公子玉簫,只見此時他那一直雲淡風輕的面容上額角輕跳,顧天瑜忍不住,突然便噴笑出聲。
月箏卻紅了眼眶,在見到她那胖墩老爹時,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哭腔道:“爹爹,他們要殺了阿良!爹爹,您一定要爲箏兒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