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華麗的盛宴,因爲沈墨濃的突然出現,只能慘淡收尾。誰也不知道,那黃金萬兩是不是開玩笑,只是,有三個王子在那裡,那人都能若無其事的上前,無疑說明了他並沒有開玩笑。
一個花魁,一個不用陪男人顛鸞倒鳳的花魁,初夜竟然賣到黃金萬兩,這個消息不消多久,便能在整個西涼炸開鍋,而顧天瑜,也定將成爲家喻戶曉的花滿樓招牌。
只是,沈墨濃纔不關心這些,他唯一關心的是,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本該躺在冰冷棺木裡的顧天瑜,可是,此時的她卻活色生香的站在他的對面,甚至在不久之前,她剛剛舞罷一曲,醉了天下。
“天瑜......難道你寧願在這妓.院,都不要跟着朕麼?”沈墨濃見顧天瑜躲避的模樣,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顧天瑜銀牙緊咬,她有些緊張的擡眸望向二樓,那裡,不明所以的戰北無極幾人已經被包圍,沈墨濃看出她眼底的擔憂,他大袖一甩,冷聲道:“送幾位王子和歐陽先生離開。”
“是!”得了命令的隱衛們,準備帶着戰北無極幾人離開。
歐陽少衡於此時卻狂奔至樓梯口,而後不顧身後人的拖拽,強行推開他們,然後來到表演臺上,他擋在顧天瑜身前,眸中帶着幾分怒氣,冷聲道:“莫要爲難天瑜!”
沈墨濃目光冷淡的望着他,眼底的疏離和慍怒,令人透不過氣來。“少衡,朕說過,若你再欺騙朕一次,朕定不饒你。”
歐陽少衡搖搖頭:“我不需要你饒我,早在你背叛玉簫的那日起,我們便不再是朋友。”
沈墨濃咬牙切齒道:“好,好一個‘不再是朋友’,既如此......”他緩緩擡起一直垂在那裡的手,顧天瑜瞪大眼睛,慌忙叫道:“不要!”
然而,已經晚了。沈墨濃的手,已經準確的按在了歐陽少衡的心臟上,但見歐陽少衡的身體猛然繃直,下一刻,他便如一座山般倒塌下來。顧天瑜伸出手臂,慌張的扶着歐陽少衡,卻因力氣不夠而同他一起倒下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緊緊刺入他胸口的那把匕首,兩行淚水簌簌滑落,她顫聲道:“少衡......你爲什麼不乖乖離開?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啊......”低沉的嘶吼聲,讓顧天瑜猛然擡眸,但見小三和趕來的小四,已經被包圍起來,小三的肩膀生生受了一劍,此時鮮血正沿着他的袖子流淌下來。
顧天瑜緩緩捂住嘴巴,她搖搖頭,衝冷漠站在那裡的沈墨濃吼道:“你莫要再傷害他們了!”
懷中,歐陽少衡微微顫動,顧天瑜慌忙低頭,紅着眼睛喃喃道:“少衡......”匕首插入心臟,縱然扁鶴在世,也是回天乏術。
顧天瑜從未想過,她會這麼快的失去歐陽少衡。此時,歐陽少衡緩緩伸出手,顧天瑜慌忙抓住他的手,淚水打在他的臉頰,她搖搖頭,喃喃道:“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歐陽少衡卻只是溫柔的笑着,在最後一刻,能看到心愛的女子,因爲自己而傷心,也算一種幸福吧?他不禁想起當初姜弄月死的時候,似乎也是這麼安逸。是因爲當時,顧天瑜也爲他落淚了麼?
“你還生我的氣麼?”歐陽少衡斂眉問道。
顧天瑜搖搖頭:“傻瓜,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氣我自己,爲何要走到這一步,爲何要變得讓你們不信任?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歐陽少衡搖搖頭:“不......我信你,一直都信你。”心臟的抽痛讓他在說完話後,便忍不住抽.搐,顧天瑜忙往他口中塞了一顆藥丸,以抑制他的痛苦。
歐陽少衡抓着她的手,喃喃道:“你很好,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會傳承我的醫術,濟世救人,可是......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顧天瑜搖搖頭:“不,我會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什麼局,什麼天下......我早就不在乎了!少衡,我會將你的醫術傳承......我會得......”此時的顧天瑜已經泣不成聲,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動不動就掉眼淚,可是......現在的她能如何?
歐陽少衡用力捏緊她的手,顧天瑜吃痛,卻默默承受着,似是要記住這痛,歐陽少衡的力氣卻在慢慢減小,顧天瑜抓着他的手,久久沒有放開,似是怕他鬆手,然而,他最終只是給了她一個牽強的笑意,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顧天瑜整個人呆呆的坐在那裡,她望着此時面色灰白的歐陽少衡,想起當初躺在自己懷裡的,分明是沈墨濃,時過境遷,滄海轉眼變滄田。
“當初你不是和沈墨濃一起演那場戲的麼?現在......你是不是也在演戲......回答我......回答我......”顧天瑜低聲道,然而,回答她的是沈墨濃那冷漠的聲音:“朕可以告訴你,這不是在演戲。”
顧天瑜緩緩擡眸,淚眼婆娑中,她望着模糊不清的那張俊顏,那哪裡是那個溫潤儒雅的沈墨濃?
“上一次,我的眼睛還沒好全,遂看不清這樣的你,長着怎樣的一張臉,而今,我總算看明白了......好一張薄情寡義的臉,好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帝!”說至此,她緩緩起身,撲到沈墨濃的身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搖晃道:“爲什麼......連少衡都不放過?爲什麼?他可是你的朋友,爲什麼......”
沈墨濃垂首,望着此時滿臉淚痕的顧天瑜,冷聲道:“你不知道麼?因爲你,朕才變成這副模樣......朋友?爲了你,朕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都背叛了朕,痛恨朕,不願再多看朕一眼!這樣的人,是朋友麼?”
顧天瑜搖搖頭,“沒錯,這一切都怪我,爲什麼你不殺了我,讓這一切都結束!爲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爲什麼!”
沈墨濃一把抓住她的手,而後將她拖入懷中,兀的提高嗓門道:“因爲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死,唯獨你不可以!顧天瑜,朕要你,朕要你成爲朕的女人,從此之後,你永遠也逃不掉!”
顧天瑜冷然一笑,挑眉道:“你的女人?不,你要的不是我,何況......你的顧天瑜已經回來了,要找,滾去找她!”說罷,她用力一把將沈墨濃推開,目光望向門口,眼底滿是憤怒。那裡,公子玉簫正牽了小魚兒的手,滿目錯愕的望着臺上的顧天瑜。
而他們身後,是一身紅衣,手執長槍的戰北野。
得知消息的戰北野,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只是,他想起顧天瑜那日傷心欲絕的模樣,突然想要帶公子玉簫前來,讓他看一看這樣的顧天瑜,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這個爲了他失心的女人。
只是,公子玉簫並未有一分記起顧天瑜,他只是吃驚的望着沈墨濃,望着躺在那裡的歐陽少衡,直到顧天瑜說出這句話後,他才惱怒的望向她,冷漠的眼底滿滿都是怨怪。
沈墨濃猝然轉身,在看到公子玉簫時,他眼底的殺機頓生,只是,當他看清那此時躲在公子玉簫的少女的面容時,他瞪大眼睛,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口中喃喃道:“天瑜......是你麼?”
小魚兒害怕的望着沈墨濃,只是,她望着這張臉越久,越覺得熟悉,漸漸地,她從公子玉簫身後挪移出來,目光怯怯的望着沈墨濃道:“表......表哥?”那小小的一句,如平地驚雷,令公子玉簫幾人同時愣在那裡。
旋即,小魚兒激動道:“表哥,是你嗎?”說罷,她竟然不顧身邊公子玉簫的阻攔,奔向沈墨濃。
“小魚兒!”公子玉簫抓住小魚兒的手腕,冷聲道:“不準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對小魚兒這般兇,小魚兒有些害怕的轉過臉,望着此時盛怒的公子玉簫,怯怯道:“相公,他是我表哥......從小就疼愛我的表哥哥......我要過去找他。”
公子玉簫掩下眼底失落,他搖搖頭:“不,他不是你的表哥,你也不是顧天瑜,你早在入宮那天就告訴過我,你忘記了麼?”一直不知道自己認錯人的公子玉簫,此時面色悽楚,心有不甘道。
而一旁的戰北野,聽的也是雲裡霧裡,畢竟這裡面的愛恨糾葛,又怎是一封小小的密信能說得清的?何況,關於顧天瑜的由來,她的兩次穿越,知道的,也只有三個人而已。
小魚兒歪着腦袋,斂眉疑惑道:“相公,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我記得表哥,很小很小的時候,表哥教我種過花,還帶我捉過魚......”說到這裡,小魚兒高興的揚了揚嘴角。
她似乎看到了小時候,溪流邊那兩個小小的身影,那個白衣少年,正扎着褲腿,一臉認真的插魚,而一身粉衣的小女孩站在河邊,激動的望着少年。而後,少年將魚高舉起來,得意的衝小女孩揮了揮,小女孩拍着巴掌道:“表哥,太好了!抓到了~”
“表哥......”小魚兒想到這裡,便要奮力甩開公子玉簫的手,卻發現公子玉簫死死地鉗制着她的手,不准她動彈一分,她急的漲紅了臉,幾乎要哭出聲來,越發焦急道:“表哥!表哥!我要表哥!”
沈墨濃被這一聲聲熟悉的呼喊聲喚回神,望着此時拼命掙扎的小魚兒,他突然飛身而下,直直向公子玉簫飛去。公子玉簫本想將小魚兒甩到身後,誰知一把劍橫空而出,公子玉簫急急鬆手,小魚兒猛然向前撲倒,沈墨濃足尖點地,一把將她抱起,而後向後飛旋,再次回到表演臺上。
公子玉簫慍怒的望着面前的精瘦男子,咬牙切齒道:“擋我者死!”
戰北野卻是動也不動,只望着此時站在臺上,滿臉肅殺的顧天瑜。他猜不到她此時在想什麼,可是......她眼底的殺機那般濃厚,連他都感到害怕。
顧天瑜目光冷冷的望着幾步之外的沈墨濃,似要將他的背影飛出無數個窟窿,而此時小三小四也已經來到她的身邊,生怕沈墨濃會對她不利。
沈墨濃的人,此時已經佔據了整座花滿樓,他們安靜等待主子的命令,準備將所有人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