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莫離那狼狽的背影,姜弄月並沒有感到舒服一分。他垂眸,望着牀榻上那一方嫣紅,想起昨夜自己的瘋狂和她的痛苦,他長嘆一聲,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奈何......他卻這樣傷害了她。
莫離莫離......離開吧。莫要再在朕的身邊,受這樣的苦,朕如今,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你了。
莫離離開營帳,陽光立時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恍恍惚惚站在那裡,半眯眼眸望着天空,良久,癡癡地笑了起來。自作孽,不可活。莫離,沒想到有一日你也學會了這般勾引......
有幾個她的親信站在一旁,心情複雜。他們昨晚見莫離沒有離開姜弄月的營帳,以爲這位女將軍終於得償所願,以爲皇上終於知道誰該珍惜,誰知,她今早出來,竟是這般狼狽和羸弱。簡直......與他們平常所見的莫離完全不同。
“將軍,要不要......休息一下?”一青年上前,他面色中滿是擔憂,眼圈也有些發澀。
莫離擺擺手,淡淡道:“無妨,我還要伺候主子洗漱。”說罷,看也不看青年一眼,轉身往打水那兒去了。
姜弄月一直坐在那裡,他半.裸着身子,薄薄的被衾覆在身下,而他的手腕上空蕩蕩的。帳門被掀開,一縷陽光伴隨着莫離的身影落至榻上,打在他被抓傷的肩膀上,似是諷刺。下一瞬,陽光被阻隔在外,只剩下那初經人事的女子默默走來,她垂着眼簾,不若以往脣角帶笑,而是始終卑微的站在那裡,等待他下榻。
姜弄月目光直直的望着她,冷聲道:“朕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莫離躬身,咬脣道:“主子還有要事在身,莫要因奴婢,影響了您的心情......主子洗漱好以後,奴婢便下去......”
姜弄月不再言語,他下榻,周身不着一縷。莫離望着那雙玉足,臉頰微紅。他款款來到她面前,光潔的身子在她面前一露無疑。
莫離忍不住向後退了退,臉上火辣辣的似被狠狠賞了一記。姜弄月擡起手,微微捏起她的下巴,她緩緩擡眸,四目相對,她望着他眼底的不屑,心中似遭雷擊,隱忍的淚再次涌出。
“朕這樣,是不是很美?”略帶喑啞的聲音,讓莫離覺得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每次他醉酒之後,便會用這樣的聲音,這般語調,背對着她自言自語。然而,當他這麼對她說話的時候,她竟開始害怕。
見莫離不語,姜弄月挑眉,手上力度加大,莫離忍不住蹙起秀眉,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是。”
姜弄月冷笑一聲,手下用力,一把將她甩出去,莫離沒有阻攔,任由自己被狠狠摔在地上,如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她擡眸,眼底滿是冷意,卻是心灰意冷的冷。
姜弄月轉身,徑自去洗漱。洗漱好之後,他瞥了一眼跪在那裡的莫離,呵斥道:“還不爲朕更衣?”
“是。”卑微的應答,爲了能在他身邊留下來,莫離再沒有自尊可言。她顫抖着將他的衣袍拿來,剛要爲他穿上,他已經厭惡的將那衣袍給丟出多遠,眉眼中滿是厭惡:“髒。”
髒?莫離咬咬脣,依然隱忍不語。的確髒,她現在也嫌棄自己髒。
拿來新的衣袍,她款款上前,低眉順眼道:“主子,這件衣袍行麼?”
姜弄月沒有說話,莫離這才垂首上前,剛想爲他穿上,只聽他冷喝道:“褻褲呢?”
莫離心間一抖,兩行淚水幾欲墜落。她將衣袍放下,轉身想去拿褻褲,姜弄月卻將這衣服再次丟掉,厭惡道:“這張塌也是髒的!”
天啊,爲何要她受這樣的苦?莫離緊咬銀牙,她默然拿來姜弄月的褻褲,有些難堪的望着他,眼神中滿滿都是乞求。
姜弄月一把將她的褻褲拿到手中,譏誚道:“你昨晚可沒這麼羞澀!”
莫離的脊背一僵,手中衣袍幾欲掉落,她小心捧着衣袍,垂眸,眼底滿是自嘲,咬脣道:“是......是奴婢犯.賤。”雖然知道不該這麼負氣,不能這麼說話,但她已經接近崩潰,還有什麼,比現在的姜弄月更殘忍呢?
姜弄月望着她半響,只發出一聲輕哼,然後便默然不語的將褻褲套上,又將她手中的衣袍拿過來,自己穿好後,指着牀榻道:“把上面的東西全部拿走。”
“是。”莫離機械的做着這一切。她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會更痛了。還有什麼,比最心愛的人在得到自己後,對自己百般侮辱更殘忍呢?而她最卑微的想法卻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要離開他。
姜弄月是莫離的天,無論是陰天或是晴天,無論打雷閃電,她都會接受。她要做的,是不要這天塌下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
望着莫離離開的背影,姜弄月感到煩躁不堪,這個女子,爲何不罵他,怨他,就這麼甘心承受這一切?她沒有自尊嗎?還是她就這麼倔強,這麼不願意承認自己脆弱?昨夜哭到嗓子沙啞的女子,不就是她麼?
“等一下。”
莫離頓在那裡,良久,她才轉身,依然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垂眸道:“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姜弄月原本想說幾句軟話,然看到她這副模樣,心中又不耐起來,冷聲道:“以後沒朕的命令,不要出現在朕的面前!”
莫離微微一愣,臉上神情終於不再淡漠,她擡眸,一雙乾涸的眸子不甘的望着姜弄月,他就這樣冷漠孤傲的望着她,眼底依然是一派厭惡疏離,似是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還好,他沒有讓她永遠消失。這就夠了。莫離苦笑,在那雙陰冷的眸子的注視下,微微頷首,哽咽道:“是,奴婢知道了。”
只要還能偷偷的看着他,不就好了麼?
莫離轉身,飛快的走出帳篷。姜弄月看到那般逆來順受的她,心中隱隱生出幾分心疼,一直以來,他都當她是妹妹......他本想好好呵護她,給她找一個好男人,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他甚至已經向姜太后提起過,要冊封她爲公主......
不一會兒,一青年便走了進來,他手上捧了嶄新的牀褥。見姜弄月筆直的站在那裡,匆匆行了禮後,他便垂眸走上前,將牀榻收拾好,然後漠然離開。
姜弄月在營帳中呆了許久,直到他們的部隊應他昨日的要求在門口集結,他才恍然清醒,起身,重新戴上面具。姜弄月款款走出帳門外。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躬身叩拜。
姜弄月微微頷首,一掃眼底陰霾,換上一貫冷傲面容,目光掃視一圈,沒有見到那嬌俏的容顏,他心中略有些失望。
“衆將士平身。現如今璃國大軍已經十分焦躁,我們今日要做的是,給其以重大打擊,今日,誰殺死的將士越多,誰得到的獎賞就越多!”
“萬歲無敵!萬歲無敵!”
......
璃國軍營中。
顧天瑜剛剛將一隻飛鳥放飛,公子玉簫微微掀起簾賬,因爲他一直裝病,百姓自是不可能知道的,衆將士卻清楚的很,否則,勢必也對氣勢有影響。
顧天瑜轉過臉,得意洋洋的展顏一笑,沈墨濃此時身披戰甲走來,他剛剛收到消息,姜弄月帶軍正往北軍的方向去,而同時北戎一直在南軍駐紮的方向徘徊,想來,他們定是想分頭行動,給璃軍當頭一擊。
顧天瑜見到他,淺笑道:“表哥,姜弄月是不是來了?”
沈墨濃意外的望着她,一句“你怎麼知道”還未說出口,顧天瑜便蹦跳着進了營帳。望着她活潑的背影,他想,這個表妹有時候,真的強大的可怕。
顧天瑜撲入公子玉簫的懷中,“咯咯”嬌笑道:“皇上,我沒說錯吧。”
公子玉簫有些狐疑的望向沈墨濃,雖然知道顧天瑜不可能出錯,但一想到兩人的賭約,他寧願顧天瑜猜錯了。
沈墨濃衝公子玉簫點點頭,沉聲道:“探子已報,他們正在北方前二百米,屬下這就去迎戰,皇上小心些,聽聞姜弄月身邊的那女子大將軍,今日沒有出現,恐怕有詐。”
公子玉簫斂眉,顧天瑜亦有些錯愕:“莫離不在?”
沈墨濃不知莫離是誰,但聽顧天瑜這麼說,也猜出來了,點點頭,“所以我讓東西兩方將軍們注意,一旦有敵情,定下令剿滅,且活捉那將軍。”
顧天瑜搖搖頭,肯定道:“東西兩方毫無異常。”
沈墨濃越發驚訝,不由問道:“表妹如何肯定?”
顧天瑜神秘一笑,吐了吐舌頭道:“放心吧,我消息很可靠。這世間,總有比人更值得信任的存在。”說罷,她正色道:“不過,據傳姜國數十萬大軍已經趕來,皇上,沈老將軍手下的那十萬人,也該過來了。”
公子玉簫點點頭,“我已經飛鴿傳書,讓他們趕過來了。只是這場戰役,恐怕要打上個一年半載。”
“畢竟是兩國交戰,加上北戎虎視眈眈,一年半載算是好的。”顧天瑜接着他的話說到,旋即問沈墨濃,“我讓鍍金的長矛,準備好了沒有?”
沈墨濃微微頷首,臉上滿是驕傲:“娘娘這計策甚好,怕是這姜帝真要吃虧了。只不過,北戎在南方,如何將他們引致北方?”
顧天瑜打了個響指,笑眯眯道:“這個就包在我的身上吧。”說罷,轉身吩咐道:“於忠,本宮讓你尋的琴,可是尋到了?”
“回娘娘,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好,帶上琴,我要跟着南軍一起對付那北戎賊頭子!”顧天瑜摩拳擦掌,臉上滿是興奮。
沈墨濃訝異道:“這......”
公子玉簫擺擺手,鳳眸中滿是無奈,淡淡道:“這是我和天瑜的賭約,沈將軍且放心,朕會陪着天瑜的。”
顧天瑜轉過臉,搖搖頭道:“可是你在養病呀!姜弄月雖不信,但那北戎傻乎乎的,真以爲你命懸一線,士氣低沉呢。你要出來,可別把他們嚇跑了。”
公子玉簫被顧天瑜的話逗笑,搖搖頭道:“他們哪有那麼膽小。何況......朕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