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風水輪流轉,明年到你家。”當戰北野囂張的,大搖大擺的抱了麝月,從他們的面前飛躍而下時,公子玉簫對這句俗語便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沈墨濃轉身,趴在闌干上,望着漸漸消失在人羣中的那兩人,搖頭嘆息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還沒到三十年了,戰北野這傢伙就得意洋洋了。我們兩個……”
公子玉簫在戰北野走後,便再沒了那張笑臉,而是悶悶的喝着酒,一雙醉眼朦朧,他如一朵飄絮般軟軟塌塌的靠在那裡,看上去似是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然整個人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令人不敢靠近。
沈墨濃望着此時面色落寞的公子玉簫,不由想起在這酒樓遇到他時,他那悲傷落寞的神情,想起來,無論過了多少年,這世間能讓他如此心傷的依舊只有顧天瑜一個人吧,沈墨濃不由有些同情他,只是,他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那廂一個小廝已經站在下面喚道:“王爺,王妃讓人尋你回家用膳啦。”
沈墨濃微微一愣,旋即面色欣喜的望向那人,一時間所有與公子玉簫的同病相憐、感同身受全部灰飛煙滅,唯一殘留的便是那一點點同情。他拍了拍公子玉簫的肩膀,全然忘記了方纔要安慰他的事情,笑眯眯道:“那我先回去了,玉蕭,天瑜不會生你的氣的。你回去低頭認個錯便好了。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他便已經跳上闌干,幾個縱身便不見了人影。
公子玉簫長眉輕蹙,望着他那瀟灑的背影,忍不住冷笑出聲,自嘲道:“你們的娘子都是溫婉可人,我的娘子偏偏是根刺,我就是低頭認錯,她也不會原諒我啊。”說罷,他便繼續喝酒。
……
原以爲今夜那兩人定是會濃情蜜意,只剩他一個人在這裡借酒澆愁。誰知不過一會兒,原本意氣風發回去的沈墨濃便灰不溜秋的滾了回來。
人啊,總是***的,當你一個人很倒黴的時候,你肯定會傷心的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可如果有個人和你一樣倒黴的話,那你一定會先把那個人給埋了。此時的公子玉簫就是這般模樣,他眯起眼睛,望着那落寞的白影,許久未見笑意的臉上竟帶了一分邪魅的笑,他丟了個酒壺給沈墨濃,笑道:“喲,好久不見。”
沈墨濃很沒好氣的想將酒壺砸到他的身上,但想想他們真是同病相憐,遂他也只是悶聲悶氣的來到他身邊,依舊是那個位置,依舊是那副慵懶模樣,只是此時的沈墨濃,看起來要比公子玉簫傷心許多。
“怎麼?被趕出來了?”公子玉簫此時總算是有些精神了,不由有些幸災樂禍道,“方纔你不還是一副春天來了的模樣麼?”
沈墨濃咬牙切齒的望着公子玉簫,但見後者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由搖搖頭,旋即無奈道:“我當她是原諒我了,誰知根本沒有,她只是想讓我回家被家丁笑話罷了,我回去的時候,一桌子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些殘羹剩飯,唉……看來啊,我那單純的小魚兒也學壞了。”
公子玉簫長眉微蹙,有些訝異道:“小魚兒當真這麼做的?”
沈墨濃見他面上滿是疑惑,不由好奇道:“怎麼?天瑜也這麼做過?”
公子玉簫乾咳一聲,轉眸道:“的確如此。看來,不是小魚兒學壞,是你教子無方。”
“那倒是,我家那兩個小不點都要被你家寶寶豆豆給教壞了,看來這兒媳婦和女婿的事情我真的要慎重考慮了,或許我們家那兩個需要更好的來配。”沈墨濃一本正經道。
公子玉簫雖一直都不想沈墨濃打自家孩子的主意,但是他的信仰就是:自家孩子是這世上最好的,所以當聽了這句話後,他面色清冷,眉宇間笑意卻濃了些,嘲諷道:“這話你好像說反了,是你們家孩子配不上我們家那倆寶貝。”
“哼,有你這樣刁鑽的父母,寶寶和豆豆日後能不能嫁出去?娶着媳婦還是問題呢。你少在這裡得意了,論樣貌論性格論學識,我們家孩子哪一點比你們家的差?”
“沈墨濃,你口氣倒是不小啊,不要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當初是誰恬不知恥的要和我們家聯姻?”
……
明明方纔兩人還惺惺相惜,不過片刻功夫,他們之間的火藥味便越來越濃,說到最後,竟是和燕小六、安樂一般,打了起來。
立時間,整個酒樓內雞飛狗跳,原本的食客客爲了保命,早就桃之夭夭,好好的一家酒樓就這樣被他們弄的烏煙瘴氣。
老闆欲哭無淚,這兩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縱是有來他這兒吃酒的武林人士都不敢上前阻止,他哪裡敢說什麼?且這兩位越打越上癮,若是一時失手傷了對方,那他有幾條命也沒的賠啊。
“姐夫,王爺?”這時,吃飽喝足的燕小六摸着肚子走在外面,見衆多人圍在這家酒樓旁,不由好奇的走上前去,誰知一看,便看到公子玉簫和沈墨濃二人打得不可開交。
那老闆見了他,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而又欣喜道:“燕少!您來的可巧!趕快上前阻止這兩位主子吧,再這樣下去,我這小店不保事小,傷了兩位主子事大啊。”
燕小六卻雙手抱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放心吧,他們兩個估計都是心情不好,發泄一下而已,不會傷到對方的。”他這廂話音剛落,那廂一道白影已經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燕小六眼疾手快,立時飛身而出,在沈墨濃落地之前,堪堪接住了他。沈墨濃氣急敗壞的指着二樓此時正睥睨着他們的公子玉簫,氣呼呼道:“公子玉簫,你還真動手?”
公子玉簫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燕小六,旋即揚眉淺笑道:“沈墨濃,你說我和天瑜的孩子不如你家的,這種侮辱,我公子玉簫忍不得。”
何止他忍不得?燕小六素來只認顧天瑜,如今聽了公子玉簫的話,立時一把將沈墨濃推出多遠,劍眉倒豎,高喝道:“王爺!縱使你再不喜歡我姐夫,也不該這麼說寶寶和豆豆吧?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哼!”
說罷,他捋了捋袖子,雙手叉腰道:“姐夫,宰了這囂張的王爺!我支持你!”
周圍人:“……”你不加入戰團捋什麼袖子?
沈墨濃此時的酒醒了大半,他甚至懷疑自己方纔有沒有說出那些話,算了,反正心裡不痛快,打便打吧!想至此,他再次飛身而上,在一羣人毫無人道主義的叫好聲中再次與公子玉簫戰作一團。
而燕小六亦一臉激動的叫起好來,而且他好似嫌不夠熱鬧,竟是一邊看着一邊做起了“評論家”,不是說“這拳力道不夠”,就是說“那掌不夠致命”,全然不管那此時在打鬥的人是他的姐夫和好友。
老闆見燕小六指望不上,不由老淚縱橫,只希望那去請顧天瑜和小魚兒的兩個小廝能快一點回來。
此時,公子府中,院落內燈火通明,用過晚膳的顧天瑜此時正在書房中教三個孩子唸書,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忘兒竟然也識字。因爲公子玉簫說過他家境貧寒,而他又不像個讀過書的人,誰知,顧天瑜卻是想錯了。
而且,她看得出來,忘兒很喜歡讀書,比起寶寶和豆豆這兩個小魔頭,他一個晚上一直很安靜,好似只要一看到書,他便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顧天瑜突然想到,是不是沈墨濃以前也是這副模樣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書呆子?這樣想着,她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
忘兒三人有些好奇的擡起眸來望着顧天瑜,她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看書,誰知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聲:“不好啦,不好啦,夫人,老爺和王爺打起來啦!”
顧天瑜微微一愣,但見管家氣喘吁吁的來到門外,他匆匆行禮後忙又重複道:“夫人,剛剛有人來說,老爺和王爺在黃鶴樓打起來了,而且好像是來真的,您快去看看吧。”
顧天瑜秀眉輕蹙,看了一眼此時均目瞪口呆的三個孩子,拋下一句“等我回來”後,便隨着管家匆匆出門。
馬車剛準備駛入那條長街,便遇到了小魚兒的轎子,小魚兒掀開窗格上的簾子,有些欣喜道:“姐姐。”
顧天瑜掀開車簾,衝她微微頷首,兩人於是便一前一後往那邊趕去。
到了黃鶴樓,顧天瑜還未下車,便聽到燕小六那激動的嚎叫聲,顧天瑜蹙了蹙眉,眼底閃過一抹怒火,她掀簾下車,燕小六忙收斂自己,屁顛屁顛的走過來道:“姐姐,大晚上的你怎麼出來了?”
顧天瑜淡淡掃了燕小六一眼,那眼神中的森冷令他不寒而慄,他忙乖乖閉嘴,站到一邊不再多言。
“姐姐。”這時,小魚兒來到顧天瑜身邊,此時她一臉擔憂,聲音有些顫抖道:“他們兩個怎麼了?”
顧天瑜也想知道他們兩個怎麼了。她微微斂眉,望向那二人。同時,公子玉簫一眼瞟到了顧天瑜,見她面色清冷,知道她肯定生氣了,他當下急中生智,原本已經揮出的拳頭突然收回,沈墨濃卻已經來不及,就這樣,沈墨濃的一拳狠狠的砸到他的胸前,他順勢往後一倒,在衆人的驚呼下得償所願的墜落下來。
沈墨濃錯愕的望着倒下去的公子玉簫,腦海中閃過四個大字:“卑鄙無恥”。以他的能力怎麼可能傷得到公子玉簫?只是,方纔那人連真氣都收了,這下是真的要躺到榻上幾日了,而他沈墨濃……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顧天瑜和小魚兒,這兩個女人此時看都沒看他一眼,只衝過去扶公子玉簫。
……好像……要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