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一見顧天瑜,原本的孤傲立時化作了一團柔水,她扭着步子走上來,笑意盈盈的捏着嗓子道:“真沒想到,老闆是這麼年輕俊俏的小夥兒。”
“我不要這個胖子。”
“我也不想要。”
“太醜了。”
“好嗲。”
這時,周圍的小動物們又議論起來,顧天瑜笑着狠狠瞪着他們,從牙縫中擠出話來,“臭小子們你們再賣不出去,老孃就要餓死了。”
衆動物:“......”
剛剛誰在那數銀子的來着?
“你在說什麼?”那人好奇的問道。
顧天瑜笑眯眯道:“沒什麼。”說話間,她十分自然的後退了兩步,離開了那讓她透不過去的爆乳。“夫人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呢。”說罷,她看了看門外,一亮豪華馬車上,車伕和小廝正站在那裡安靜等待。
就連丫鬟都安靜站在門口,不敢靠近。這在之前,是完全沒有發生過的。
女子笑着點點頭道:“是的,額,你可能有些疑問,其實我是兩江總督夫人,你可以喚我一聲陳夫人。”
顧天瑜笑着說:“陳夫人?兩江......感覺離這裡好遠呢。”
“是啊。”陳夫人笑着說道,目光漫不經心的在這羣小動物身上望來望去,當她看到那一對小松獅時,眼底滿是驚愕,隨即捂着嘴巴激動道:“哦......它們好可愛。”
見顧天瑜還在含笑望着她,似是在探尋,她攤了攤手,解釋道:“事實上,再過不久便是國誕,每年這個時候大臣們都會準備禮物敬獻給皇上。”
顧天瑜算算日子,的確也該到時間了。她點點頭,狀似漫不經心道:“哦?那真是件大事。不過聽說去年有幸與皇上共看煙花的是琪美人,不知道今年宮中哪位娘娘會蒙承皇恩?”
陳夫人來到兩隻小松獅前,她忍不住逗弄起來,兩隻小松獅也很享受的模樣。說來,它們的脾氣在這羣小傢伙裡面還真是好的不得了。
她擡起眸,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真是驚訝,現在還有人叫琪美人的,小老闆,你真是不問世事啊。”
“嗯......我的確不怎麼關心這些。”顧天瑜勉強一笑,她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完美無瑕的笑着,似是一個真的不問世事的人,“那麼,琪美人這是冊封爲貴妃了?”她給一隻小狗的食盆裡放水,轉過臉時眼底滿是戲謔:“那麼,當年寵冠六宮的皇后是真的失寵了麼?”
陳夫人似是很喜歡顧天瑜,面對這清秀的小青年,她似乎極想要顯示自己究竟有多厲害。“沒錯沒錯,那琪美人三個月前診斷懷有龍脈,所以啊,直接從美人晉升爲貴妃了。而皇后娘娘,我只聽夫君說,她不知因何事得罪了皇上,雖依然貴爲一國皇后,但聽說備受冷落呢。唉,這帝王心真是難猜測呀。”
顧天瑜的呼吸微微一滯,她斂眉,有些好笑的反問道:“她懷孕了?”
陳夫人被她的表情和語氣嚇了一跳,旋即,顧天瑜便反應過來,她笑了笑,有些感慨道:“實不相瞞,當年在下也是在京城混跡的,有幸見過這位美人,咳,那真是一絕代佳人啊。”
陳夫人走過來,錦帕在她面前擦過,嬌嗔道:“哎喲小公子,您這樣子要是讓皇上看到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怎麼會?陳夫人人看起來這麼好,絕不是那種亂嚼舌根人。”顧天瑜討好的說道,走過來蹲下與之一同逗弄小松獅。
陳夫人立時眉開眼笑,身子也往她那裡歪了歪,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嬌羞道:“小少年你這是在引誘本夫人麼?”
顧天瑜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將小松獅遞到她面前,問道:“陳夫人您有什麼中意的麼?”
陳夫人立時被引到正題上來了,她點點頭,起身,滿意道:“就要這倆可愛的小傢伙了。”
顧天瑜看着兩隻小傢伙,心中立時矛盾起來。雖說她一直說自己不會留它們在身邊,但是......這一年來,無數人看上這倆小傢伙,她都不捨得賣掉......
“主人,我們不想離開你......”
“主人......”
兩隻小傢伙可憐兮兮的望着顧天瑜,“哼唧哼唧”着在她面前鑽來鑽去,顧天瑜甚是喜愛,用手不斷替它們撓着癢癢。
陳夫人有些等急了,忙道:“你放心吧,價錢好說,只要這兩隻小傢伙討喜就好。”
“對不起,這兩隻小傢伙我們不賣。”正當顧天瑜猶豫不決間,一個溫潤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顧天瑜猛然擡首,但見一身青衫的歐陽少衡揹着藥箱走進來。他額頭沁着細汗,白淨的臉上掛着溫和而疏離的笑容,眸子微彎,淺笑拱手道:“這位夫人,對不住,這兩隻小松獅,是在下與家弟共同飼養作伴的。”
陳夫人本有些不悅,但轉身後發現來的竟是這樣一個俊俏儒雅的公子哥,倒是比活潑可愛的小少年更多了幾分魅力。她忙笑道:“這樣啊,既如此,本夫人也不強人所難了。”旋即,她在籠子四周走了一圈,挑了兩隻小可愛,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待人走後,顧天瑜轉身離開。
歐陽少衡忙追上去,望着臉色慘白的她,蹙眉道:“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不開心?”
顧天瑜擡眸,拼命想擠出笑容,然而,在歐陽少衡面前,她變得不想再僞裝下去,下一刻,她撲入他的懷中,狼狽而又放肆的哭道:“顧婧琪懷孕了......她懷了他的孩子!我本以爲......本以爲他是愛我的,可是,我走了這麼久,他非但沒有找我,還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好恨,少衡,我好恨......”
第一次,近在咫尺的摯愛主動撲入他的懷中,然而,歐陽少衡並未感覺到一分溫暖,他覺得心口似是被戳了一劍,她在他的懷中,明明可以摟的很緊,然而,他知道,她的心中裝的只有那個人,這般痛也是爲了那個人。那個人,是他的摯友,同時,是他的主公。
張伯遠遠的站着,還以爲歐陽少衡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敢過來打擾。殊不知,他們依然是兩顆心,兩種痛。只是,他痛着她的痛,她不明白罷了。
“沒事的......現在朝廷動盪不安,丞相與皇上之間的戰爭早該爆發,只是......你知道,凡事都沒那麼簡單,這樣做,他一定有苦衷的。”歐陽少衡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卻不知道,自己溫暖的大手,是否可以輕輕拍一拍她冰涼的後背。
顧天瑜停止哭泣,她緩緩離開他的懷抱,歐陽少衡立時覺得胸前空蕩蕩的,似是溫暖被完全抽空一般。
她擡起眸,擦了擦眼底的淚,傻笑道:“你說的沒錯......他是皇上,他有太多的無奈,他沒有做錯......”說罷,她轉身,頹然往廂房走去。
張伯此時也發現事情不對頭,但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管的事,遂他只是傻傻的拿着狗糧望着她,直到她進了廂房,他纔來到歐陽少衡那兒,語氣關切道:“大公子,小公子怎麼了?”
歐陽少衡搖搖頭,淡淡道:“無妨,您別擔心,她只是有些不開心罷了。”
......
一年一度的國誕,煙花依舊盛開如故。
站在高樓上的公子玉簫,望着腳下兩隻可愛的小傢伙,展顏一笑。
身邊,顧婧琪依偎在他懷中,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裙襬下昭然若現。
“皇上,您說我們給皇兒起什麼名字好呢?”顧婧琪淺笑着撫上自己的小腹,柔聲道。
公子玉簫的眼底閃過一抹厭惡,面上依然帶着寵溺的笑意:“愛妃想叫什麼?”
顧婧琪嬌嗔道:“人家都還沒想好呢。”
“朕也沒想好。不如待會兒你去問問丞相?”
“嗯......”
月上中天時,所有人都離開了。公子玉簫坐在轎子裡,想着,明年的今日,他再不要看這一場沒有她在的煙花。
而今夜,他依然在繁複的公文堆中度過。
東娥宮,原本住着顧天瑜的地方,此時顧婧琪正在月下乘涼。她身側不遠處,沈墨濃靜默站立。
“表哥,時隔這麼久,您還是總用這麼一張冷臉對着婧琪,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顧婧琪受不了這種壓抑,她心知肚明,公子玉簫無時無刻不在想別人,沈墨濃只是在她的不擇手段中越發厭惡她。
沈墨濃垂下眼簾,依然一副死水不驚的語氣,淡淡道:“娘娘,這麼晚了,您叫小臣來,該不是就是要說這種事情吧?若是如此,小臣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樹影蔥蘢下,他乾淨的白色衣袍一如既往般一塵不染,只是沉浸在暗影中的那種俊顏,一如既往般透着悲傷。
四周無人。這一年來,關於顧婧琪與沈墨濃的流言蜚語並不是沒有,然而,這流言永遠只在東娥宮傳,誰也不敢讓外人聽了去。自三個月前,但凡沈墨濃出現,東娥宮的宮人們絕對會無聲消失......
顧婧琪緩緩起身,踱步來到沈墨濃面前,玉手在他身上輕輕滑上來,吐氣如蘭道:“表哥,現如今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再這麼對我,要我們的孩子怎麼看?”
沈墨濃攥緊拳頭,臉色鐵青,他咬牙切齒的望着顧婧琪,沉聲道:“當日,若不是你騙我說要告訴我表妹離宮的真相,我也不會中了你的圈套......”
顧婧琪望着他眼底的憤怒,亦咬緊銀牙,似要將那苦澀吞下。她緩緩靠在沈墨濃的身上,柔聲細氣道:“我知道你怨我,你恨我。可是......我沒有辦法啊......表哥,我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你放心,只要你不輕舉妄動,爹也會盡全力護住他的。到時候......我定會讓你抱上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沈墨濃嫌惡的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你知道麼?我每天都恨不能親手將這個孩子殺掉......”說罷,他一把將她圈在他脖頸上的手甩下來,冷冷道:“沒事不要再讓我過來!”說罷,再不看慍怒的顧婧琪一眼,他轉身揚長而去。
顧婧琪僵着身子站在那裡,望着沈墨濃那絕然的背影,她喃喃道:“是我做錯了麼?”